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悲憫天人,英雄其名有情心 第二十節 先揚後抑(七)

陶谷自然不知道眼前這個放誕不羈的年輕男子,他日會是呼風喚雨的軍政兩道奇才,若是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輕狂的是他自己,人不可貌相,這句俗語雖人人知曉,但又有誰能做到自始自終。

一個人的品性與他的成就不能相提並論,品質上有一點瑕疵,並不影響他擁有卓越的軍事才能,創造了偉大的軍事業績,且對整個時代的進步有重大影響。

易寒微微一笑,也不說話,潘媽媽出來緩和氣氛,說道:「我們別再扯無關的話題了,這比試總該開始了吧,哪位先來」,看了看易寒,見他一臉從容,沒有要表示的意思,又看了看那陶谷。

陶谷剛剛說了不屑與易寒比琴藝,此刻卻非比不可,倒不知道他能說出什麼樣的話來自圓其說,只聽他說道:「我先來,這是我自己譜寫的一首曲子」。

那唐老爺問道:「陶先生不是說不屑比之嗎?怎麼這會卻要比試」。

陶谷淡道:「聽完我彈奏的曲子,保證他連彈奏的勇氣都沒有」。

潘媽媽也是個雅人,見過世面,這邊正在討論著,她早已經吩咐人也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一張琴桌,鋪上了坐墩,兩側還不知道從那裡搬來幾盆花,雖然是臨時布置,也多了些韻味。

陶谷舉止風度,走到琴桌前盤坐下來,大廳內頓時變得靜悄悄,等待他的演奏,便聽他說道:「此曲乃是我在黃河口,看見河水波濤洶湧,延綿不盡激揚奔流,有感而譜,這種排山倒海,奔騰叫哮使人肝膽破裂,不正是與我們民族的熱血嗎?如欲賓士天下,讓夷邦不敢輕犯我大東,每個男兒需要這種黃河水般得血性,曲名「黃河血」。

大廳鴉雀無聲,曲未演奏,光是陶谷的這番演講,就足以振奮人心,未比易寒已經先輸一城。

易寒心中讚賞,這陶谷雖然假清高但也是真風流,大讚道:「好,陶先生真名士也」。

陶谷不答,本來他番話是為了諷刺易寒這等不學無術整日只圖逍遙快活之輩,但沒有想到第一個開口讚賞的人會是他,屏氣凝神演奏起來。

慷慨激揚的琴聲一響起,眾人旋即能感受到那波浪洶湧,浪花激濺的黃河水在怒號著,水花獵獵翻飛,激流拍崖壁,似戰鼓連催,琴聲漸淡,似遠離那蕭蕭河水,壯歌一曲,酒醉血在沸騰。

陶谷一曲完畢,神色不驚,在座諸人,輕飲一杯水酒,不為酒而醉卻因曲而沸,全場依然鴉雀無聲,唐老爺一臉激動,猛的站了起來,拍掌大讚道:「好,好一首黃河血,這是我生平聽到最慷慨激揚的曲子,今日聆聽次一曲今生無憾」。

林齋齋心中暗忖,她的琴藝雖勝過陶谷,但此曲乃是陶谷心中志向影射,奏來心隨所欲,又是親身經歷而譜,就是自己此刻想要彈奏一曲,勝過陶谷也是不易,最難的是要贏的在座諸人心服口服」,一瞥朝一臉嚴肅的易寒望去,她早知道此人是有才之人,但要勝過陶谷,大東國數不上十個人來。

陶谷起身一臉傲慢回到桌子坐了下來,淡淡問道:「還要比嗎?」

眾人心知根本不用比了,這難得一聞慷慨激揚的曲子,就是未懂音律之人也能從中感受到熱血沸騰的氣勢,況且這是陶先生自己譜的曲子,易家少爺若是用別人的曲子就算曲子琴音勝過陶先生也算是輸了,潘媽媽更是臉色蒼白無光,心中想著就是易寒真的有才,又如何能勝過這陶先生。

易寒行了一禮,「先生果然高才,來而不往非禮也,陶先生讓我聽到這麼一首慷慨激揚的曲子,在下怎麼能不回禮呢?請先生指教」,說著朝琴桌方面走去,本來他只想發揮五成功力,陶谷面對他這樣一個無名小子且盡全力,不管是不是想先聲奪人,易寒都感覺他這是對自己的尊重,盡全力回敬是不可以的,這樣太高調了,這幾個人不是尋常人,他不能太驚艷而讓人矚目,想到這裡打算髮揮七成功力。

易寒坐了下來,笑道:「這首曲子是我剛剛聆聽陶先生的黃河血有感而譜,曲子名字叫「黃河謠」

在座諸人聞言色變,聆聽一曲,這會功夫就譜寫了一首曲子,且是無稿,又沒練習,難道就能將曲子牢記在心,眾人感覺易寒是在說大話,這絕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陶谷等人不以為然,沒有人能做到這樣,雖說有人能做到曲由心生,隨心而奏這等境界,但未經細細整理的曲子難登大雅之堂,但卻不知道大巧不工,不經過任何修飾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天然純樸。

