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風蕭蕭兮雪飄飄 第1264章 無可預測的邪王

尚在長安的風蕭蕭並不知自己被婠婠和沈落雁惦記上,他這會兒還為好多事頭疼不已。

比如眼前的石之軒……

實話實說,魔門之所以半月前能輕易控制李淵父子,進而掀起玄武門之變,除了來自石之軒的鼎力支持外,佛門的貢獻也絕不可小覷。

他們的貢獻並非在於做了什麼,而在於他們什麼都沒做……

正因為佛門出乎預料的袖手旁觀,李淵才會連一丁點反應都不及做出,魔門也才能一帆風順的將李閥弄得一塌糊塗,不然就算大事能成,期間也必會生出波瀾。

畢竟佛門的勢力絕不是蓋得,否則也沒可能生生壓制魔門這麼多年,哪怕被風蕭蕭傷到的筋骨,枝蔓根系卻未曾大損,面對魔門的詭謀,怎可能事前毫無察覺,事後無還手之力?

之前為防備佛門出手搗亂,風蕭蕭和石之軒都備下多處後手,然後以殺雞用牛刀之勢揮砍,豈知竟完全砍了個空。

當時風蕭蕭百思不得其解,但眼看大事抵定,仙佛下凡也沒法挽回局勢,心中已安,又熱切挂念著石青璇和尚秀芳,怕她倆心生不悅,便心急火燎的跑來安慰佳人,陰差陽錯下,算是極盡香艷,一夜的旖旎滋味,根本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更因完全鬆弛了心神,竟沒發現師妃暄夤夜尋來。

就算以師妃暄仙子般不染紅塵的無上定力,也不免聽得心旌神搖,面臊耳赤,但她卻身負重任在身,無論如何要與風蕭蕭儘快會面商談,只得一直候在門外整晚,心中的滋味,自是複雜莫明,非言辭所能盡述。

豈知當真紅顏蝕骨,禍水銷魂,風蕭蕭一經放縱起來,居然沒個頭了,胡天胡地到日上三竿,還沒發現正有個可憐的人兒幽怨的等在門外。

發現自己傻等之下,風蕭蕭非但沒有偃旗息鼓,反而越發的荒淫無度,更沒節制起來,師妃暄終於忍無可忍,裝成剛來的模樣,弄出了些動靜。

風蕭蕭這才從蝕骨銷魂的紅粉翻浪中驚醒,見當下擁合兩女的淫靡情形,也不禁滿頭冷汗,深覺尷尬,自不敢師妃暄進來看見,趕緊裹上衣衫出門。

他一夜放浪形骸,臉上身上留下太多古怪的痕迹,匆匆下自然沒曾注意,全給師妃暄瞧在眼裡,仙子終也是凡人,一顆平靜的新湖下面,也藏著小女兒家的心思暗涌,只是一向深埋湖底罷了,此時終也不免以含著嗔怨的語氣說明來意。

風蕭蕭聽她竟是前來投降,本還迷糊的腦袋登時清醒過來。

師妃暄本人早被他生吞入肚,仙心情迷,何須再來投降一遍?這時自然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佛門和慈航靜齋。

風蕭蕭恍然開悟,原來李閥已遭佛門拋棄,難怪輸得毫無抗力,實在垮得不冤。

他對佛門會投降絲毫不意外,只是沒想到佛門居然投降的這般爽快。

佛門真要全然無私,像他們自己說的那般悲天憫人,還義無反顧,就沒可能延綿幾千年而不斷絕,早被無數次的改朝換代給泯滅在歷史裡了,君不見世道最亂的蒙元時期,佛門不照樣存活得好好的。

其實論起做縮頭烏龜,還真沒幾個教派能忍得過佛門,歸根結底,還是存活為上,若不能傳承下去,什麼教義,什麼理念,全是白搭。

所以大勢所趨下,佛門投降,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除非真想被連根拔起。

師妃暄在這種情況下,就成了最好的代言人,起碼風蕭蕭不會連面都不見,就將她趕走。

風蕭蕭雖是魔門邪帝,卻從不真將自己當做魔門中人,也不希望此後魔門一家獨大,因為魔門的理念的確太過偏激,難容於世,絕不能少了鉗制,否則天下非亂套不可,所以他並不希望佛門從此一蹶不振,甚或至被連根拔起。

不過茲事體大,就算風蕭蕭同意,魔門上下也絕不肯放過這個一舉打倒千年宿敵的大好機會。

風蕭蕭還指望著魔門麾下的任他擺布,全投往宋閥,尤其擔心東突厥會趁勢南下,風蕭蕭正希望為魔門所控制的「鷹揚雙將」去給突厥人挖坑掘墓,自然不想這時逆眾魔心意而動。

所謂「鷹揚雙將」,是指北疆鷹揚派的梁師都和劉武周,這兩人隋末便即起兵,早投靠東突厥,還分別被封為大度毗伽可汗和定揚可汗,麾下地盤北連突厥,南接中原,可謂是中原與突厥間的緩衝地帶,曾一度奉頡利大汗之命進迫太原,深受突厥人的信任。

