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賭約

天瀾山,距離無量山左側數萬里,地勢偏僻,人煙稀少,連綿不足十里,談不上恢宏,只因為夕陽落下時,山頂的一處雄偉黑塔上光氣衝天,將晚霞染的五彩斑斕,這才有了天瀾之名。

山腳下,一座開闊的平原上,地面驀然開裂,一座青銅宮殿正轟然從地下升起。

宮殿的牌匾之上,刻了四個龍飛鳳舞的古意大字——無量氣宗。

宮殿之中,方圓萬步開外的正殿里,一行人正端坐在大殿兩側,觀測著殿堂中央懸浮而立的一面銅鏡。

鏡身足有五丈開外,方正大氣,鏡面平滑如洗,纖毫畢現的映射出一個山中世界,遮蔽天日的漆黑樹林,參天的巨木,奇形怪狀的妖獸,以及樹林中心一尊妖氣瀰漫的插天巨塔。

「諸位,此次乃是我無量氣宗與流雲古宗十年一約的『獵魔之約』,兩宗最年輕的弟子想必都已入林,若有何疑問,儘管在此提出。」大殿正中,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端坐在一張流金寶座上,身形偉岸,談吐如雷,周身有雷電氣場籠罩,雙目開闔間精芒暴射。

此人便是無量氣宗的刑罰大長老——雷雲。

大殿兩側,則各自端坐數個人物,衣衫不盡相同,但大多氣勢不凡,流雲宗的秦劍瀾也赫然在列。

左側的一個周身水氣繚繞的中年男子便笑著接過話去,「雷長老嚴重了,兩宗之約,不過是為了磨練門下年輕弟子的鋒芒,這些小傢伙,巴不得他們吃些苦頭才好。」

「呵呵,話雖如此,但這次的勝出者獎勵可是頗為豐厚啊,三套無量氣宗的神妙功法——大崩裂氣掌、追電身法以及長河鍊氣決,若是三套法門一併修鍊完善,威力實不在驚怖功法之下,你們流雲宗的弟子若得到了,日後對敵也有底氣不是,得了一大利器啊。」說話之人乃是一個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是此次無量氣宗負責帶人而來的普通長老,一雙吊眉眼,說話趾高氣昂,渾然沒將流雲宗放在眼下。

水氣繚繞,面容和善的流雲宗長老聞聽此言,眉頭不由微微一皺,「李長老此言何解?此次比試,我流雲宗也出了一套神通妙法,隨雲身法、幻雲之箭以及流雲撥天氣,論起神妙,並不在貴宗的功法之下吧。」

那李姓長老卻哈哈一笑,「那就多謝流雲宗了,此次比試,我那師侄孫左念定然拔得頭籌,這功法被我左師侄取得,倒也算是不辱沒了。」

流雲宗長老神色不悅,在其身後的一個弟子冷冷的接過話茬,「李師叔好大的口氣,難不成這次比試一定會是貴宗的左念勝出么?」

聲音清越冷冽,如同秋冬寒泉,說不出的好聽,也說不出的冷漠。

正是秦劍瀾。

「哦,難不成貴宗的弟子還有能超越左念的不成?那倒是老夫孤陋寡聞了。」那李姓長老聞言又是一陣冷笑,極盡諷刺之能事,「哦,對了,據說還有一個弟子沒來,那小子貌似只是一個陽武境的玄者吧,嘖嘖,流雲古宗就是不一樣,出手都與旁人不同,指望一個陽武境的小傢伙來出風頭,好魄力啊!」

易流雲至今未至,的確是糗事一樁,流雲宗的青長老脾氣極好,不願多費口舌,轉眼看了一下大殿盡頭處的雷長老,希望對方出言阻止門下弟子的嘲諷。

孰料那雷大長老是只是平視大殿中懸浮豎立的巨鏡,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青長老皺眉,身後的秦劍瀾脾氣剛硬,當下回了一句,「李長老如此自信,不怕會出意外么?」

「意外?」李長老傲然一笑,「絕對實力之前,不存在任何意外。」

對方見秦劍瀾還欲說話,又笑了笑,「既然秦師侄如此信任貴宗弟子,不若這樣,可敢定下一賭注,若是我宗弟子勝了,自然是我誇下了海口,願送出掌中這一口琅琊短劍,上品的法器,摧金斷玉,鋒利無雙,若是秦師侄輸了的話,我也不惦記你什麼東西,只是我那徒兒南宮鶩一向喜好劍道,就請秦師侄前往我無量宗作客幾日,也好一遂我那徒兒的心思,如何?」說著指了指身後負手而立的南宮鶩,後者一臉欣喜,眼神閃爍。

