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牢中從軍

想組建一支義軍可不那麼容易,楚軍本來就數量不足,不可能分兵給南直勁,去找豪傑,他不認識,站在街上招募百姓,估計沒人會搭理他,南直勁很快想到了辦法。

他去監獄。

南直勁通過瞿子晰要到一份赦書,所有囚犯,無論罪行大小,只要肯加入義軍奔赴戰場,即可免除罪名,立即釋放,連坐者無罪,家產歸還。

他先到兵部大牢,這裡關著一些犯罪的將士,是他眼裡的主力,「死在監獄裡,還是死在戰場上,你們選擇。」

有人願意死在戰場上,四十餘人自願追隨南直勁,只有一個要求,恢複自己的身份,這樣的話,家裡人不再受影響。

南直勁當場派人去辦理,恢複這些人原有的軍籍,於是又有二十多人加入。

南直勁要來兵甲,這些人穿上之後與正常將士無異。

凌晨時分,他帶兵來到京兆尹府大牢,這裡關著輕刑犯人,多是普通百姓,這兩天城內混亂,抓起來的人更多,牢中擠滿了人。

「你們有膽子鬧事,可有膽子隨我去抗擊敵軍?」

所有人都看過來,但是沒人應聲。

南直勁又道:「從軍者,每人立發一百兩紋銀,家屬一人可由官府護送離京。」

「京城就要完蛋了,為什麼不讓百姓全部離城?」一個聲音喊道。

南直勁循聲望去,是名老婦,牢里犯人太多,沒法分別關押,臨時抓來的幾名女子也都關在男監里,但是獨佔一間牢房,老婦膽子最大,不僅敢說話,還盯著官員不放。

「京城百姓數十萬,加上城外的人,不下百萬,這麼多人擠在路上,誰也走不得,敵軍一到,逃難者沒有城牆保護,都會死於屠殺。所以走可以,但是要分批走,保證道路暢通。」

朝廷還沒想到如何撤離百姓,南直勁隨口一說,犯人們卻都相信了,紛紛點頭。

還是老婦開口:「我願從軍,銀子不要,讓我兒子離京就行。」

南直勁不想要老婦,但這是一個開始,他立即道:「好,還有嗎?是在這裡吃牢飯,等著敵軍攻城,還是吃軍糧,隨我建功立業……」

「去!匈奴人也不是三頭六臂,怕什麼?寧當英雄,不當狗熊!」一名男犯吼道,一掌拍在木柵上,震得木屑亂飛。

百姓分不清敵軍身份,還以為是匈奴人。

南直勁多看一眼,記下此人。

應和者甚眾,南直勁走遍京兆尹府牢房,募集到八百餘人,其中一多半是這幾天鬧事進來的。

南直勁立刻召來軍吏,編造名冊,一是治軍方便,二是交給朝廷給予相應的獎賞。

老婦上前說道:「我姓侯,侯小蛾,不是女娥,是蟲蛾,會寫嗎?」

軍吏扭頭看向站在旁邊的上司,南直勁道:「巾幗不讓鬚眉,可這是打仗,用不到婦人。我看你的罪名只是攔截宰相之轎,不是大事,回家吧。」

「我不回,我要從軍打仗。」侯小蛾舉起拳頭,「別以為女人不能打仗,叫個男人出來,看我三拳兩腳將他打趴下。」

周圍的士兵與犯人全笑了,誰也不相信,老婦矮而壯,看上去很強悍,卻不可能打得過男子。

侯小蛾大怒,回身一腳,踢倒了身後笑得最大聲的男犯,落地之後又撲向附近的一名士兵,連出三拳,士兵大駭,步步後退,連腰刀都來不及拔出。

一名壯漢出隊,跳到老婦面前,「我接你幾招。」

老婦也不搭話,揮拳就打,拳腳生風,壯漢幾次發起反擊,竟不能佔據上風。

南直勁急忙道:「兩位英雄住手,我都留下了。」

壯漢後退,老婦追著又打了三拳,這才停下,豎眉道:「我是英雄?」

「你是英雄。」南直勁拱手道。

侯小蛾又來到軍吏桌前,喝道:「我的名字寫對了嗎?」

軍吏連連點頭,調轉簿冊讓老婦看。

「我不識字。」侯小蛾一揮手,還是看了一眼,「嗯,我認得『小』,認得蟲邊。」

軍吏問道:「夫家姓名?」

「已經死了。」

「那也得留個姓名。」

「姓羅,叫什麼忘了,有個兒子,叫羅世浮,『與世沉浮』的那個『世浮』,說好了,你們得將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他身子弱,受不得罪。」

