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生風流,凌刀雨箭斷柔腸 第七十九節 開葷(三)

易寒選擇偏僻的小路,因為他們三個人實在太引人矚目了,一眼就能立即從她衣著辨別她聖女身份的奧雲塔娜,還有被捆綁起來的彩雲,易寒這個不懂北敖語的異常來客,他們在一起是多麼的怪異,想要不引起別人注意都難。

當然易寒不識路,但是女孩熟悉,倘若女孩將帶他前往危險的地方,易寒可就難逃一劫了,但是易寒很相信她。

沙漠的邊緣人跡稀少,這樣也免去了易寒許多的麻煩,他心裡在想,倘若自己的行蹤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那究竟會是怎樣的一番場面,數不盡的人將自己包圍起來,阻擋自己的去路嗎?他想問一問女孩,但是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閑著沒事,女孩開始與易寒聊天,突然她說道:「要不我教你北敖語吧」。

易寒笑道:「好啊。」

於是女孩就開始教導易寒北敖語,她先教導易寒一些簡單的用語,所謂一竅通則百通,以易寒的聰明,學習起來卻是非常的快,說過目不忘一點也不過分,他們時而用西夏語交流,時而冒出一兩句北敖語來,混雜著聊,氣氛倒也不錯。

而實際上,易寒博學群書,對周邊幾國的文化都有研究,他缺少的是真正的身臨其境去接觸去感受,倘若了解一個國家的文化,再去學這個國家的語言,就事半功倍了,而且北敖與西夏靠近,語言的發音,已經文字的表達有些淵源,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北敖與西夏同屬一源,只不過隨著歲月變遷,文化發生了分化,並形成了一個獨立完整的新文化。

說了這麼多,其實只是想證明,易寒想要學會北敖語,他有得天獨厚的基礎,他缺少的只是一種語言的習慣而已。

隨著深入答兒海子,風景令人賞心悅目,天空和河道是那種乾淨透明的藍色,地面上遍布壯麗,原始,充滿野性之美的自然景觀,隨意望去,都能感受到壯闊大地的震撼,叢山疊巒,湖光草色,這種雄渾而又壯麗的自然風光是在大東國難以看見的。

沿著小路,一路上可看見大大小小的湖泊,這些湖泊被山巒簇擁著,又相互依偎著。

有水有草的地方就有人居住,不時可看見石砌的屋子,易寒可以想像,這樣美麗的地方一定人氣熱烈,在長而彎曲的山巒中前行,人煙卻是極少,秋日下的湖泊籠罩著淡淡的憂傷,盡頭處是幾塊石碑,易寒並無法辨認上面的文字。

易寒問道:「為什麼我們一路上都很少見到人,照理說這個地方不應該如此寂靜」。

奧雲塔娜低著頭輕輕道:「因為許多人都去打仗了,戰爭讓我們國家的人煙變得稀少」。

易寒並不感覺同情,這是他們自找的,怨不得別人,他問道:「不是說北敖所有的民眾都集聚在答兒海子來解救你嗎?為何一路走來只是稀少的人煙」。

奧雲塔娜並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應道:「我也不知道。」說著朝彩雲說了一番北敖話。

彩雲回應了,易寒耐心的琢磨了一番之後,隱約能聽懂三分,特別是其實的幾個關鍵詞語,他聽彩雲重複不止一遍,便詢問了奧雲塔娜,奧雲塔娜說這三個詞語的意思分別是狴犴俊騎、大漠黑騎、麒麟。

還沒等奧雲塔娜解釋,易寒立即有了自己的理解,難道這奇怪的現象,與大漠黑騎與狴犴俊騎在沙漠里的一戰有關係。

奧雲塔娜說道:「彩雲說,所有人都以為我死在了風暴之中,而麒麟和三千大漠黑騎也被狴犴俊騎全部殲滅,所以他們就各自返回自己的家鄉,答兒海子看起來才會這麼的安靜」。

易寒聞言,立即感覺到這可能是一個陰謀,這個消息到底是誰散發出來的呢,自己明明沒有死,為什麼散播這樣的消息來呢,很有可能是狴犴俊騎傳播開來的。

狴犴俊騎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最有可能是自己的兩路朝北敖皇城靠近的大軍,倘若自己死亡的消息傳到他們那裡,士兵一定會士氣低沉,大漠黑騎的精神支柱倒了,如今身處異國他鄉,戰士歸鄉心切,無心戀戰,是否能如原計畫一般兵臨北敖皇城可就說不定了,倘若主動撤退,那這些日子的辛苦可就全功盡棄了,而對於北敖來說,一者解北敖皇城兵臨城下之危,二者他們轉守為攻,對兩路大漠黑騎展開追殺。

依蒼狼的慎重,若收到這個消息或許會斟酌一番,可大漠黑騎和狴犴俊騎確實交手過,因為實力的差距,三千大漠黑騎最後全軍覆沒,獨有自己逃生,在沙漠中,自己一個人想逃脫是難如登天,確實若不是那一場突降的風暴,自己想要逃脫是不可能的,這個謠言太真實了,真實的蒼狼不得不信。

