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雪恨 第十三章 靈巧的修理工

安德烈·吉利恩在廚房裡準備菜肴:烤肉細麵條,一大盤義大利式色拉和一個梨餡大蛋糕。他忽然聽到一聲不祥的爆裂聲。過了一陣,中央空調那令人感到慰藉的嗡嗡聲慢慢停止了。

安德烈跺了下腳:「媽的!今天晚上要打牌,你可別出毛病!」

他匆匆走進家庭工具室,找到電閘箱,逐一扳動開關。毫無效果。

唉,波普先生要大發雷霆了。一定的!安德烈知道他的僱主多麼看重這每個星期五舉行一次的撲克牌聚會。這是持續了許多年的傳統聚會,參加者一直是那幾位了不起的人物。屋裡沒有空調,那怎麼受得了!新奧爾良的9月天氣不是文明人類所能忍受的。即使在太陽落山之後,那潮濕的熱浪依舊威風不減。

安德烈走回廚房去看鐘。四點。客人們八點來。安德烈想打電話向波普先生報告這件事,但他想起這位律師先生說過,今天他要在法庭待一整天。他忙得要命,忙完了需要休息。可現在空調停了!

安德烈從廚房的一個抽屜里取出小小的黑色電話簿,找到一個電話號碼,然後撥動號碼盤。

鈴響了三聲後,傳來金屬般生硬的回話聲:「這裡是愛斯基摩空調服務公司。我們的機械技師暫時沒有空。請您在聽到『嘀——』的響聲之後,留下您的姓名、電話號碼及簡短的說明,我們將儘快和您聯繫。」

見鬼!只有在美國你才會非跟機器談話不可。

「嘀——」一聲惱人的尖嘯傳進安德烈的耳朵。他對著話筒說:「這裡是佩里·波普先生的住宅,在查爾斯街42號。我們的空調停了。請馬上派人來修理。快!」

他重重地放下電話。誰也不會來。這個鬼地方,大概全城的空調都壞了。天氣又熱又潮,空調也頂不住了,唉,最好馬上能派來一個修理工。波普先生脾氣不好。他的脾氣糟透了。

安德烈·吉利恩給波普律師當了三年廚師,知道他的僱主多麼有權勢。真叫人難以相信。他那麼年輕,卻那樣有才華。佩里·波普什麼人都認識。只要他一打手勢,人們就會跑來聽他調遣。

安德烈·吉利恩感到室內的溫度已經開始升高。糟了!如果空調不能及時修好,准得出大亂子。

安德烈繼續把蒜味臘腸和熏乾酪切成紙一般的薄片以備做沙拉。他心裡一直在擔心,今晚肯定要倒霉。

三十分鐘後門鈴響了,這時安德烈的衣服已經被汗濕透,廚房熱得像烤箱。他趕緊跑去開了後門。

兩名穿工裝的男子提著工具箱站在門口。一個是黑人,高個子,另一個是白人,比他矮几英寸,而帶倦容。屋後車道上。停著他們的外勤汽車。

「空調機出毛病了?」黑人問。

「是啊!謝天謝地你們來了。得趕快修好,客人就要來了。」

黑人走到烤爐旁,嗅著爐中烤的蛋糕說:「好香。」

「勞駕,」吉利恩說,「幫幫忙!」

「我們去看看供暖室,」矮個兒說,「在哪兒?」

「跟我來。」

安德烈趕忙帶他們順過道走到一間雜物室。空調機就安在那裡。

「這是一台很好的機器,拉爾夫。」黑人對他的同伴說。

「當然啦,艾里。現在造不出這麼好的空調機了。」

「那怎麼還會出毛病呢?」吉利恩問。

兩個修理工都轉過頭來盯著他。

「我們剛進門吶。」拉爾夫搶白說。他跪下來,打開空調機底部的一扇小門,拿出一隻手電筒,趴在地上朝裡邊張望。看了一會他站了起來。「毛病不在這兒。」

「那到底在哪兒呢?」安德烈問。

「一定是某條輸出線短路了。也許因為短路,整個空調系統的線路都短路了。這棟房子里有幾個通風口?」

「每個房間有一個通風口。讓我想想,加起來至少有九個。」

「問題可能出在這兒:轉換器超載。我們去檢查一下。」

三人又沿過道走回去。經過客廳時艾里說:「波普先生的房子真漂亮。」

客廳布置得相當雅緻,陳設著各種價值連城的名貴古董,地板上鋪著色彩柔和的波斯地毯。客廳左邊是很氣派的一間大餐廳。右邊是一間書齋。書齋正中擺著很大的一張鋪著呢面的牌桌。屋子角落裡有一張圓桌,晚飯的餐具已經擺好。兩個修理工走進書齋,艾里用手電筒照著牆壁上方的通風口。

