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世故圓滑,軍政兩道神自閑 第十六節 女子

席夜闌似往日一般來到碧雲寺,用獨一無二的澄心堂紙箋祈願之後,來到許願樹下,用黃色的布條捆上,爾後又尋找著另外那澄心堂紙箋,解了下來揣入懷中,不管里內是否真自天上的答覆,席夜闌都表現的很平靜,這已經是一種習慣,就像習慣了對神佛說話,神佛永遠不會應答,可是卻得到內心的安慰。

做完這一切,席夜闌與芷文回府。

道路的兩旁密密麻麻的,有一種不畏嚴寒獨傲冰霜的小草開出黃艷艷的小花,百物枯萎,這種黃燦燦的花兒顯得耀眼鮮艷,人們習慣把這種冬花當做寒冷孤獨時,蒼白內心的一抹色彩,黃色讓人感覺溫暖,這種花兒是等待的象徵,無論在什麼艱困的環境下,總有值得你留戀,讓你感覺溫暖的東西,它讓你等待著。

坐在轎子中的席夜闌拉開帘布,望著這些黃艷艷的小花,為什麼這麼做,她一點也不知道,只感覺就是想這麼做,至少心裡有期待,內心也會充盈著。

過了這一片盛開黃艷艷花兒的道路,席夜闌又把目光停留在手中與花兒一樣顏色的紙箋,一直看著卻沒有打開。

只有沒有打開,心裡就一直有期待,那失望也不會到來,這是一種什麼樣奇怪的感覺,只要懷揣這沒有打開的紙箋,席夜闌內心就充盈著暖烘烘的富有的。

傍晚時分,易寒回到席府,遠遠的就看見一頂轎子迎面走來,這是席夜闌的轎子,因為芷文站在轎子旁邊。

剛好同時到達大門口,易寒微笑道:「芷文,你們去哪裡了」。

芷文沒給他好臉色,瞥了一眼轉過頭去,冷冰冰的從口中說了一句:「多嘴」。

易寒啞然失笑,轎子已經放下,他頗有風度的站在一旁,打算讓席夜闌先進府去,席夜闌優雅的從轎子走了出來,看著她髮絲飄飄,信步閑庭的姿態,一時間恍如隔世,席夜闌也有這般充滿女子嫻雅的時候,完全無法想像她是那個風姿颯颯的席夜闌,平靜淡漠的臉容是那麼的靜淑。

她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巧笑嫣然,目光入神似飄到了遠久,易寒認為,她內心一定有許多深深淺淺的故事,她心中藏著什麼樣的人物呢?又有什麼人能讓她如此懷念呢?易寒有些好奇,因為要讓席夜闌屈服的人,一定是比她還要優秀的人物,此刻的席夜闌目光神態讓他感覺熟悉,他突然想起來,席夜闌當初在雁門關望著那雕塑的時候也是這樣充滿了女子的味道,雖然一喜一悲,但易寒能肯定,這二刻是那麼的相似,他那個戰死的未婚夫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不經意間的一刻無聲勝有聲的美好卻被易寒出聲打破了,「小姐,他到底是誰?」易寒的語氣充滿了關切,他明白喪失愛人的痛苦,這會讓你的生命只剩下空白,活著只為了揮霍時間,只有懷念那一刻,內心才會充盈著淡淡的快樂。

席夜闌淡淡的看了易寒一眼,「似你這種人永遠也不會知道,也無法理解」,說著走了進了府去,芷文不悅的瞪了易寒一眼,「你以為你很聰明,多嘴!」說完追上席夜闌,尾隨進府去。

易寒撩了撩鬢角的髮絲,突然像個孩子般笑了起來,他瞪大眼睛,扇動眼睫毛憨憨的看著席夜闌的背影,竟有點期盼自己就是她心中想的那個人,假如真是如此,那該是一件動人而又美好的事情啊,內心隱約有一種溫暖柔軟的暗香浮動,想認真去感觸的時候,這種感覺又不可捉摸,他已經不是曾經的易寒,他的眉目展露出君臨天下的英氣,把席夜闌從心底抹去,美麗的誘惑已經不能再左右他的行為。

席夜闌回到房間內,輕而溫柔的將那紙箋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靜靜的凝視著,她的眸子閃著衝動,雙手卻一動不動,這紙箋在手中,她的心中便有一份充實,可打開的時候,它就只是一張紙箋而已,她一生中所有的猶豫都因為這張紙箋,她多麼希望裡面能長出那黃艷艷的小花來,理智卻告訴她,這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一旁的芷文看著有些難受著急,說道:「小姐,快打開吧」。

席夜闌直率的笑道:「現在不打開,等我擁有下一張的時候,再開打。」說著,將這張被風吹日晒過的紙箋貼在她的臉頰,臉蛋有些依戀的摩挲著。

一旁的芷文嘆氣,只有這一刻的小姐是痴的,芷文德內心有些難受,她也覺得不要打開的好,省的再次看到小姐冷漠而空洞的眼神,她現在這個樣子挺好的,心中開始痛恨自己也崇拜的麒麟,男子都是可惡的,不禁想起了易中天這個混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芷文輕呼一聲,「小姐,該吃飯了」,說著取出的檀香木匣放在桌子上,啟開木匣,裡面淺淺的十來張紙箋平攤著。

