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兵刃縱橫,名將風流八鳳嬌 第五十一節 禍根

玄觀閣內一片寂靜,南窗口一個清幽的身影,正是玄觀,她似往常一般安靜的看著院中花草,百看不膩,這似乎成為她的一種習慣,她卻不只是在看園中花草,金陵的山水關塞,就如天然圖畫已經在她心中。

沐彤小心翼翼的端著茶水,悄悄的看了看小姐一眼,心中一直驚訝,小姐怎麼可以冷靜的如此地步,該笑的時候她照樣笑,該憂的時候照樣憂,這些日子聽說方夫人重病卧床,所有的事情都是小姐一個人在忙碌,難道易寒不是她的摯愛嗎?難道她心裡一點也不悲傷嗎?突聞易寒噩耗時,她還偷偷的哭了一場,她知道自己沒有理由為他哭泣,可是不知為何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雖壞,但好起來卻也不得了。

沐彤將茶水輕放在桌子上,「小姐,茶水來了」。

玄觀淡道:「我看見了,小心別弄濕我桌子上的稿子」。

沐彤一肚子疑惑,小姐越表現的平靜,她便越糊塗,難道小姐真的這麼冷漠無情,難道往日她與易寒的種種都是在作假嗎?她再也按耐不住,帶著責問的口吻道:「小姐,易寒是不是你摯愛」。

玄觀緩緩回頭看了沐彤一看,淡道:「你希望我哭的死去活來,然後為他殉情嗎?」,轉身去再看著景色,平靜道:「是」。

沐彤一愣,弱弱問道:「小姐,即是你的摯愛,為何你一點也不傷心,甚至沒有為他掉下一滴眼淚」。

輕輕顫音傳來:「見到他的時候我才會悲傷,我已經為他落淚過」。

沐彤正雲里霧裡之時,玄觀又道:「那一次我差點殺了他,我已經為他流過眼淚」。

沐彤問道:「小姐此刻悲傷嗎?」

玄觀露出似見到易寒時那心態如一的笑容,「我應該高興,『將軍百戰死』,世間又有幾人能在千軍萬馬之中說出這等豪言壯語,他悲我也悲,他苦我也苦,他喜我也喜,沐彤你相信心有靈犀嗎?聽到他為國捐軀的消息,我想我應該很悲傷,可是我卻一點也不悲傷,我想我是不是冷血無情,可我卻害怕見到他,我想我一定會忍不住悲傷而落淚」。

沐彤一臉獃滯,沒聽懂半句,玄觀自言自語道:「世間無奇不有,上天讓我自幼身患殘疾,卻賜我一顆妙心,讓我與他心連心」,一言之後嬌態頓無,冷靜理智道:「易郎離世的消息中有諸多疑點,若他還存活於世,一定會想辦法將這個消息傳來,大東國最近流進一種來自西域的藥材,原本這種名叫蟲草的藥材在西夏人眼中珍稀無比,從不外流,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會大量流入,且取名為寒未亡」。

沐彤呢喃念道:「寒未亡」,突然喜道:「小姐你是說易寒並未死」。

玄觀不悅的看了她一眼,這個「死」字在她耳中尤其刺耳,帶著淡淡埋怨道:「他不將我折磨個夠,又怎捨得這樣就走,放個假消息就是想來騙我眼淚,我又怎麼能上當,只是可憐了別的女子,凝兒與嵐兒怎麼樣了」。

沐彤一愣,這與凝兒與嵐兒何關,只是這些日子兩人寡寡郁歡,玄觀看了沐彤表情,道:「我倒忘記了兩人不知他的身份,一個下人又怎麼會與挂帥殺敵的元帥聯繫在一起」。

「走吧,我們到方府一趟,再不過去,恐怕就要誤了大事了」。

兩人出了玄觀閣,路經一處花園,瞧見嵐兒正將一朵嬌艷的花兒一瓣一瓣的摘下,掉落地上狠跺,一臉幽怨咬牙切齒罵道:「負心漢,無情郎,踩死你,踩死你,讓你佔了我便宜就跑路」,等無花瓣可摘,她卻蹲了下來,盯著那些被踩的破碎不堪的花瓣,柔聲道:「踩痛了嗎?是不是我太刁蠻了,你才跑路的」。

嵐兒沉浸在自言自語之中,恍然未覺有人走近,玄觀駐步嫣然笑道:「嵐兒放心,他會回來的」。

嵐兒抬頭見是小姐,一臉慌張,小姐最愛花了,自己卻拚命糟蹋花兒,還有剛剛的話全被她聽見了,正愣神思索之際,玄觀卻只留一言便與沐彤遠走,望著她背影,嵐兒喃喃自語:「怪了,小姐怎麼會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玄觀與沐彤來到方府,在府內的下人的帶領下往客廳走去,一路上便感覺到了府內氣氛有些沉重陰鬱,府內下人雖不少,人人卻一臉小心謹慎,不敢大聲喧嘩。