其實梁師都和劉武周根本是魔門中人,屬魔帥趙德言一系,風蕭蕭當然指揮不動,不過石之軒卻能讓他們言聽計從。

一旦東突厥大軍大舉南下,必定要向梁師都和劉武周借道借兵,只要兩人適時反水,前有雄關,後無退路,糧草斷絕,就算來上幾十萬精騎,也非得全滅在中原不可,至不濟也能讓突厥人無功而返一次。

這也是風蕭蕭敢這麼大膽,看似不計後果,掀起玄武門之變的重要原因之一,因為就算所有失策,將關中攪得一團亂麻,他也有把握拖延突厥進兵的時間,直到中原有能力反擊。

有以上種種原因,就算風蕭蕭想壓著魔門,容納佛門,也得魔門高層一致同意,其他人還好說,有風雪壓著,有風蕭蕭鎮著,有生死符威脅著,一時還翻不了天,關鍵是石之軒……

風蕭蕭躊躇半晌,終不能給師妃暄一個肯定的答案,只得給了個似似而非的保證,只答應暫時不會清洗佛門。

這個結果淡然無法讓師妃暄滿意,於是她乾脆也住進了上林苑。

俗話說的好,三個女人一台戲,何況石青璇和師妃暄彼此間還極不對付,風蕭蕭自是頭都快炸了,齊人之福什麼的簡直妄想,他找個借口就溜了,根本沒再敢回來。

期間半月,風蕭蕭總算將長安的首尾處理完畢,例如生壓著寇仲和徐子陵,讓他們只能黯然離開,雖帶走了楊公寶藏和香貴的性命,卻也始終沒能將香家連根拔起。

更重要的是安排魔門的重心大幅南移,尤以婠婠和白清兒的安排更是重中之重,且不容有失,除了向兩女面授機宜外,還施壓魔門各派,必須對她們給予鼎力支持。

最後,也是讓風蕭蕭最頭痛的人,便是眼前的石之軒。

石之軒實在太厲害了,你根本想不透他厲害的手段之上,還能有多厲害,關鍵是你雖然猜不透他的心思,卻總在不知不覺中倚靠他的手段,因為他給出的路,總是你所能選擇的最好走,且只能走的路。

例如玄武門之變前的長孫無忌,以及現在的鷹揚雙將。

石之軒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關鍵的地方,看似輕描淡寫的摻和一手,給予你無可或缺的幫助。

但只要換個思路,就能讓風蕭蕭不寒而慄,因為這豈非正說明石之軒正無聲無息的影響著他,讓他在不知不覺中跟隨著石之軒的思路,甚至還難以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仍舊以為是自己在掌總一切。

或許這只是種假象,或許石之軒正希望他有如此感覺,就像當年的楊廣一樣……不知不覺中,在自己最鼎盛的時候,直接走到了萬劫不復的坑裡。

石之軒似乎瞧出風蕭蕭眼中隱藏的警惕與懷疑,唇角飄出一絲充滿苦澀和蒼涼的笑意道:「我的確曾試圖把你毀掉,也毀掉青璇,更毀掉我自己。不過江山代有才人出,不知從何時開始,天下再非宋缺、寧道奇、李淵又或我石之軒的天下,而是你和風雪的天下。」

風蕭蕭半信半疑的瞪著他,雖然無論從語氣、神情,乃至感覺上,都覺得石之軒這番話像是發自肺腑,真誠無比,但風蕭蕭就是不敢信他,更不相信這一代邪王會真的心灰意冷,還如此傷春悲秋。

石之軒忽然神采大變,簡直像換了一個人,雙目射出思索和緬懷的神色,道:「自我隨師尊習藝,我一直夢想嘗嘗坐上龍椅的滋味,並朝這方向努力奮鬥。但那日我親手引爆火器,要炸死青璇的時候,我忽然湧起萬念俱灰、一切皆空的感覺,我石之軒的所有妄念、追求,到頭來得到的是什麼?為的又是什麼?」

風蕭蕭沉默不語。

石之軒目光慈祥且柔和重新望向他,柔聲道:「你只要好好待青璇,我已心滿意足。」

風蕭蕭眸中精光一閃,道:「如此說來,邪王是不反對放過佛門一馬了?」

石之軒微笑著合十道:「非性性有圓覺性,循諸性起無取證,實相無無無無,幻化現滅無證者;如來寂滅隨順得,實無寂滅寂滅者;一切障礙究竟覺,得念失念皆解脫。」

風蕭蕭聽他誦經,突有所悟,眼前這傢伙不單是魔門邪王,且是位佛門聖僧,是真正的精通佛法,不然也不可能再佛法昌盛的長安混成大德聖僧,還沒讓任何人心生懷疑,說不定真對佛門留有幾分香火情。

「道窮則變,變則通。」

石之軒柔聲道:「花間乃生之巔,補天是死之極,佛家講清凈無為,聖門則專走極端。我能將花間與補天兩種有若南轅北轍的思想哲論,合而為一衍成不死印法,死生交換互替,還多虧三論宗嘉祥大師和禪宗四祖的佛家秘技,又怎麼對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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