南直勁在一邊聽到,心中略感意外,老婦雖然粗俗,其夫或許是讀書人。

那名壯漢也走過來,「我叫胡三兒,人稱鐵頭,沒家沒業,銀子如數給我,別的就不用了。」

南直勁對照記錄,很快查到鐵頭胡三兒的罪行,原來是賭輸時打了人,被事主扭送官府。

「今後你跟著我。」南直勁說。

胡三兒打量南直勁幾眼,「你是什麼官兒?」

「御史台右部御史,兼兵部前鋒將軍。」南直勁杜撰了一個官名。

胡三兒點頭,「還行,跟著你不算丟人,等我再去找幾個人來,人多熱鬧。」

南直勁真擔心此人一去不回,面露猶豫。

胡三兒冷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見更大的官兒,比你爽快多了。」

「給你二百兩紋銀,天黑前回來。」

胡三兒拱手告辭,領銀子大步離去。

南直勁將士兵留在京兆尹府,自己只帶五人前往刑部大牢。

刑部關押的人不多,但都是重犯,其中不少是官員,獄吏因此非常謹慎,仔細查驗公文,南直勁在這種事情上不會犯錯,宰相、兵部、刑部的命令一應俱全,沒有任何瑕疵,很快獲准進獄。

他說了差不多同樣的話,以為重罪官員更願意從軍贖罪,結果得到的卻是更明顯的冷遇。

「我認得你,南直勁,你得罪了皇帝,想要立功贖罪,不對,你是要以死明志,你早就準備死了,可惜皇帝不允許,你沒死成。抱歉,我不想湊這個熱鬧。」

南直勁看去,認得是前宰相殷無害的兒子殷措,因為兵奴一案下獄。

「有大楚,才有皇帝與大臣,才有君臣之爭,如今大楚危殆,朝中的任何爭鬥都應該放在一邊,專心對敵。南某是要以死明志,但不是向陛下明志,是向大楚明志,向天下人明志。諸位三思,是身敗名敗,還是名傳千古,皆在此一朝。」

還是沒人應聲,南直勁輕嘆一聲,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轉身要走,最裡面的牢房裡傳來一個聲音,「過來讓我看看你。」

南直勁愣了一下,還是走過去,獄卒提燈跟隨,小聲道:「那人叫羅煥章,在牢里好幾年了。」

南直勁想起來了,羅煥章原是飽學鴻儒,因為參與崔家宮變,被捕入獄,沒想到現在還活著。

南直勁站在牢門前,門上的送飯孔里露出一雙眼睛,「皇帝沒變?」

「沒變。」

「崔家呢?」

「崔家被奪侯,長子崔勝死於軍中,次子崔騰被發配邊關,不過皇后還是崔氏,崔太傅改任兵部尚書。」

羅煥章大笑,隨後又問道:「東海王呢?」

「隨陛下親征在外。」

羅煥章再次大笑,突然收起笑容,「淳于梟呢?」

南直勁搖搖頭,「我不太了解,據說根本沒有什麼淳于梟,那就是一本書,書已經被毀,再不會有蠱惑人心的望氣者出現了。」

羅煥章長嘆一聲,「如果當初我們能成功……」

「如果你們成功,大楚今天還在內亂之中,各地紛起、群龍無首,大楚江山拱手讓人,你我皆為異族之奴。」

「小皇帝的確有些本事。」

「陛下已經長大,本事也更大了,我願從軍抗敵,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相信陛下最終能夠拯救大楚,我即使死在陣中,也不算白白犧牲。」

「我犯下的乃是謀逆之罪,按律永不可赦。」

「按律的事情多了,可敵軍並沒有按律留在塞外,而是直逼京城,今日之事皆不按律。」

「你能做主?」

「宰相卓大人與御史瞿大人做主,陛下也不是那種記仇之人,崔家與東海王都能獲得寬赦,何況他人?」

羅煥章退後,面孔消失,只有聲音傳出來,「我的罪行可以抹去,我的愚蠢卻永遠都在,好吧,我願從軍,拿不動刀槍,還可以拿筆,拿筆無用,還可以吶喊,吶喊無用,總可以充個人數。」

「歡迎。」

又有幾個人願意從軍,但數量終歸不多。

南直勁走到殷措的牢門前,往裡面看了一眼,想起宰相殷無害,心生感慨,卻沒說什麼,轉身離去。

京城戒嚴,街上人不多,南直勁回到京兆尹府時已是下午,胡三兒已經回來了,帶來數十人,看裝扮大都是街頭混混,府里差人認得這些傢伙,向南直勁悄悄搖頭,南直勁卻不在意,著力讚揚一番。

「不管還有多少人願意從軍,明日上午出發。」

胡三兒道:「出城之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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