席夜闌把折起的紙箋放入,說道:「這一張在裡面顯得那麼特殊,為什麼不能一樣呢」,話雖如此,她卻親自動手將木匣合上。

這個時候窗外已經暗沉沉了,芷文燃起油燈,紅瑩瑩的,別具一番情景,兩人走了出去。

小屋變得安靜,一陣風吹來,拍打著窗戶,燈焰一閃一閃的,幾點油溢了出來,沾上星火落在桌子之上……

易寒等人正在用飯,突然看見院外一處濃煙四起,便聽有人大喊道:「起火了,快救火!」

眾人大吃一驚,放下碗筷,匆忙跑出,提著水桶就往著火的院子奔去,大火在風的鼓動下,燒得很快,易寒來到之時,火勢已經很猛烈,在這種乾燥多風的季節里,從著火到燒成大火只是一小會的事情,由於此處是席夜闌的院子,又剛好碰巧是晚膳時間,所以才發現的晚一點。

易寒立即吩咐眾人打水澆火,一邊著急的向發現著火的人詢問小姐和芷文是否在裡面,那下人不敢肯定的道:「這會是晚膳時間,可能不在裡面吧」。

易寒顯得有些生氣,高聲大喊道:「小姐,芷文」,兩人卻沒有人回應他的話,易寒心中著急,提起一桶水往身上一澆,隨手撕了一條布條捂住鼻嘴,就要衝了進去。

這個時候,席夜闌與芷文匆匆趕來,見了這場面,臉色大變,也不知道誰大聲喊了一句,「小姐在外面,實在太好了」。

衝到連屋檐都著火的易寒,聽到這聲音,迅速退了回來,席夜闌卻神色緊張的朝他這邊沖了過來,易寒正訝異,席夜闌卻已經從他身邊經過,朝屋子內衝去,易寒猛的加快速度,把席夜闌死死摟住,吼叫道:「小姐,你瘋了嗎?」

席夜闌猛的給他一巴掌,又一掌打在易寒的身上,將易寒擊倒在地,待易寒抬頭,席夜闌已經消失在火海之中。

芷文嚇得花容失色,邊喊著小姐也跟著沖了上去,易寒迅速把芷文給攔住,芷文掙扎喊道:「你滾開,我要進去救小姐」。

易寒大吼一聲,「這兒站著,別添亂!」

這一聲把芷文給鎮住了,大喊一句:「快點提水滅火」,說完朝屋子內奔跑進去。

屋內大火熊熊,濃煙密集,無數的火星從屋頂下掉落下來,嘴巴上雖捂住浸水的布條,卻依然被嗆的難受,而他只是剛進去一會兒,身上的濕衣就被烘乾的差不多了,不敢耽誤片刻,尋找席夜闌的蹤跡,這並不大的屋子,處處是火,步步艱難,幾個轉身就看見席夜闌在一處角落被火海所包圍住,她非但沒跑,雙手還瘋狂的扒弄著什麼,邊扒著邊不停咳嗽,白皙的臉蛋已經烏黑如炭,那纖細的十指已經被燙傷。

易寒顧不得大火擋路,幾個闊步沖了上去,將她抱住,將身上還有點水分的衣衫披在她的身上,罵道:「你這瘋子,你要尋死也不要連累別人」。

席夜闌根本不理睬他,依然扒弄著,易寒邊罵著邊抱著她就往外拉,席夜闌回手給了他一肘子,並沒有轉身,冷道:「你再碰我一下,就立即殺了你」,手上的動作卻依然沒有停下來。

這個時候,只聽屋外有人喊道:「易統領,快點,屋子好像要塌了」。

易寒氣的衝過去,一巴掌就要扇過去,只見席夜闌手裡拿著一個檀香木匣子,表面幾處已經被燒得有些炭黑,席夜闌卻用易寒給她披上的衣服將木匣子包裹起來,烏黑的臉驚喜的流出眼淚來,整個人卻被濃煙熏的迷迷糊糊就要暈倒。

易寒也顧不得太多,將席夜闌抱起,護著她彎腰就往門的方向衝去,不管前面是否有火,他卻再沒有躲避,已最快的速度直線沖了出去,他能感覺自己的身上已經著火了,炙的他疼痛。

剛跑出門口,幾個正在滅火的人,將桶內的水朝易寒身上澆去,易寒身上火燙的疼痛感才得以減緩,緊接著身後一聲巨響,屋子榻了下來。

易寒與眾護衛連忙後退遠離。

易寒將在裡面被熏的昏迷的席夜闌交給芷文,主持參加滅火工作之中,這一場莫名的大火在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才完全撲滅下來,波及半個院子,席夜闌起火的屋子已經面目全非,只剩下一片斷垣殘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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