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鬧市名道 第九章 看煞

「嗷嗷嗷,疼,你丫輕點,再輕點,道爺是比你帥,但這都是爹生娘養的,你不能趁機打擊報復啊!」賈府內,李道士殺豬也似的慘叫,司馬追兇正在給他校骨。

「這是六扇門內部的秘制金瘡,敷上後十五天就能養好,但要把腕骨摸正,不然骨骼接合時保準會長歪,你治還是不治?」司馬追兇不耐道,從來只有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只有這傢伙例外,白吃白喝還嫌人這不好那太差。

「我靠,你這是什麼態度,道爺我是現在是傷員,傷員懂不,你要關心我,愛護我,容忍我,欺負一個殘疾人你驕傲啊!」道士又轉過頭,對著旁邊撅著嘴的小姑娘道:「還有你,道爺我辛辛苦苦養家糊口,你丫的不僅不支持,還跟我生悶氣,有什麼好氣的,不就是沒帶你去嘛,告訴你,你這態度叫做不敬老,回頭打你屁股信不信?」

丑娘頓時羞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帶我去,我可以幫忙的。」

「你可拉倒吧,道爺我約架還帶個未成年少女,別人沒被打死也笑死了,我青城派虐待童工的事兒要是傳了出去,以後還這麼招人?想不想把門派發揚光大了!」

正說道著,「師兄我來看你了!」苗三四在門口喊了聲,隨即提著大包小包的走了進來。

「這是李家莊的紅綢、還有兩隻大雁、三瓶滎陽土窯春,呵!還有一大包棗子、桂仁、蓮子、蜜餞……」

「等等等等。」李道士打斷了對方,「你居然會來送禮,難道今個兒是乾坤倒轉、日月齊輝了?」

苗三四頓時憤憤然,「師兄你看不起我!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不是看不起你,我只是覺的以你的身價,買這些東西有那麼一丟丟的不足,說吧,收了幾家的禮?」

「嘿嘿,還是師兄了解我,一共是四家,那些個地主豪紳家的下人,以往看人都是聳拉眼皮的,現在跟我是談笑風生,可多虧了師兄的名聲。」

李道士滿意的點了點頭,在他的心中,道士這職業就跟古代的花魁,現代的明星差不多,名氣的大小直接跟收入成正比,但無論是走穴還是拉活,怎麼著也得有個經紀人談出場費,不然多掉價,哥也是文藝工作者好伐!而苗三四地頭熟、有人脈、熟悉業內情況,有道士從業經驗,是個相當合適的人選。

「現在外面都是怎麼傳的?」

「嘿!師兄,你可不知道,現在外面人都把你說神了,什麼『菜市口,斷頭處,青城道長收妖地,道行深,法力廣,開符施法煉豹精,』聽聽這話,咱青城派的名頭如今可是傳遍大街小巷。」

誰知李道士反倒是唉聲嘆氣:「太他娘的可惜了,多好的炒作機會,要是再有些本錢,道爺我肯定請些說書人把這事編成話本,再招些吹拉彈唱的,最後雇一大堆叫花子要飯到咱賈府來送塊牌匾,上書四個大字——『為民除害』!」

「嘖嘖,這要是再炒一炒,說不定道爺就徹底火了,浪費啊。」

「這——」苗三四目瞪口呆,只覺的三觀被刷,原來黃瓜還可以這樣吃,漲姿勢了!

「這不大好吧。」旁邊的司馬追兇難得的開聲,大概也是被李道士的厚顏無恥給驚到了。

「你懂個毛線,這年頭,三分靠打拚,七分靠營銷,道爺我一沒傍大款,二沒富婆包,堂堂正正賺錢,正兒八經做人,你好意思用這種眼神看我!」

「……」

苗三四用一種佩服至極的眼神看著道士,彷彿在說,真不愧是我輩楷模。

「師兄,到目前為止,已有四家向咱們請咱做法事了,你聽一下——」

「城西黃員外,他在城外的莊子有大片田地被踩踏破壞,疑為野狐和黃鼠狼作祟,出價五兩銀子,外加兩缸稻米。」

「浙江布政使的三房小妾,她近來常做怪夢,據說有惡鬼要害她,請我們去做法消災,但她不希望此事有外人知曉,出的是兩根金簪子。」

「還有永寧伯的四公子,他聽人說錢塘縣鬧蛇災,正糾集了許多街面上的同行,想要斬蛇滅妖,雖說價錢最高,不過聽說這小伯爺不甚好相處,稍有不順,就動輒打罵,師兄你要考慮清楚。」

「第四家是府衙的巡檢……」

「等等。」李道士打斷了他的話,問:「全都是有風險的活,就沒有看風水、做喪事之類的輕鬆事?」

「對啊,師兄你覺的怪不?以往常的經驗來看,紅白事該是最多的。」

「哎呀,失策了。」李道士腦袋一轉就明白,雖說他現在的名頭是很大,但是草莽氣較重,朱豹子在外人看來到底是個地痞青皮,打敗他頂多說明武力值較高,所以說現在接的活都是偏打手方向的;開什麼玩笑,道爺到江南是來享福的,天天斗鬼驅妖,做玩命的活計,這跟當初窮游過來的時候有什麼區別?