管家不敢去稟方夫人,便將玄觀到來先告訴夫人身邊最親的婢女春兒,春兒速來接待。

春兒剛到,玄觀未出聲,她便提前道:「李小姐,夫人一律不見客」。

玄觀問道:「我也不見嗎?」

春兒輕輕搖頭,玄觀若有所思道:「看來病的不輕」。

春兒聽完欲言又止,只是輕輕嘆息一聲,玄觀道:「我這裡有一副良藥能治好夫人的病」。

春兒搖頭道:「夫人的病,什麼葯也吃不好的」。

玄觀不再多廢話,問道:「有筆嗎?」

春兒迅速拿來筆墨紙硯,玄觀寫下幾個字遞給春兒,「將這張紙拿給夫人吧,我先在這裡等著,她若還是不願意見我,我馬上就走」。

春兒接過紙張,卻一臉為難,思索一番硬著頭皮離開。

一會之後,春兒匆匆跑來,喘氣道:「李小姐,夫人有請」。

玄觀訝異,「到她房內去?」

春兒又多話了,「夫人看到李小姐的紙條猛的就要下床來見你,只是這些日子她寢食俱廢,身體虛弱,剛一下床便癱軟在地,只得勞李小姐去過」。

春兒帶玄觀來到方夫人的閨房,房內的方夫人聽到腳步聲,便用虛弱沙啞的嗓音道:「妹妹快快進來」。

玄觀步入房間,只覺得屋內有些氣鬱不通,便走到各處窗前,將窗戶通通打開,這才朝床邊走去,卻見桌子上兩件被剪的破碎不堪的衣衫。

方夫人半卧著身子,玄觀還未坐下,便被她緊緊捉住,「妹妹,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沒死」。

玄觀卻不能用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感應來回答方夫人這個問題,淡道:「這只是我的猜測,夫人這些日子你瘦了許多」。

方夫人急道:「妹妹,快快說來」。

玄觀娓娓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未等玄觀講完,方夫人喜道:「對,只有他才能想出這種法子,他一定擔心我,才用這個辦法來告訴我他沒死,寬慰我」。

玄觀心裡暗忖,何止是告訴你一個人,他要告訴的人多著呢。

卻見方夫人就要起身,玄觀連忙將她安撫卧下,便聽她說道:「妹妹,我行動不便,快將桌子上那兩件衣服拿給我」。

玄觀望去,便是那兩件剛進屋時看見被剪的破碎不堪的衣衫,雖不明其意,也沒多問,替她拿來。

方夫人接過兩件衣衫,捧在心口,心疼道:「都剪的這麼碎破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補」。

玄觀好笑道:「夫人,都碎成這個樣子如何補得了,你應該罰那個剪碎的人才是」。

方夫人尷尬一笑,「妹妹不要見笑,這兩件衣衫是我自己剪碎的」。

玄觀淡淡一笑。

方夫人自嘲道:「我發現肚子有點餓了」,話畢吩咐春兒給她送來一碗清粥,春兒看見夫人終於有食慾了,喜孜孜的去安排。

方夫人朝玄觀誠懇道:「妹妹,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一些,他回來之後,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害我這些日子白白受了這麼多苦」,玄觀知她芳心所屬,也不怕被玄觀看笑話。

玄觀笑道:「只怕夫人到時候不捨得」,方夫人又恢複了硬朗剛強的一面,冷道:「誰說我不敢了,我恨不得一口一口吃他的肉」,前半句還像樣點,到了後半句卻又原形畢露,曖昧味十足。

玄觀輕笑與方夫人閑聊著,等到春兒端來清粥,這才藉機告別。

玄觀走後,方夫人將清粥吃完,春兒要去再盛,方夫人道:「春兒,順便將針線給我拿來,對了,放少爺出來吧」,原來前些日子雄霸鬧事卻被她關了禁閉。

春兒只覺得自李小姐來了之後,這夫人脾氣變好了,氣色也好轉了,總之一句話,變了個人似的。

針線拿來之後,那清粥也顧不上吃,便細細將那撿的破碎的衣衫縫補起來,久未動針線,手藝有些生疏,沒補一會,手指便被針頭刺中,流出血珠,將手指放到口中輕吮一下,不自覺露出少女般芬芳羞澀的笑容。

一針一線細心補著,一會之後春兒將雄霸帶來見她,此刻雄霸正陰沉著臉,神色冷酷,進入林黛傲房間,漫不經心的朝她看去,待看見她憔悴的臉容,旋即動容,整個人呆愣不動,靜靜的凝視著正在專心縫補衣衫的林黛傲,一言不發。

林黛傲知道雄霸來了,不去看他淡淡問道:「知道錯了嗎?」

雄霸疾步如風走到床前,驟然跪下,「娘親,雄霸知錯,雄霸實在不該勞娘親掛勞」。

林黛傲眸子旋即一亮,望去,見雄霸一臉誠懇,眼眶紅潤,欣慰笑道:「知錯就好,你也知道我不忍心關你禁閉」。

雄霸朗道:「雄霸犯錯,娘親教罰天經地義」。

林黛傲笑道:「雄霸,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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