正文 第四十五章 者生存

飄落在地的厲鬼面具看上去有些滑稽,比起青鬼臉上的那一副面具來,方天縱腳下的顯然柔和了許多,沒有豎立的角,沒有過於猙獰的凶態。

「喏,小子,入鬼影山就要戴上這個玩意。」青鬼見方天縱有些猶豫,笑著屈指一彈。

一彈之下,那面具竟猶如活物般跳起,剎那貼在方天縱的臉龐上,一瞬嚴絲合縫。

方天縱大驚,但奈何那面具薄如蟬翼,貼近皮膚之後竟然扯不下來。

「不用扯了,這鬼影面買是我們鬼影山的特產之一,薄如蟬翼,堅韌不拔,除非你修為達到了十五階的大武士水準,否則,絕無可能摘除下來的。」青鬼拍了拍屁股,佝僂著身子背轉過去,示意方天縱跟他出大殿。

方天縱無奈之下只能跟著走出去。

在走過血色長廊一半時,迎面忽然飄過來一個頭戴巨大紅色厲鬼面具的人影,人影背著雙手,懸浮於空而行,在他身後,跟著一個粗眉厲目身體尤為壯碩的青年。

「嘖嘖,這不是小青么,怎麼,今年又帶新鬼了?」紅色厲鬼聲音尖細,一襲猩紅長袍離地三尺飄蕩,很是詭異。

方天縱看了心頭一跳,能夠馭空飛行,至少也得是武宗抑或大賢者才能達到的境界,難不成這紅色厲鬼已有二十五階的修為?

二十五階,放眼整個洪大陸都屈指可數,足以算的上一方霸王,巔峰人物了。

「哼,我帶新人跟你何干?赤魅,別找老子的不是,還是先關心好你的新人吧,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一個鮮嫩可口的鬼魂了。」青鬼冷然一笑。

那被喚作赤魅的厲鬼反唇相譏:「哼,想收我新人的魂魄,也不看看你身後那小傢伙的份量,都不夠我的新人捏的。」

青鬼也不爭辯,只是冷笑著與赤魅擦身而過。

方天縱跟在青鬼身後,與那壯碩的青年視線交錯,一瞬間竟迸射出莫名的火花來,就仿似二人乃是生死仇敵一般。

「哼!」

壯碩的青年悶哼一聲,眼中殺氣四溢。

方天縱自然不懼,橫目相對。

一錯而過,當紅面厲鬼帶著壯碩青年逐漸遠去之後,青鬼才微微嘆息一聲。

「小子,赤魅帶來的小傢伙不是好惹的,你最好上點心,否則,肯定會死在他的手中。」青鬼頭也不回的悠然說道,不知何時,他的手上已然多出了一枚白骨製成的煙桿,梟梟煙氣溢散而出。

方天縱若有所思。

出了白色的宮殿,又回到深沉昏暗的鬼影山,這一次,青鬼帶著方天縱走了另一條山路。

這一條山路崎嶇多變,通向山脈的西北方,詭異的是,一路上幽暗的樹林或是巨石之後,總會有一些恍惚若鬼魂狀的東西在飄蕩,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體形龐大的異獸偶爾在山林之中出沒,極為猙獰。

