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還有孫傳庭

紫禁城,建極殿。

崇禎帝正在宴請國丈周奎、國舅田弘遇、成國公朱純臣、保國公朱國弼等皇親國戚,建奴大軍壓境,北京城危如累卵,正是急需京營將士賣命之時,要想讓京營將士賣命就得有足夠的賞銀,可崇禎帝把內府司鑰庫翻了個底朝天也只找出三萬兩銀子。

至於國庫,早在半年前就已經空了,甚至連京師官員的祿米也已經三月未發了。

不得已,崇禎帝只能召集這些皇親國戚,以九五之尊懇求他們慷慨解囊,扶助國難,所有皇親國戚中最富的當數成國公朱純臣、國丈周奎還有國舅田弘遇三人,其中成國公朱純臣的家資數以百萬計,可這位國公爺卻只是象徵性地捐了五千兩銀子。

國丈周奎和國舅田弘遇各捐了三千兩,其餘的皇親國戚有捐兩千的,也有捐一千兩的,更有甚至只捐了五百兩,最後王承恩實在看不去了捐了一萬兩,加上內庫的三萬兩,才勉強湊足了十萬之數。

望著面前好不容易才湊足的十萬兩紋銀,崇禎帝神情陰鬱。

想他九王之尊,富有四海,卻居然要為了區區十萬兩銀子厚顏求人,更可嘆的是,就算他厚顏相求了居然還是求不來銀子,國勢艱危一至如斯!遙想太平年景,朝廷每年得拿出多少銀子養著這些皇親國戚?

可到了國難當頭,這些皇親國戚卻一個個吝嗇至此!

崇禎帝神情陰鬱,朱純臣等人卻顯得心安理得。

這些被俸祿滋養得腦滿腸肥的皇親國戚們認為保衛京師是朝廷的事,是大明朝的事,和他們個人並沒有什麼關係,他們個人願意捐出幾千兩銀子就已經算是識大體了、顧大局了。

崇禎帝幽幽說道:「王承恩。」

王承恩上前應道:「奴婢在。」

崇禎帝道:「把這十萬兩銀子拿去給京營將士分了,告訴將士們,只要擊退了建奴,朕還有重賞!」

「奴婢遵旨。」王承恩應了一聲,趕緊向身後的小太監道,「快去叫人套車,把這十萬兩銀子拉去大營,交給高公公。」

「是。」

那小太監應了一聲匆匆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京營監軍高起潛卻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跪地惶然道:「萬歲爺,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崇禎帝皺眉道:「出什麼事了?」

「洪大人……」高起潛吸了口氣,喘息道,「洪承疇大人率兵前往天壽山護陵,結果在榆河遭到建奴伏擊,全軍覆沒,洪大人也被建奴生擒活捉了。」

崇禎帝聞言頓時感到眼前一陣發黑,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幸好王承恩眼疾手快,搶上前來一把扶住了。

崇禎帝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急聲說道:「快,快召周閣老和陳新甲進宮!」

很快,周延儒和陳新甲就被召到了乾清宮的東暖閣。

崇禎帝喝了碗參湯之後已經緩過氣來,這會正陰沉著臉坐在御案後面,用一種很莫名的眼神望著周延儒和陳新甲,崇禎帝心裡充滿了怨氣,要是當初周延儒或者陳新甲肯站出來說句話,他是絕不會讓洪承疇帶兵去天壽山護陵的。

洪承疇不帶兵去天壽山護陵,他就不會出事。

現在洪承疇被建奴活捉了,讓誰來統率留在宛平的九千京營精騎?讓誰來統率即將趕到京師的八萬精銳邊軍?又靠誰去對付北京城外那三十萬建奴大軍?

放眼滿朝文武,崇禎帝再找不出一個可用之材。

周延儒和陳新甲低著頭,兩人心裡同樣充滿了怨氣,臣子難當啊!

他們要是站出來反對,洪承疇當然是不用去天壽山護陵了,可建奴要是真的挖了帝陵毀了龍脈呢?這個罪名該由誰來承擔,讓萬歲爺承擔嗎?這當然不可能,萬歲爺永遠都不會有錯的,最後這罪名只能落在出頭反對的周延儒和陳新甲頭上。

老奸巨滑的周延儒和陳新甲可不願意給崇禎帝背這個黑鍋。

【正史中,也不乏這樣的事例:1、大明朝兩線作戰,兵力捉襟見肘,崇禎帝曾經想和建奴議和,他希望陳新甲能在廷議時提出來,這樣就算議和失敗也能把責任推到陳新甲頭上,可陳新甲不願當秦檜,不願背黑鍋,結果議和不成;2、崇禎帝曾想遷都南京,結果遭到朝中所有言官的反對,滿朝文武竟然沒有一人願意站出來堅持這個提議,崇禎帝找不到替罪羊又害怕自己承擔歷史責任,遷都南京之事只好不了了之。崇禎帝的確是個罕見的勤政皇帝,可他太迷信權術,缺乏承擔責任的勇氣,這是他用人屢屢失誤的根本原因。】