「師兄,這活兒——」苗三四小心翼翼的問。

「你看我這手腕腫的跟豬蹄子似的,能接嗎?」李道士沒好氣的道,「拉其他活!」

道士跟苗三四約定好了,每接一次活兒,他拿兩成提成,有了利益的驅動,這傢伙格外的殷勤,不過兩天,就又蹦了過來。

「師兄,這一次接個好活兒!是去趙家巷除煞,十兩銀子的價位。」

「出煞,看風水么。」李道士摸了摸下巴,「這玩意——」

「師兄,咱青城派有堪輿術嗎?」

「那必須的,師傅老頭什麼我沒學會,放心,明日就幫他們點煞破煞。」

待苗三四走後,李道士這才撓了撓頭,「那玩意就跟高等數學似的,誰能弄的懂。」

堪輿,又稱青囊術,堪為天道,輿為地道,從最早的《河圖》《洛書》到當今的《水龍經》《陰陽卷》,無不貫穿了道家的發展史,山、醫、卜、命、算,這「山」之一字便代表地形地物、山川水利、天象星學,而堪輿堪的就是這些玩意,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不包。

不過這玩意太過玄乎,不是死記硬背就能弄明白的,道士學的太乙卜術——九卦三百五十六手,只能算是粗通,簡單的能算一算,正要碰上什麼複雜的狀況,那保准抓瞎,但是道士還是二話不說就接了,雖說他不會算,但是他會吹啊!

趙家巷位於城南葉子坊內,因城內的雜貨行、騾馬行、布市在此間附近,所以巷中所居的多為牙商,通俗點的說法——中間商,道士那拉風的小轎子晃晃悠悠的開進了巷子,李道士一本正經的走出來,轉頭道:「在這裡等著,回頭給你們雙倍的工錢。」

「好嘞,道爺您慢走。」兩個轎夫點頭哈腰,完全不知道對面的傢伙已是打腫臉充胖子,身上已是一文錢都沒有。

巷子是回字形結構,巷口兩顆朝門柳,家家戶戶連成排,坊主趙老漢早已侯著,連忙道:「是青城道長吧?我聽那苗道人說,他師兄是有大法力的。」

李道士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要的就是這個范兒,「說吧,此間出了何事?」

「實不相瞞,咱這趙家巷最近出了好幾件古怪事,就說這隔壁的孫家吧,他家的小兒子半月前得了風寒,這倒不算甚事,不過短短几天,咱們巷裡有冒出了五個得風寒的,你說怪不怪。」

李道士掐了掐手指,默然不語,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趙老漢見之頓感心安,接著道:「還有啊,咱們巷中的大門和窗戶的地方,經常出現牆塊掉落的現狀,這又是何故?」

「剝皮煞。」

「嗯?道長這是何意——」

未等趙老漢弄明白,就聽得巷內右側第三戶門忽的打開,從中走出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氣勢洶洶的道:「阿爹,我說過,不要信這裝神弄鬼的道士,咱家的錢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胃部是不是不舒服?」

「你胡說什麼!」

「近來買賣做的不是很好吧。」

「你——」

「常與人發生口角吧。」

「蜈蚣煞、剝皮煞、擋門煞,三犬俱走,關於谷口。白者不勝,死於阪下,三煞合一,連腥帶污,道士講的是因緣,做的是正事,你不信,我不救。」李道士搖了搖頭,轉身便走,只留下了這對獃滯住的父子倆。

好半晌,趙老漢回頭就給了這兒子一巴掌,怒道:「我跟你說過,這位道長能收拾得了那青豹子,定然是有本事的,萬一真是有血光之災,你給我送終,還是我給你送終啊?」

猴腮男也愣住了,不僅僅是被抽了巴掌,而且對方說的話句句屬實,可他從未跟這人打過半句交道,而且別的不說,這買賣的賬目自個兒向來是貼身攜帶的,盈虧如何只有自己知道,別人絕對不知,這位、這位難道真的能看財運?

「唉唉,道長,別走,您別走啊,是小兒無知,他不懂的,你切莫跟他一般見識。」趙老漢回頭又惡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還不快給道長賠禮道歉!」

猴腮男是牙行中名聲最爛的人牙子,屬於能屈能伸,面厚心黑的角色,連忙道:「是小人沒見識,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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