「這些是山鬼,守護鬼影山的東西,用不著害怕。」青鬼的步伐飄忽,軟弱無力,但事實上每一步都錯綜迷亂,跨度極遠。

方天縱對鬼影山的一切都感到神秘,也不作聲,自己在腦海里慢慢消化。

鬼影山超越常理的地方委實太多,不是他這個偏居於大陸一隅小家族弟子能夠輕易理解的。

青鬼居住的地方乃是一個偏僻的山洞,山洞內有著石制的起卧傢具,洞內空間很是寬敞,足有千步見方,而在洞壁上,還有著許多關閉的石門,方天縱粗略數了一下,足有十二扇。

「石門是用來居住的地方,小子,你是今年來的頭一個,我們青鬼門下還有你十一個師兄,不過,現今活下來的不足三個。」青鬼走到洞前的一個巨大石椅上,盤膝跌坐,抽著煙袋。

「不足三個?為什麼?」方天縱頗為好奇。

「七個死在奈何鬼域中,三個死在『五鬼爭鬥』中。」青鬼雲淡風輕的說道。

方天縱心頭一震,鬼影山是一個詭異的地方不假,但卻沒想到爭鬥如此兇殘,十二個送過來的人只剩下兩個活著,無論如何都算不上一個大概率的生存之地。

青鬼敲了敲煙桿,指了下最左側的一個石門,說:「進去吧,那是你的休息之地,休整好了就出來,本鬼將會教導你我青鬼一門的絕學。」

方天縱沉默良久,推開左側的石門。

石門內空蕩蕩的,唯獨在牆壁上鑲嵌有一個巨大的青色鬼頭雕像,猙獰可怖,鬼頭雕像下,則是一方巨大的銅鏡,既然光線昏沉,鏡中依稀可見方天縱的身影。

那是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傢伙。

熟悉的是他的眼神以及瘦削的身材,陌生的卻是遮蓋臉龐的那一方青色的厲鬼面具。

方天縱嘆息一聲,委身在石床上坐下,梳理複雜的心情,開始調息。

蟒龍決不僅神妙無雙,還有著清心寧神的作用,方天縱很快就安下心神來。

當他從深層冥思中回過神來之後,便走出了石洞,石洞外,青鬼正盤膝跌坐,靜默不語。

「前輩,請指教。」方天縱恭敬的俯身一拜。

青鬼沒有說話,而是身軀凌空懸浮,接著微微一轉,遙指一方牆壁。

方天縱正狐疑,那巨大的石牆忽然發出沉悶的聲響,接著向上挪動,透露出其後一整個詭異深沉的世界。

石牆後是一汪平整如鏡的墨色湖泊,足有方圓百丈,靜謐如畫。

「進去,沉入其中,自當能入我『奈何鬼域;鬼域中有鬼王、鬼將,你擊殺的厲鬼越強大,能夠獲取的功法便越是玄妙,當你活著出來後,才有資格成為我青鬼門下子弟。」青鬼不待方天縱分辨,大袖一卷,下一刻,方天縱覺得有一股雄沉大力在背後推搡,不由自主的跌入石牆之後的世界。

而當他進入後的一瞬,身後石牆自動關閉,嚴絲合縫,不留一絲縫隙。

方天縱摸了下石牆,發覺這牆壁異常厚實,以「破法之眼」來詢看,竟然找不出特別薄弱之處,牆壁的分布很是均勻,其中還摻雜有玄鐵之精。

也便是說,除非是青鬼從外面開啟機關,否則,以方天縱的力量是無法擊破石門而出的。

方天縱也不懊惱,他向來喜歡挑戰,越是兇險,他越是不懼。

「哼,既然來了,不如安心修鍊,反正蟒龍決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融合玄術與真武的訣竅,不若就闖一闖這『奈何鬼域』,看看有何門道。」一念及此,方天縱深吸一口氣,施展「破法之眼」,仔細朝墨色湖泊中看去。

「破法之眼」乃是血脈譜中高居第八品的血脈天賦,能堪破天下萬法迷藏,即便此時方天縱才發掘出了百分之一的神妙,已然足夠堪破這湖中的隱秘。

深如墨色的湖泊之底,儼然有一隻豎立如眼的血色寶石,寶石看上去就如同遠古巨獸的眼瞳,詭異卻不失華美,在眼瞳四周,刻有無數玄妙的血色玄紋,紋路交織繁複,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的玄陣。

「看來這湖泊也是一個通向異域之界的玄陣,說不得,要闖他一闖了。」

方天縱深吸一口氣,拾步往湖泊而去,一步步踏入湖中,湖中有深邃的階梯,直通湖底玄陣。

深沉如墨的湖水逐漸沒過方天縱的頭頂,當他一步踏入湖底玄陣時,那豎立如獸瞳的大眼忽然睜開,血色之中儼然有一抹深紫。

隨著深紫之色的蔓延,整座玄陣一瞬開啟,血色光芒綻放,轟然將方天縱的身影吞沒。

轟!!

眼前的血色仍未褪去,方天縱已然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聳立在他面前的是一方巨大的血色宮殿殘跡,宮殿已然殘缺不全,風化極為嚴重,但依舊顯露出了無與倫比的壯闊瑰麗。

但除卻瑰麗壯闊之外,這血色宮殿中透出一股難以言狀的詭異,無數的黑氣從其中升騰而起,而宮殿的大半部更是埋藏在地下,不知盡頭。

方天縱觸眼所及之處,盡皆是宮殿一角,連天穹都為之遮掩。

「這就該是所謂的『奈何鬼域』了吧。」方天縱不是個怕事的人,他既然前來此處就是為了修鍊的,當下再沒有任何猶豫,一步步往血色宮殿中邁步而去。

宮殿沒有門戶,原本安放巨門之處如今只餘下深邃未知的黑暗。

方天縱一步踏入其中,頓覺一股蝕骨陰風襲來,冷厲如刀,讓人渾身寒毛直豎,而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已然沒了退路,只有無盡的黑暗。

方天縱深吸一口氣,催動蟒龍決,將意圖滲入心肺內髒的寒氣給驅除,小心翼翼的向前趕路。

光線昏沉,地面凹凸不平,到處都是裂石與碎開的縫隙,甚至偶爾會踢到一兩具巨大的骸骨。

方天縱小心翼翼的向前推進,但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忽然耳畔就響起了一股尖細的笑聲。

方天縱心頭一沉,轉身猛然向左後方劈斬出一記風雷掌。

掌勢如雷,就算是一個十二階的大武士也未必能夠輕易擋下,但詭異的是,這一記掌風轟向黑暗,竟無聲無息,如泥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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