「周閣老,陳愛卿,洪承疇兵敗被俘了。」

崇禎帝長長地舒了口氣,把心中的怨恨收了起來,建奴兵臨城下,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還不是和周延儒、陳新甲算帳的時候。

周延儒道:「臣等已經聽說了。」

崇禎帝道:「洪承疇出事了,曹變蛟、白廣恩、劉澤清三鎮精兵還有留駐宛平的九千京營騎兵互不統屬、群龍無首,很可能被建奴各個擊破,這四路精兵一旦潰敗,京師就將危如累卵,不知道兩位愛卿可有應對良策?」

陳新甲低著頭向周延儒使了個眼色。

周延儒會意,奏道:「萬歲,除了洪承疇還有一人可退建奴。」

崇禎帝道:「誰?」

周延儒道:「孫傳庭。」

……

大同,總兵行轅。

王朴問甄有才道:「有才,裁撤衛所軍的事情怎麼樣了?」

甄有才道:「將軍,除了大同左衛、安東中屯衛、陽和衛、高山衛和天成衛還剩下幾千老弱病殘,其餘的衛、所、堡其實已經是個空殼子了,再加上這些衛所堡的守備正好都在大同城內,事情還算順利,不過……」

王朴道:「不過怎樣?」

甄有才道:「不過按大明朝的規制,將軍您是沒權力裁撤大同鎮的衛所軍的,而且各衛所的守備意見都很大,這次卑職是用武力把他們的反對意見強行壓了下去,可難保日後不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沒權力?」王朴冷然道,「誰的拳頭硬誰就有權力!」

甄有才道:「可那些個守備……」

「他們當然有意見。」王朴道,「本將軍裁掉衛所軍,還要把所屬的軍戶轉為當地百姓,這些衛所的守備當然不樂意,因為他們不但要把侵吞的衛所田產吐出來,從此以後再不能把軍戶當成奴隸來役使了,本將軍這是斷了他們的財路哪。」

甄有才道:「那這些人……」

「讓他們鬧吧。」王朴眸子里忽然掠過一絲猙獰的殺機,陰惻惻地說道,「亂世用重典,該殺的一定要殺,絕不能心慈手軟,本將軍已經替他們掘好了墳墓,就等著他們自己往裡面鑽了,哼哼。」

……

大同,副總兵趙六斤府邸。

兩天前,張子安通過司禮監上的奏章已經批複了,趙六斤已經正式被任命為大同鎮的副總兵,現在的大同,除了總兵王朴就數趙六斤的軍職最高了,這一來,趙六斤的地位立刻變得舉足輕重起來。

今兒晚上,趙六斤正喝小酒呢,與他有些交情的幾個守備就同時找上門來了。

這幾個守備分別是高山衛守備陳威,陽和衛守備李福,天成衛守備楊霖還有安東中屯衛守備趙揚。

「哎,哥幾個都來了?」趙六斤趕緊讓座,「來來來,都坐。」

趙六斤一面讓座,一邊趕緊讓家將重新擺酒,又讓廚房重新準備下酒的小菜,今兒趙六斤的高興勁還沒過去,當然想和這些老兄弟們樂一樂。

高山衛守備陳威一屁股坐了下來,頗有些泄氣地說道:「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哪,想當初我們兄弟幾個差不多都是同時入的行伍,如今趙兄都已經混上副總兵了,離一方總鎮也就一步之遙了,可哥幾個呢?嘿,都快要出門乞討嘍。」

「是啊,趙兄。」陽和衛守備李福也說道,「趙兄你去跟王總兵求求情吧,好端端的裁撤什麼衛所軍嘛?還要讓各衛所的軍戶全部轉為當在百姓,王總兵真要是這麼做了,哥幾個可就真的沒了活路了。」

「求,求個屁!」天成衛守備楊霖啐了一口,罵道,「他王朴也就是個總兵,又不是內閣部員,憑什麼說撤就撤了?他有那個權力嗎?要我說,趙兄你就該帶著哥幾個去鬧,把事情鬧大了,看王朴怎麼收場。」

趙六斤皺著眉頭沒有吭聲,王朴下令裁撤衛所軍並把所屬軍戶轉為當地百姓的事他是知道的,雖然他內心對王朴的做法也感到不以為然,可他畢竟只是個副總兵,而且當上還沒兩天功夫,總不能現在就跟王朴公然唱反調吧?

「鬧?」高山衛守備陳威陰惻惻地說道,「那是找死!王朴是什麼人?是個聖旨都敢抗,法場都敢劫的主,你跟他鬧,他一聲令下就把你們都宰了!別以為咱老陳在嚇唬你們,這世上沒有王朴不敢做的事情。」

安東衛守備趙揚道:「那依陳兄的意思……」

高山衛守備陳威道:「王朴真要把事情做絕嘍,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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