他「唔」了一聲,又打量著牌桌上方的天花板。「樓上是什麼房間?」

「是閣樓。」

「去看看。」

兩個修理工隨安德烈來到閣樓。那是一個天花板很矮的長形房間,滿是蜘蛛網和灰塵。

艾里走到牆壁上的電閘櫃跟前,查看著交錯的電線。「哈哈!」

「發現問題了嗎?」安德烈焦急地問。

「電容器壞了。空氣太潮。這星期之內至少接到過一百次電話,都是因為天氣潮濕,機器出了毛病。得換一個電容器。」

「天哪!需要很長葉間嗎?」

「不用。我們車子裡帶著新電容器。」

「請你們快一點,」安德烈懇求道,「波普先生很快就要回來了。」

「放心吧。」艾里說。

回到廚房,安德烈說:「我得把沙拉調料做好。你們自己能回閣樓去嗎?」

艾里揚起一隻手。「別擔心,夥計。你干你的活,我們干我們的。」

「謝謝,真謝謝你們了。」安德烈看著他們倆走回外勤車,取來兩個大帆布袋。「需要什麼就叫我一聲。」

「放心!」

兩個修理工上了樓,安德烈回到廚房。

托爾夫和艾里走進閣樓之後,打開他們的帆布袋,拿出一把小摺疊椅,一把鋼頭鑽,一盤夾肉麵包,兩罐啤酒,一架蔡斯12×40高倍望遠鏡和兩隻注射了3/4毫克乙醯普馬嗪的倉鼠。

兩人動手幹起來。

「歐內斯廷這回該誇我了。」艾里一邊干,一邊笑著說。

一開始艾里堅決不贊成這個計畫。

「你瘋了吧,太太?我可不想去惹佩里·波普。那位少爺能一腳把我踩進泥里去。」

「你不用擔心,往後他再也害不了人啦。」

他倆裸著身子躺在歐內斯廷公寓里的電熱溫水褥上。

「你要干這件事總有個原因吧,寶貝?」艾里問道。

「他是個壞東西。」

「嗨,親愛的,世界上壞東西遍地都是,你總沒法把他們斬盡殺絕呀!」

「告訴你吧,這件事是為一個朋友乾的。」

「為特蕾西?」

「對了。」艾里很喜歡特蕾西。她出獄那天,他們三人曾一道吃晚飯。

「她是個有教養的好女人,」艾里說,「可我們犯得著為她賣命嗎?」

「你要是不肯幫忙,她就會找一個比你差得多的人去干,她要是被抓到,人家就會把她重新送回監獄。」

艾里坐起來,不解地盯著歐內斯廷。「你真是那麼替她擔憂嗎,寶貝?」

「是的。」

她永遠無法讓他了解其中的緣由。其實道理很簡單,歐內斯廷不願意讓特蕾西回到大個伯莎的手裡。歐內斯廷擔憂的不僅是特蕾西,她更怕自己丟臉。既然她已經當了特蕾西的保護人,如果伯莎把特蕾西奪去,歐內斯廷豈不被人笑話!

於是她說:「是的。親愛的,我很為她擔憂。你願意去嗎?」

「我一個人可幹不了。」艾里叫苦說。

歐內斯廷知道他已經答應了。她親著他那修長瘦削的身軀,說:「拉爾夫不是幾天前就放出來了嗎?」

直到六點三十分,兩個人才滿臉塵土、渾身淌汗地回到安德烈工作的廚房。

「修好了嗎?」安德烈焦急地問。

「真他媽的難弄。」

艾里說。「知道嗎,你們的電容器是交直斷流……」

「別跟我說這些,」安德烈急躁地打斷他的話,「修好了嗎?」

「全都弄好了。五分鐘之內就讓你們的空調機開動起來,跟新的一樣好。」

「真棒!請把你們的收費單放在廚房的桌上……」

拉爾夫搖搖頭。「你別操心,公司會寄賬單來的。」

「謝謝你們。再見。」

安德烈望著兩個修理工提著帆布袋走出後門。離開安德烈的視線之後,這兩個人繞到院子里,打開一個箱蓋,找到與屋內空調系統相連的電容器。拉爾夫拿著電筒,艾里把他們兩小時前斷開的電線重新接上。空調系統立即嗡地一聲重新開始運轉了。

艾里抄下電容器旁所附的保修籤條上的電話號碼。過了不久他按那個號碼撥通愛斯基摩空調服務公司,聽到錄音的回話。艾里說:「這裡是查爾斯街42號佩里·波普的住宅。我們的空調機已經正常工作,不要派人來修理了。謝謝。」

每個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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