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中央軍

王朴微笑不語,沒有反駁柳如是的論調,不過他心裡是不認同柳如是看法的,並且也不打算照著她說的去做,軍務秘書相當於參謀,柳如是的意見只是用來參考的,如果事事照著她說的做,那不就反客為主了。

讓江北三鎮軍隊歸心固然重要,可這三鎮軍隊終究不是王朴的嫡系,對於這些雜牌軍,王朴的宗旨只有一個,那就是蔣委員長對付地方軍閥的招數——分化瓦解:能收編則收編,不能收編則就地殲滅,絕不能姑息養奸。

像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劉澤清、姜鑲、唐通、王承胤等人其實就是亂世軍閥,各鎮軍隊名義上是大明朝的官軍,可實際上就是他們私人的軍隊!就算掐掉了高傑、劉澤清、劉良佐這幾個頭,下面還是有大大小小的軍閥,各鎮軍隊仍然不會聽令於大明朝廷。

「唉。」

柳如是冰雪聰明,已經猜到了王朴內心的想法,便輕嘆一聲說道:「大敵當前卻要瓦解江北三鎮精兵,那幾乎就是自斬羽翼,高興的是北方的建奴呀,還有侯爺想過沒有,武昌的左良玉會怎麼想?萬一他率八十萬精兵順長江東下該怎麼辦?」

「精兵?」王朴微笑道,「呵呵,你以為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劉澤清手下的軍隊是精兵?」

「難道不是嗎?」柳如是愕然道,「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和劉澤清四人可都是身經百戰、戰功赫赫的宿將。」

「當然不是。」王朴冷然道,「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可以稱得上是身經百戰、戰功赫赫,可他們手下的軍隊卻是些烏合之眾,這樣的軍隊用來欺負老百姓綽綽有餘,真要到了戰場上,只配給建奴和流賊當菜!」

王朴是在大同練過兵的,他當然清楚要想打造出一支精兵有多難!

要想打造出一支拖不垮、打不爛的精銳之師,不但需要投入大量的銀子,還需要經歷戰火的洗禮,真正的精銳之師是在血與火中錘鍊出來的,並不是挾裹幾萬幾十萬壯丁,每人給一桿木製長矛就能變出來的。

在大同,王朴投入近百萬兩白銀,還親自帶著軍隊身入險境與蒙古人幾番血戰,最終才打造出了四千精兵!

這樣的精兵豈是說打造就能打造得出來的?孫傳庭、王朴依託江南富庶之地,到現在也只訓練出十萬新軍,就這十萬新軍距離精兵還差得遠呢!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和劉澤清等人要錢沒錢,要糧沒糧,他們任什麼打造精兵?

盤踞武昌的左良玉號稱八十萬眾,可在王朴看來真正能打的軍隊可能不到八千人,其餘的不是被左軍挾裹的百姓,就是隨軍的家眷,都是些虛張聲勢嚇唬人的玩意。

正史上,李自成在關中被建奴打得站不住腳,只好向湖廣轉進,結果只憑几萬殘兵敗將就把左良玉的「八十萬精兵」打得落花流水,左良玉一聽李自成來了,嚇得趕緊放棄武昌順著長江往南京逃竄,還死要面子打出「清君側」旗號,說是要去南京誅殺奸臣馬士英。

就這樣的軍隊,除了會禍害百姓別的什麼都不會,留著有什麼用?

柳如是撇了撇小嘴,不說話了,不過看得出來,她還是有些不服氣,她雖然有眼光也有抱負,卻終究沒有經歷過軍旅之事,還不知道水深水淺。

王朴微笑道:「你還別不服氣,到了高郵你就知道了。」

……

崇禎十六年(1643年)十月底,大明靖南侯暨五省總督王朴率四萬大軍北伐。

十一月初,大軍進抵高郵。

奉王朴令,高傑部及劉澤清部已經於數日之前集結於高郵一帶,總兵官李本深、吳勝兆、高進庫、李成棟、劉孔和、劉洪基、李化鯨親臨高郵漕運碼頭迎接王朴。

為了震懾李本深、李成棟等人,讓這些雜牌軍的總兵官見識一下大明「中央軍」的威風,王朴令水師船隊一字排開,大炮小炮一律擺到左舷,沿著運河邊行進的兩個火槍營也排成四路縱隊,肩上扛著上好刺刀的火槍,高唱「旗正飄飄」齊步行進。

漕運碼頭,李本深、吳勝兆等七位總兵官一字排開。

身後不遠處肅立著七位總兵帶來的幾百名衛隊,這七位總兵動的和王朴同樣的心思,都從各自軍中挑選了最強壯的士兵,想給王朴來個下馬威,讓王朴知道北伐還得靠他們江北的兵,就憑江南燕子磯大營的新兵蛋子,只配耍耍花槍。