秦劍瀾當即皺眉,眸子中隱約閃過一道怒氣。

南宮鶩生性好色,一直垂涎自己的美色,前去無量宗倒無妨,只是被那煩人的傢伙糾纏,這才是秦劍瀾最為討厭的。

「劍瀾不懼賭約,只是不願拿自己的時間做賭資。」秦劍瀾冷冷的說。

李長老卻是冷言一笑,「哼,賭不起便直說,我這做師叔的又豈會與你一個後輩計較。」

此言一出,就是脾氣向來極好的青長老臉上都浮現出一股怒意,但無量宗的左念也的確厲害,達到陰玄初級的巔峰,而且身居神通異能,一等一的天才胚子,在此次比試的弟子中鶴立雞群,相比之下,己方門下的方青與羅海嬋雖然都是天縱之才,但卻遜色了一些。

「答應他又有何妨,秦師侄,小師叔替你應下了。」大殿中忽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殿門之外,一個身負刀劍的少年正大步邁來。

他相貌俊秀,一襲文士的青袍,本來是個儒雅的風采,卻偏生在下擺扎了個衣結,生就一臉邪笑,倒讓人覺得古怪,卻也有些不同俗流的好看。

李長老頓時皺眉,「來者何人?居然敢在無量氣宗的地盤放肆!」

來人只是擺了擺手,「不要囂張,按照輩分,最多讓我喊你一聲師兄,還得看我心情,心情不好,你跟那路人甲沒什麼區別,照舊給你一個白眼。」

能有如此口吻說話的自然不會是旁人,正是易流雲。

這一番話說的有趣,就是向來不苟言笑的秦劍瀾也是嘴角微微翹起,划出一抹動人的弧線。

李長老大怒,身後的南宮鶩卻躬身上前低語,「師傅,這人便是流雲宗最後一個名額,當今掌教青雲上人的關門弟子。」

「嗯?到陰玄境第一層了,原來突破了,不過這樣也是墊底。」李長老眼光犀利,一眼看穿了易流雲的虛實。

易流雲卻撇了撇嘴,走到青長老身前,抱拳作禮,「見過師兄。」

青長老與身後的秦劍瀾卻是同時色變,只在兩月前,易流雲不過還是一個陽武第八層的弟子,如今卻已然進入了陰玄境,這等修鍊速度可謂是駭人了,放眼流雲宗的歷史,無人能夠於如此短的時間內晉陞陰玄。

尤其是青長老,上上下下打量了易流雲好幾次,如同看著一個怪物。倒是一旁的李長老頗為不屑,一個陰玄一層的弟子,用的著如此吃驚么?他不知內幕,自然不會將易流雲放在眼中。

不便在此追問陰玄緣由,青長老苦笑著回禮,「師弟,你來的著實有些晚了。」

易流雲卻擺擺手,「沒事,主角向來是姍姍來遲的,否則你讓被我橫掃的人情何以堪。」

李長老大怒,但卻自持身份,不願和易流雲行口舌之爭,於是眼神一掃,身後的弟子南宮鶩心領神會,踏前一步,怒斥道,「大膽,來的晚了也敢如此猖狂,你權當這裡是你家流雲宗么?」

易流雲瞥了南宮鶩一眼,用更為雄厚的聲音喝道,「大膽的是你,簡直是大逆不道。」

南宮鶩微微一愣,易流雲卻是踏前數步,徑直來到對方身前,指著鼻子喝罵,「你這個潑皮小子,簡直丟盡了無量氣宗的臉面,自古以來,無量氣宗名垂修玄界,不僅僅是雄厚的力量,還以良好的品德教養著稱於世,可你這個無賴倒好,好色便也算了,偏偏還不懂禮數,見了長輩也不下跪,還口放厥詞,我告訴你,若我是你師傅,臉都給你丟盡了。」

南宮鶩被這一番搶白說的面色時紅時白,論罵街的本事他哪裡有易流雲的萬一,何況對方身份獨特,按照輩分的確是他的師叔。

這一番喝罵又快又急,無量氣宗刑罰大殿中的雷大長老以及李長老都覺得面目無光。

好在易流雲也不糾纏,只是在南宮鶩臉色鐵青之時淡淡的說,「罷了,我身為長輩,也不與你計較,你且站到一邊去。」

說罷易流雲又轉到了李長老面前,仔細掃視了對方上下一眼,這樣的舉動讓李長老眉頭緊皺,大為光火。

「別忘記賭約,你的那把上品法劍我要定了。」易流雲淡淡的說,爾後,一個縱身穿入了巨鏡之中,完全不給對方任何回擊的機會。

「混賬!」易流雲鑽入銅鏡之後,李長老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

南宮鶩則在其身後討好的說,「師傅莫急,那小子不過才是區區陰玄第一層的實力,當不了大用,何況你見他一身破爛,哪裡有什麼好的寶貝,和左念相比,簡直就是一隻螞蚱,隨意都能踩死,不用在意的。」

南宮鶩又轉過身朝著對面的秦劍瀾莞爾一笑,「秦師妹,不知貴派長輩答應的賭約是否算數?」

這小子可謂陰險,一旦等易流雲走開了,竟然藉助對方的身份來壓制秦劍瀾,想讓其答應賭約,在南宮鶩看來,易流雲之前的一番話顯然不過是氣話,做不得數的。

秦劍瀾沒有回答,只是將一雙美眸轉向了古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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