想到這裡,易寒不禁憂心忡忡,倘若兩路大軍選擇撤退,那可就糟糕了,目前最要緊的是應該立即打聽兩路大軍的下路,儘快與他們取得聯繫。

他從懷中取出羊皮卷的地圖,依照當初分路後的約定,匯合的地點是普利湖群,在北敖,普利湖群被稱為神遺落人間的畫作。

奧雲塔娜一邊安靜的等候著,並沒有打擾易寒的思緒,直到他收起羊皮卷抬起頭,才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易寒淡道:「沒事」,卻認真的看著一臉微笑的奧雲塔娜,她現在應該很開心吧,可是自己將做的事情卻與她所站的位置形成對立面,當自己舉起屠刀殺到北敖皇城,蹂躪她的國家,屠戮她的同胞,不知道她是怎樣的表情,她又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是背叛自己的國家和自己站在同一條線上,還是果斷的站在她的同胞身邊,對抗自己,易寒不想說,也不想講,人孰無情,這些日子他與奧雲塔娜之間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他無法再漠視的看待她,隨其自然這句話說出來是那麼的簡單,做起來豈是那麼的容易,兩個人之間的阻礙甚至已經超越了生死,這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易寒淡道:「我們走吧,找個地方過夜」。

奧雲塔娜點了點頭,突然易寒卻喊道:「慢著,你先在這裡等一等」,奧雲塔娜的這一身白色袍子太顯眼了,這件衣服在北敖實在是太特殊了,至少目前為止他除了見到奧雲塔娜穿過,並沒有其她的一個北敖人這麼穿。

奧雲塔娜有些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易寒騎馬迅速離開,他要找一戶人家搶幾件女子所穿的衣服,取代奧雲塔娜身上的那件白袍,突然喃喃自語道:「好吧,就偷吧」。

待易寒走遠,一直保持沉默的彩雲突然道:「奧雲塔娜,快為我鬆綁,我帶你離開這裡」。

奧雲塔娜問道:「彩雲,你的傷好了嗎?」

彩雲點頭道:「我的傷沒有大礙,你快為我鬆綁」。

奧雲塔娜道:「彩雲,我可以為你鬆綁,可是我不想跟你一起離開」。

彩雲剛想勸說,突然改口道:「好,我不再阻攔你,我會讓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奧雲塔娜喜道:「謝謝你,彩雲」,說著拿著匕首開始割斷捆綁彩雲的繩索,說道:「遇到道倫,替我向他問聲好」。

彩雲應道:「奧雲塔娜,你自己親口向他說」。

奧雲塔娜一訝,此刻捆綁彩雲的繩索已經鬆開,而彩雲一臉決然的看著自己,「奧雲塔娜,對不起,我必須帶你離開,你是北敖的聖女,守護你是我的職責,我不能讓你呆在魔王的身邊」。

奧雲塔娜聲嘶力竭喊道:「彩雲,他不是魔王,我要留在他的身邊,感化他,化解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

彩雲突然動手將情緒激動的奧雲塔娜打暈,然後將她背了起來,迅速離開,由於她負傷,加上背了個人,行動並不利索。

易寒很快返回,看見原地被割斷的繩索,基本也能猜個七八分,大概是奧雲塔娜不忍心解開了彩雲的繩索,然後卻被彩雲強行打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內心反而輕鬆起來,她們離開自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不想奧雲塔娜看見自己的行為後而感到難過。

他果斷的朝普利湖群的方向前進,沒有半點想要去追趕彩雲的念頭,心中雖有不舍,卻不停的告訴自己順其自然,兩人已經緣盡於此。

手裡一塊很普通的木雕,上面雕刻著一些易寒看不懂的北敖文字,這是奧雲塔娜送給他的。

將木雕放回懷中,繼續自己行程。

遠山是淡藍的,河谷是斑斕的,在傍晚時分,易寒抵達了一處湖泊,在湖邊過夜是最明智的選擇,容易找到食物,有水可飲,若是興緻不錯還可以痛快的洗個澡。

易寒找了棵樹拴好馬,黃昏的湖泊很安靜,安靜的沒有一個人,隱約中可看見北敖特有的房子掩映在環湖的山林中,天邊的晚霞越燒越烈,映紅了遠處的雪山——那就是白駝山,一派黑暗前迴光返照的傷感燦爛,當漫天彩霞漸漸暗淡下來時,易寒感覺自己是那麼的孤單,他多麼希望奧雲塔娜就在這裡,用她那銀鈴般的笑聲敲破黑夜的靜謐,驅趕走他心靈的孤獨。

他沒有後悔沒去追趕,眼前雖然是快樂的,但易寒不想她日後痛苦,一個大愛無疆的人,往往會站在別人的位置上思考,而忽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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