可這會一見「中央軍」的氣勢,七位總兵官立刻就傻眼了。

人家「中央軍」一色的藍布棉大衣,一色的藍色大蓋帽,腳上還蹬著一色的厚底長筒牛皮靴,踩在地上發出整齊劃一的「殼殼」聲,別提有多威風了。

再回頭看看自個挑出來的「精英」衛隊,身上穿的是幾年前的舊布袍,褪得都快露出底色了,頭上罩的是崇禎早年的襆巾,制式零亂,顏色也不統一,腳上穿的布鞋跟人家就更沒法比了,跟「中央軍」相比,他們的衛隊就像一群臨時拼湊起來的叫花子。

再看裝備,人家「中央軍」是一色的火槍,腰間系著寬皮帶,肩上挎著武裝帶,左腰垂著四顆龍王炮,右腰懸著兩盒紙殼彈,靴幫子里還插著軍用匕首,尤其是卡在槍座上的那一柄柄雪亮的刺刀,差點沒把七位總兵官的眼睛給晃暈了。

再回頭看看自個的衛隊,有的挎著腰刀,有的握著長矛,也有幾個扛著鳥銃的,有個傢伙手肩上居然還扛著一柄銹跡斑斑的三眼銃,顯然,這柄三眼銃被這傢伙不當火器專當鐵鎚砸人好多年了。

七位總兵官也算是行伍多年了,可他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這麼威風的軍隊!

最讓七位總兵膽顫心驚的卻是運河上那一溜的水師船隊,艙舷上一溜排開了大大小小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一律對準了運河左岸,每一尊火炮的後邊都肅立著兩名操炮手,兩名彈藥手,還有一名官帶,所有人都是臉色冷峻、漠無表情,站在那裡還沒怎麼樣呢,身上就透出一股殺氣。

「殼殼殼……」

嘹亮的軍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天地間只剩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以四路縱隊行進的步兵隊伍眼看就要開進碼頭時,一騎快馬忽然從後面疾馳而來,馬背上的傳令兵一邊縱騎飛奔,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吼道:「將軍有令,停止前進……」

於是,肅立碼頭上的七位總兵官還有幾百名衛隊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名「中央軍」軍官跑步出列,做了一系列令人擊節叫好的動作,然後雙腳併攏「叭」的一聲站到了隊伍左前方,扯起嗓子大吼道:「立……定!」

「刷刷!」

兩聲整齊而又響亮的腳步聲過後,一個大隊建制的兩百名步兵已經原地立定,早在這個大隊之前,後續跟進的步兵大隊已經全部立定,倏忽之間,以四路縱馬行進的步兵已經全部停了下來,整個隊伍鴉雀無聲,肅殺一片。

「立正!」

軍官又是一聲令下,「中央軍」將士們以一套整齊劃一的動作卸下肩上的火槍柱於右腿腿側,然後挺直了胸膛,一個個就跟標槍似的,所有人的眼神都正視前方,表情猙獰,彷彿前面就是他們最兇殘的敵人。

什麼是令行禁止,這就是令行禁止!

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未必就是精銳之師,但精銳之師一定是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單憑這一點,李成棟等七位總兵就自愧不如,他們的軍隊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但他們還是在心裡安慰自己,中央軍其實也就是花架子好看,真上了戰場就未必比得上江北軍了,這就叫牛屎表面光。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艘水師戰船終於停泊到了漕運碼頭上。

身披總督禮服的王朴在衛隊的簇擁下走出了船艙,踏著舷梯上了碼頭,李本深、吳勝兆、李成棟等七位總兵趕緊一溜小跑迎上前來,然後挨個向王朴見禮並自報姓名,輪到李成棟的時候王朴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正史中,李成棟這個人物可不簡單,這傢伙是揚州十日的幫凶,更是嘉定三屠的元兇,他一手覆滅了隆武帝朱聿鍵的南明政權,又親手生擒了紹武帝朱聿粵,還替建奴打下了江浙、福建、兩廣,可謂罪大惡極。

可回過頭來,他卻又能迷途知返,成為南明永曆帝的不二忠臣,與金聲垣、王得仁、李定國、姜鑲等人一起反清,差一點就把建奴趕出了中原,死後還被南明朝廷親謚「忠烈」二字,追贈太傅、寧夏王!

可就是這麼個人,現在卻只是個三十剛剛出頭的年輕漢子。

要說正史中造下的殺孽,李成棟就是個漢奸,把他一刀殺了也不為過,可他現在畢竟還沒有投靠建奴,因為王朴的穿越,歷史改變了,大明朝將駛向截然不同的方向,李成棟還會像正史中那樣當建奴的走狗嗎?

王朴以為李成棟是不會的。

其實,李成棟、金聲垣、王得仁、姜鑲這些武將和大明朝的文官不一樣,大明朝的文官從小受儒家理學的熏陶,講究三綱五常,事事標榜自己對朝廷的忠貞不二,當時的社會風氣對文官的影響是很大的。

可武將不一樣,武將基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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