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世故圓滑,軍政兩道神自閑 第七節 席幕德

見到席夜闌一臉冰冷,易寒心想她一個如此冷傲的女子,剛剛那些歌謠實在是有些過分了,此刻這面容是如此熟悉,她一定很生氣,當日她在湖邊脫衣準備沐浴的時候,自己只是遠遠瞄了一眼,就被她拔箭射擊,出手毫不留情,倘若自己沒有幾分本事,屁股早就開花了,想到這裡不自覺的微微一笑。

席夜闌見他微笑,還是一臉冰冷,既不罵也不怒視,二話不說,持劍朝易寒刺來,易寒忙著躲避,幾招之後,易寒倒沒被刺中,席夜闌也收劍入鞘。

席夜闌見易寒一臉狼狽像卻恍然不知道,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有說不出的喜悅,氣也消了一半。

易寒見她莫名其妙微笑,低頭看了看自己,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她刺得慘不忍睹,連內衫也留了出來,見這冰山美人臉上露出微笑,兩樣獃獃的看著她。

席夜闌見易寒的模樣,心中暗道:「這人真是呆極了,也不認識我,更不害怕我,卻只管傻看著,越想越覺得好笑,不知覺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也不打算再欺負他,轉身就走。

兩人見了席夜闌的微笑,都有些激動的心動神搖,要在這個冰山美女臉上看到一絲笑容是多麼難能可貴,易寒心中訝異,難道她有情於自己,想到這裡卻堅決的搖了搖頭,席夜闌不是這樣的人,而且他心裡很有負擔,並不想與席夜闌有太多的糾纏,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裡,既想征服她來滿足男子的虛榮心,同時又怕因此耽誤了正事,有時候人的虛偽是被逼出來的。

兩人回過神來,席夜闌早已返回屋內,大門又緊緊關閉著。

易寒對著周洪山笑道:「周兄,我輸了」。

周洪山卻笑道:「易兄,你沒輸,要知道博得虎女一笑可比讓她打斷你的腿難多了,是你贏了,我輸了」。

兩人爽朗大笑,並不糾纏於誰輸誰贏這個問題,突然一瓢水從上頭朝兩人潑來,兩人均被澆了一聲,兩人對視一眼之後,同時往圍牆上看去,只見芷文手裡正端著盆子,嘻嘻笑道:「小姐說了,賞你們洗腳水,還不快滾」。

易寒忙著揮袖撒掉身上的水跡,他可以想像現在自己如何狼狽,看了看被澆成落湯雞的周洪山,那模樣實在是慘不忍睹,而他身上被劍削出一道道口子,比之周洪山更是不堪。

周洪山忙道:「是你的洗腳水,還是你小姐的洗澡水」。

芷文也不怒,笑道:「既不是我的洗腳水,也不是小姐的洗腳水,是府里老媽子的洗腳水,周公子,喜歡不」。

周洪山頓時就要作嘔,本來這洗腳水味並不怎麼濃,只是心裡作用強烈,越想越噁心,恨不得早點回家洗乾淨身子,匆忙對著易寒道:「易兄,我先回去了」,看了易寒的模樣,腳步更加急促,實在是太丟人了,幸好還有一個墊底的。

易寒倒不在乎那是誰的洗腳水,反正都是一個味,而是現在這個樣子如何去見席幕德呢。

輕輕一笑,人生會遇到大山,總要翻過去的,怎麼能老怪自己走錯路呢?至少看到了道路兩旁的風景。

芷文見易寒還呆站著傻笑,心中暗道:「這個人好奇怪啊,一會像個登徒子,一會又像個傻子一樣,被人刺破了衣衫,澆了一身洗腳水還站在那裡傻笑」,突然看見遠處一頂棗紅色大轎正慢慢走來,猛的嚇了一跳,看了看易寒,只感覺這個傻瓜可憐兮兮的,憋著尖銳的聲音道:「傻瓜,還不快跑,尚書大人來了」,由於想大聲提醒,又不敢太大聲,聲音變得尖尖的,聽起來有點在撕裂耳膜的感覺。

易寒望去,只見巷頭一頂官轎正朝這邊移動,看來裡面坐的就是席幕德了,早朝時間早過去了,卻不知道他被什麼事情給耽擱了,這麼晚才回來,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狽模樣,苦笑道:「倒也是讓人一見難忘的影響」。

易寒就這樣從容的站在大府門口,轎子落下,一個轎夫伸到轎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帘布解開,一個身穿二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朝易寒看去,眼光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淡淡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我府邸門口站著」,他卻也不問易寒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易寒行了一禮,「席大人,晚生是庄將軍引薦而來,希望能謀得職位,為國家朝廷效力」。

席幕德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晚生易中天」,易寒不驕不卑的應了一句。

席幕德道:「庄將軍跟我提過此事。」說完這句話卻沒有後文,對著身邊下人道:「帶他去換身衣衫,領到書房來見我」,說著先行一步進入院子,也沒再看易寒一眼,更別說顯得熱絡了。

