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士狂傲,各顯風騷博美人 第一百一十節 惜別(三)

易寒返回李府,天色已經不早了,本來一開始打算到打算到方府看一看柔兒與雄霸,卻不知覺在拂櫻那裡耗費許多時間,自嘲一笑,自己都差不多離死不遠,惦記那麼多又有何意義,塵歸塵,土歸土之後,一切就都變得渺無蹤跡。

路經芳澤院,卻見院門口一對燈籠,閃耀著顫顫的金黃色燭光,遙見喬夢真的房間里還亮著燈火,窗戶一線縫隙,跳動的暖光投射出來,讓黑暗的院子有了一線光明,易寒本來可以不走這裡,卻不知道為何繞道至此,是因為想看見她一眼嗎?她雖是個寡婦,自己卻實實在在奪取了她的處子之身,除了蕩婦,女子的清白對她們來說象徵著什麼,那是毫無保留,將身心完全饋贈情郎,自己當初進入李府的本心根本沒有打算惹這些桃花艷事,可喬夢真的冷與熱,柔與哀卻讓他情不自禁,雖說她心甘情願,但自己還是覺的良心有愧,因為自己無法給她一個交代,本以為自己能藉此慰籍她憂傷的心靈,讓她重新感受到愛的滋味,可感情的東西,自己想的太簡單了,一旦愛了便無法輕易割捨,一旦失去更是心碎腸斷。

今日他根本沒有心思顧及她的感受,想來她知道自己身份,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定感到既傷心又迷茫,扭頭走了一步卻突然停了下來,內心爭鬥一會後,終於按不下心中的牽掛,從芳澤遠內走去。

靠近門窗,茉莉花清香的氣味撲鼻而來,桌子上點了蠟燈,喬夢真並未坐在椅子之上,卻瞧不見她的身影,屋門並為上鎖,易寒輕輕推門入屋,房間依然雅緻怡情,床帳低垂,傳來喬夢真輕柔卻稍顯急促的呼吸聲,她為何亮著燈火,又為何發出這般聲音,易寒心中的愛憐如洪水猛潮湧起,走到床邊,手顫抖的揭開綉帳。

喬夢真雙手緊緊捉住被子,一臉緊張的神情,嘴上喃喃念著什麼,緊閉的雙眼,隱見淚痕,易寒心神顫抖,將被子往上提了提,以免著涼了,潑了潑她散披在臉上的頭髮,捉住她緊拽被子的手,輕輕的放回到被子內,剛要鬆手,雙手卻緊緊的被她拽住,松不開來,便聽她迷迷糊糊傷心低吟道:「不要拋棄我」,易寒虎軀一震,再也壓抑不住內心那洶湧澎湃的情感,溫柔的將她摟住。

喬夢真驟然被驚醒,令她魂牽夢繞的熟悉氣味湧來,瞬間就明白,這個用力緊壓自己的男子便是易寒,這是夢嗎?她不敢置信,不管真假雙手環抱易寒,直到那熟悉的溫暖遲遲不離去,她才真正確信,這不是夢,他真的來了。

易寒抬頭望她,熟悉的容貌映入喬夢真眼中,沒有片刻猶豫,她主動吻上了易寒的嘴唇,情人的親吻是如此熟悉,那濕漉漉的嘴唇透出一絲絲暖流治癒她憂傷的心靈,喬夢真熱情似火,嬌軀劇烈顫抖著,三寸丁香小舌任他吮吸品嘗,舌頭緊緊交纏在一起,不分彼此,用這最徹底的親密舉動傳達內心那份炙熱的愛戀。

這一吻似天長地久,終於唇分,他能感覺到喬夢真芬芳香體已經似一團熱浪,柔聲道:「真兒,對不起」。

喬夢真美眸晶瑩點點,顫抖道:「這一吻是否最後一吻,我感受到你的無奈與懺悔」。

易寒搖頭苦笑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你,可我情不自禁的就被燭光吸引過來,它像你的眼睛正在望著我,我……」。