易寒輕輕彈奏,曲調悠揚不似陶谷那般慷慨激揚,眾人聽著他的琴音,沒有熱血沸騰,卻似乎能從琴音中看到一幅景象,紅日高照水上金光迸裂,海鳥翻飛,鳴聲入耳,山林樹木,鬱鬱蔥蔥,琴聲似風掃枝葉,如身臨其境一般,易寒用琴聲演繹著一景一物。

陶谷等人大吃一驚,只是一驚卻又被他那美妙的琴音吸引進去,一臉陶醉沉浸其中。

悠揚輕緩的調子傳來,又似乎看到月出東山,河面銀光似雪,兩岸懸崖高壁,被奔騰澎湃的波濤拍打著,千錘而不屈,琴聲,聲聲巍巍厚實,讓人感覺那崖壁千古不變,雄壯而莊重。

忽的,琴聲變得急促,越來越快,滾滾流水寬廣浩蕩,讓人感覺人在河水的面前是多麼渺小,河水翻騰著震動著跳躍著,像一條飛龍,日行千里,浩浩蕩蕩不知從那裡來又從那裡去。

河水拍打崖壁濺射萬丈高的水花,讓人不敢挨近又似乎身處漩渦中心,漫天水流就在你的周圍,拍打你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熱血沸騰,忽的,涼氣逼來,你會周身感到寒冷,那河水似要完全將你吞噬,它呻吟著,震蕩著,搖動了地殼咆哮著,讓你膽戰心寒。

慢慢的旋律變得溫柔,它輕柔的就像母親的手在輕輕撫摸著你,安撫你擔驚受怕的心靈,委婉質樸曲調絲絲注入心靈,讓人感覺無比安詳。

千百年來,物是人非,黃河依舊,無聲無息的撫育著一個民族的成長,它親眼看見,這個民族幾千年來的變化,記載著歷史曾經發生的一幕幕,記載著古往今來興起的多少英雄豪傑,記載著無數血戰,壘壘白骨堆滿,殷殷鮮血染紅河水,記載著千百萬同胞扶老攜幼流亡他鄉,掙扎飢餓。

曲調變得輕快祥和,似乎能看到一張張笑臉,河水的聲音似乎為這一切而歡騰著,它在讚美著,讚美著千百萬民族英雄,為了保衛祖國灑盡他們的熱血,它又似乎在悲呼著,安慰那隱藏在一張張笑臉背後那些失落的身影,英雄的故事像黃河怒濤,山嶽般地壯烈!

一曲完畢,所有聆聽此曲之人個個一臉獃滯,強烈的震撼充斥著心靈,通身大汗淋漓,一曲似穿越了幾千年得歷史,見證輝煌與衰落,見證悲傷與歡樂,如親身所觸,親身所見。

過了良久,大廳依舊鴉雀無聲,所有的似乎還在沉浸在那歷史的潮流之中,或思索著不肯回到現實,所有的人似乎忘記了去評論這首曲子的好壞,神奇,感覺自己剛剛就是神遊九天。

易寒起身,全身已經大汗淋漓,他彈奏曲子極為耗費心神,不由輕輕的喘了口氣,步伐有些踉蹌,那似剛剛那般從容優雅,可是每個人看到他的眼神已經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種至高的崇拜,還有無限的驚訝,只感覺這種曲子絕對不是人所能彈奏出來的。

潘媽媽激動的跑到易寒身邊:「易少爺,你真的讓媽媽我好驚喜啊,真是個寶,我要是年輕幾歲,就以身相許了」。

易寒笑道:「胖媽媽別激動,我累了,讓我坐下喝口水」。

潘媽媽打破了寧靜,大廳里的人這才議論紛紛,交流自己剛剛那種神奇的感覺,那些姑娘們也安奈不住,涌了上來,將易寒當成個寶,這親親那摟摟,瞬間易寒脖子臉龐滿是姑娘們的唇印,還沾上了她們身上的胭脂水粉香味。

易寒本來就累,被這麼一折騰,有點喘不過起來了,大聲喊道:「誰離我三丈距離,我晚上就在誰房裡過夜」。

姑娘們聽到這話,旋即散開的遠遠的,等待易寒點出那個幸運兒,易寒輕輕一笑,走到陶谷那桌子前,朝那林小姐道:「數來數去,就這林公子離我遠,若是林公子不嫌棄的話,今晚我就與他同睡」。

這樓內的姐兒剛剛聽易寒說這林公子是個女扮男裝的雌兒,紛紛掩嘴偷笑起來了,陶谷等人稍微訝異,旋即明白看來這人早就識破林小姐女子的身份,所以才有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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