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大變 第六百七十二章 犬子之怒(上)

韓進唯恐梁興輕率誤事,連忙阻住,勸道。

「梁叔父,萬萬不得輕舉妄動。那馬孟起有千軍難當之勇,姦夫龐令明亦是驍勇無比,時下城內亦尚有爪牙三千。若是有個萬一,只怕會是反得其所!!小侄昨夜思慮一夜,想出一計,不但可擒住那對奸人,更可不費吹灰之力擊斃那惡賊馬孟起!」

韓進雙目猝地暴起陰光,韓進以往終日與一些奸詐小人廝混一起,大計大策或許韓進沒這個能耐,但是陰人謀害之計,韓進卻是能隨手拈來。

「主公竟是有計?」

梁興怒容一震,露出一絲不可置信之色。

看來犬子也並非一事無成,若真逼得他窮途末路,一無所有,也是會張嘴咬人!

「梁叔父且附耳來聽。」

韓進雙目陰鷙,與梁興一張手。梁興便是附耳過去。韓進如此說道。

「我從那惡賊馬孟起口中得知,其父見大勢已去,無心抵擋文不凡,欲盡率其部降於文不凡。惡賊不願,因而趕此來投,欲要借我兵馬,與文不凡拼個玉石俱焚。

惡賊於文不凡之恨,巴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此恨之深,誰人皆能看出馬孟起絕不可能投於文不凡麾下,為其所用。既是如此,文不凡自然也容不得馬孟起這頭傷人惡獅,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時下文不凡之軍正攻隴西,不久將至馬家大本營狄道,馬老賊率眾而降,文不凡一旦得之隴西,為統涼州,所謂兵貴神速,無需多日,必會攻打金城。

文不凡軍勢浩蕩,連番得勝,其麾下三萬兵士,士氣如虹,個個勇不可擋。我等不但兵力遠少於文軍,士氣亦不如文軍,豈有毫釐勝機?不如我等亦效仿馬老賊,暗中投靠文不凡,助其剿滅小馬賊!如此一來,不但可保苟存之息,避過滅頂大禍,還能報得大仇。這當是一石二鳥!」

梁興臉色愈聽愈是黑沉,當他聽得韓進要投靠文翰時,更是臉色劇變,待韓進話畢,下意識便是大喝駁道。

「不可!!!主公可別忘了,先主乃死於文不凡麾下兵馬手中,他與你有著殺父大仇,你豈能降於其下。若被天下得知,先主一世英名將是毀於一旦,主公更會成為天下人之笑柄!」

「梁!叔!父!此言差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若是我有擋文之力,當應盡赴孝道,報之殺父之仇。但是時下,我等欲與文軍相抗,無疑是螳臂擋車,以卵擊石!!

金城、張掖、武威三郡,乃先父一生基業。若我在此時投靠,不但你我可免於一死,三郡軍民亦可免於大難,事後文不凡尚且可能會留於幾分餘地。若之不然,將其激怒,包括你我在內,三郡軍民定將受滅頂大禍,先父基業更是無一所存!!!這才乃大大的不孝!!!」

韓進言辭甚利,直指要害,說得梁興當場啞口無言。梁興臉色連變,好似在做著無比痛苦地抉擇,韓進在旁冷然而視,用目光不斷給梁興加重壓力。

少頃,梁興似乎已有了決定,滿臉煞白,單膝一跪,拱手而喝。

「主公之意,末將豈敢不從!」

「梁叔父快快請起,小侄不過是與你商量,若你不願,小侄另尋他法就是!」

「主公計策大妙,末將安有不願之理。」

韓進緩緩扶起梁興,梁興口中雖是如此在說,但臉色卻是有著難以言喻的黯淡之色和無盡的悲涼。

也難怪梁興如此。韓進此舉,與認賊作父之為,又有何異!?

韓進和梁興議定,甚是隱秘地各散離去。

數日後,文翰所派的來使引著從人數百進入金城境地,先到三河,三河官吏迎住,得知來意,不敢擅自做主,暫且安置在城內驛站,然後速速派人傳報韓進。當韓進得知時,正好馬超、龐德、馬岱等將亦在殿中聽得。

馬超奮然起身,怒聲暴喝。

「文不凡當真是厚顏無恥,明知與妹夫有著殺父大仇,還敢派人說降!妹夫,我願領兵將文不凡之走狗盡擒,帶於你之面前,予你泄恨!」

馬超扯聲大喝,整座大殿回蕩著他的怒聲。韓進心中冷笑,表面卻是畢恭畢敬地說道。

「殺雞焉用牛刀,何須勞煩大舅子貴手。梁興何在!?」

「末將在此!!」

「你當下立即領一部兵馬,趕往三河,將其使者包括從人盡數虐殺,不得有一全屍!!!」

韓進言語中帶著無盡殺意,特別是最後那句『不得有一全屍』聽得在場除馬超、龐德、馬岱三人外,其餘人等皆是一陣色變,不甚者更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微微戰慄。

「夫君,所謂兩軍交戰不殺來使。此乃天下定規,縱使有莫大的仇恨,也不應輕犯。將文軍來使還有其從,趕出金城便是了。」

馬儀皺著彎月眉,眼中帶著幾分驚異地望著韓進。她發覺這幾日韓進,變化極其之大,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宛如變了一個人似的。而且更令馬儀覺得詭異、忐忑的是,這幾日韓進對她的態度大變,有時望向自己的眼神,更是藏有幾分厭惡、痛恨之色!