喬夢真伸手捂住他的嘴唇,「你不必多說,你可知道我為何點著蠟燭,就是要引導你過來,你來了,我心裡很高興」。

「你可知道我今晚剛剛發了一個誓言,你若來了我便無怨無悔的愛你一輩子,你若不來我便恨你一輩子」。

易寒心中大驚,剛才若不是自己鬼差神使魯莽闖進來,豈不是要讓喬夢真痛苦一生,而他良心不安一生,「我……」。

喬夢真嬌軀纏了上來,柔情道:「親我吧,吻遍我身體的每一片肌膚,讓我深刻的感受到你的存在,不管你認為夢真是否淫蕩」。

又一陣激情四射的親熱,喬夢真一臉嬌羞,柔情無限道:「易寒,我要給你生個孩子」。

易寒大驚,她一個寡婦若懷孕豈不是要背負天下人的唾罵,冒天下之大不韋,便是李家人有心保她,也救不了她,從此之後她身敗名烈,想到這裡易寒決然搖頭,「不行,這事待我娶了你之後再說」。

喬夢真甜蜜一笑,「你是否在擔心我的聲名」,又淡淡問道:「你敢娶我嗎?」

易寒決然道:「我敢!」易寒說出這句話的勇氣不壓於喬夢真要給他生一個孩子,同樣的他也背負著易天涯的壓力,李家的壓力,天下人一通罵名的壓力,可他沒有絲毫猶豫。

喬夢真嫣然一笑,「寒郎你不必如此,若是你這麼做一生就毀了,且不說你如何面對李府與易將軍的壓力,你如此做又置玄觀於何地」。

易寒苦笑一聲,「玄觀根本不打算嫁給我,她沒有你這般義無反顧,我不知道該如何辦」。

「不」,喬夢真一臉嚴肅,「她想嫁給你,但不想拖累你」,易寒一愣,喬夢真嘆道:「你可知玄觀得了一種病,活不過三十歲,也許某一天她便會突然離去」。

「什麼!」易寒大驚失聲,「真兒你說什麼」。

喬夢真這才將自己所知告訴易寒,易寒頓時失神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悲痛之情顯形於表,半響之後才淡淡道:「真兒,對不起」,在一個女子面前想著另外一個女子,且一臉憂傷將其忽略,實在是不應該,可玄觀活不過三十歲的消息實在讓他心痛難忍。

瞬息之間變了失魂黯然,無精打采,喬夢真輕拉他手,「好好珍惜她吧,只要你不忘記我,夢真就心滿意足了」。

易寒緊握她的手,毅然道:「夢真,我若兩個都想娶,你會不會怨我」。

喬夢真啞然失笑,嗔道:「你以為容易嗎?就怕你一個也娶不到」,半響之後喃喃自語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易寒不答,此事前景撲朔迷離,卻不方便再議,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得到美人那一瞬間是快活,可是有曾想後之後所要背負的責任。

易寒淡道:「明日我要遠赴雁門關」。

喬夢真聞言,一臉驚惶,似聽到無比恐懼的事情,當年李家的兒郎也用這樣淡淡的語氣告慰親人,可是他們走後便永遠也回不來了,蒼白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笑,「好吧,我等你回來」,那深深的眸子滾動著千般哀愁萬般不舍,淚水不禁潸潸,她的聲音好凄婉好凄婉,幾乎能絞碎人心。

易寒顫動的嘴角嚅嚅幾下,卻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伸出大拇指抹去喬夢真的淚水,只是朝喬夢真微笑著,眼裡那堅毅不屈的光芒慢慢的安慰她嬌弱的心靈。

分離,生死權衡恐怕就是人生最難解答的難題,一道世人千算萬算也無法算清的難題。

易寒離開了,留給她的是世間最堅毅的眼神,還有世間最溫柔的微笑,只是這一刻便讓她感覺今生無悔。

幾段情事已經絞得他身心疲憊,只是在玄觀閣門口留戀的望了一眼,便頭也不回的往鼎立院走去,至此刻他要拋棄一切糾纏,直到他能歸來之時。

他步疾如風,風吹起他的髮絲衣袂輕揚,清俊的眉目,淡然的笑容,無懼的神態,神韻如仙,便像一壇珍藏多年的美酒揭蓋時散發著醇香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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