再說芷文這邊卻在暗處悄悄的看著狀況,看見易寒被人請了進來,匆匆回去稟報小姐。

剛進入房間就說道:「小姐,那個人老爺見了,被請了進來」。

席夜闌倒有些意外,放下書本,「這倒也是奇怪,難道他有什麼過人之才,被爹爹一眼青睞」,她知道在席幕德眼中,周洪山等人都是一些不懂世間疾苦,不懂社稷的小孩子而已,幾乎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席夜闌受其父影響,自幼就懂得人生的價值,有所用有所為,而非圖歡樂,這也是她一直以男兒的標準約束自己,終究骨子是女子,英雄之名何不傾慕,假若那易寒不死,她倒沒有如此強烈的思念惋惜,可是一想到終身無法見上一面,卻越是加深了她的思念,一個女子思念一個男子,那就是愛的萌芽,思念就像養分水分,讓這顆種在心底「愛的小樹」日益茂壯,在席夜闌心中除了這個沒見過面沒說過話的麒麟將軍,已經再也無法容下其他人了,這是否只是志向的共鳴,還是傾慕呢?可能要見了面才知道,可是她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一語之後,席夜闌平靜下來,不管什麼樣的人物,都已經無法代替心中的那個他,除了易寒還沒死,見了面,這個幻想中完美的英雄被普通化了,才能解開了這心結,儘管那個人呆呆傻傻的,有異於那些嬉笑怒罵的公子們,能讓她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席夜闌依然對他沒有半點興趣。

她又心無旁騖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了,過了一會她突然道:「芷文,傍晚時分陪我去一趟碧雲寺」。

芷文道:「小姐,你又要去碧雲寺許願了,這個月我們已經去了好多次了」。

席夜闌淡道:「有一個人跟我說過,這樣他能看見,我想問問他,為什麼?」

芷文嘆息道:「小姐,麒麟將軍已經死了,天下好男兒多的是,我就不相信沒有一個男子無法勝過他,多才睿智之士,心性行雲野鶴,他們才不願拋頭露面,爭個俗名呢?」

席夜闌沒有回答芷文的問題,就算芷文說的對,但是易寒走進她的內心,他就已經不一樣了,道:「玄觀是什麼樣的女子,我只是見了一面就清楚,她不會開玩笑的,所以我相信她的話」。

芷文道:「是玄觀小姐說的嗎?」突然問道:「小姐,你與玄觀小姐並稱奇女,你說是她厲害一點還是你厲害一點」。

席夜闌堅信道:「宰相之才,雖為女子,更勝鬚眉,我能感覺到她經歷的比我要多的多,似已經看透世情俗理,卻立於俗世之外,一身清風明月,我不能與她相比」。

芷文知道小姐是個驕傲的人,卻在玄觀小姐面前自認不如,可以想像玄觀小姐在小姐心目中的地位是如何之高,民間流傳有少量玄觀小姐的墨寶,被人視為珍寶,博學多才之士不在少數,能讓人如此尊崇,必定不是凡夫俗子之筆,當之為魁首也不為過,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女子,想到這裡突然說道:「卻不知道何人能娶到玄觀小姐這樣的女子」。

席夜闌不答,在她想來,目前沒有一個男子能與玄觀站在一條線上,她是個不應該來到這世上的女子,她的心態如垂垂老矣的人一般,看透世情,無懼生死,眼前繁華美景,似真又似假,真時如此美麗暢心,假時又如水中彎月。

也許玄觀給席夜闌的感覺太深奧了,這只是她的認為而已,連玄觀身邊最親密的愛人,易寒都無法看清她,席夜闌又怎麼能看清她,也許她看到的只是一點點言行舉止流露出來的皮毛而已,內在也不一定是想像中的更美好。

易寒換了身衣衫,在府內下人的帶領下進了席幕德的書房。

下人稟報一聲,「老爺,易公子來了」。

席幕德放下書筆,抬頭看去,點了點頭,微笑道:「衣服剛好合身,果然一表人才,我當年身體比較健壯,不似現在這般消瘦」。

這短短的一句話,易寒卻從中獲悉了一些信息,他身上的這件衣服是席幕德年輕時候穿過的,而如今這件衣服還保存著,而且一點也不顯久,可以看出他是個念舊的人,或者他是個勤儉的人,其次,這衣服他當年穿的了,現在卻穿不了,人到中年一般都會發福,他卻變得更加消瘦,而什麼情況下人會變得消瘦,有此可證,他是個雜務纏身,滿腹心事的人,第三點,他是個高官,卻將自己的衣服讓一個無官無職的人穿上,而且在這個人給他的第一印象很是狼狽,他不以貌看人,而且對易寒有足夠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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