馬儀的聲音,聽在韓進耳里,尤為刺耳。此時此刻,對於韓進來說,馬儀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讓他覺得污穢無比。

對於馬儀之勸,韓進也不答話,因為他知道馬超定會出口反駁。果然如他所料,馬儀話音落下不久,馬超就速速厲聲駁道。

「小妹這是婦人之仁!!妹夫殺其來使,不正是要對那文不凡表明他欲要取其決一死戰,玉石俱焚之心!!!妹夫如此豪氣,小妹何必相攔!」

「還是哥哥懂我之心!文不凡欺我懦弱,派人說降,那我就斬其來使,告知我之死戰決心!」

「哈哈哈哈!!!所謂虎父無犬子!妹夫不愧是韓伯父之子。時下西涼,無人不懼那文不凡,唯獨我與妹夫視其若跳樑小丑!!」

馬超朗然大笑,對韓進原本的不屑早就除去,眼中此時更是有幾分敬重之色。韓進亦是豪笑一陣,再說一番豪言壯語,暗地裡卻是在與梁興交流眼色。梁興自然會意。至於馬儀畢竟是女流之輩,若再插口勸阻,那就顯得過了,因此也無再勸。

少頃,韓進命令落定,梁興領命而去。韓進見馬超甚喜,便又準備設宴相請。馬超二話不說,立即下言必會赴約。

或許是連番的挫敗令馬超無法承受,近日馬超幾乎日日沉迷於酒宴之中,迷醉自己,馬儀、龐德、馬岱暗地裡多番有勸,不過馬超卻是嘴上答應,想喝時還是放縱暢飲,喝得大醉方休。

韓進眯了眯眼,他作為過來人,又豈不知如何讓一個人最快地墮落。馬超不知韓進心中所想,正是一步步地墜落萬丈深淵之內。

話說梁興領命而去,未到三河時,就先派人趕去報之三河官吏先做一番安排。之後,待梁興趕入三河,城門剛是打開,梁興即引兵馬,殺聲震天地沖向驛站。

數百騎兵在梁興的帶領下,湧入驛站之內,見人便殺,殺得一片儘是腥風血雨,周圍百姓見之無不駭然,紛紛慌避。梁興將驛站所有,盡數屠盡,隨同兵士包括他,全身上下血氣濃烈,甚是恐怖。

梁興這一惡行,很快就傳遍整個三河。而梁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當夜三更之時,梁興忽然隱秘潛出三河城外,趕到一處空曠的小莊上。只見小庄四周,有不少身穿兵甲的兵士在四處看守,看見梁興時,一個守著大門的兵士疾言厲色地喝道。

「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否則別怪我等放箭來射!!」

「莫要輕舉妄動,傷了好人,我乃梁興!」

那兵士一聽是梁興,連忙拿著手中火把,借火光去望,這些兵士有不少者乃韓遂舊部,一下子就認出了梁興。

「當真是梁將軍!!」

守門兵士認出梁興後,一邊派人通知部中將領,一邊去迎向梁興。後來那部中將領趕至,把梁興迎入庄內。

原來這庄中數百人,就是文翰所派的來信和其從人。至於梁興今日引兵在三河驛站所殺之人,皆是三河官吏所安排的死囚。梁興如此大費周章,就是故意要做戲,迷惑馬超。讓馬超以為,韓進當真要與文翰拼個玉石俱焚。

此時文翰來使與梁興在庄中正是商議,梁興告知投降之意,還有將韓進計策相告。文翰來使聽之大喜,他原本就是韓遂舊將,與梁興甚熟。兩人相待也無太過拘謹,暢談一番後,文翰來使承諾,定會在文翰面前對韓進多加美言,讓文翰在日後能夠厚待韓進。同時,也向梁興各做安撫,言文翰禮賢下士,胸襟能容天下,讓梁興勿要擔憂日後仕途。梁興聽得心中稍定,竟然事已如此,他也只望日後韓進與他,還有一眾同袍能夠得以一處安身之所。

兩人談至深夜五更,梁興才告退而去。文翰來使亦是功成身退,次日引眾趕回狄道。

數日後,文翰來使回至狄道稟報。當文翰聽得,他那心腹大患馬超,此時正處於金城之內,而那韓進不知為何,竟是要大義滅親,助他誅滅馬超。

文翰勃然大喜,撫掌大笑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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