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風蕭蕭兮雪飄飄 第1228章 以一敵百

祝玉妍冷冷的瞧著風蕭蕭自暴起,而後僵持,再後不屈,直至又一次陷入絕境!

她美目中閃起極其複雜的光芒,忍不住微微偏頭。

這是十分奇怪的舉動,祝玉妍自己卻未曾察覺。

深恨的仇人將要斃命,她居然不忍再看,或許在她內心深處,還隱藏著另一種情緒,往日只是被仇恨死死壓住,從來也未曾顯出。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隨著風蕭蕭發出猛烈暴喝,一字字的如此清晰,世間萬物彷彿都從深夜中的噩夢裡同時驚醒,包括祝玉妍!也包括梵清惠!

大恐怖感迅速降臨人間,籠罩天地!任何人身處其中,都只能感到自己渺小無助,如同螻蟻。

亦如當初的了空,彷彿不會被任何事波亂心神的梵清惠驀地色變,失聲道:「九字真言!」

變色的不止是她,也有四大聖僧,以及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常善老尼!

因為本油盡燈枯的風蕭蕭突以超乎想像的凌厲完全破開重圍,一劍刺穿了她的咽喉,更以所有人都無法顧及的速度,霎時迴轉原處,像是從未動過一般,持劍挺立,笑道:「常善老尼,你現在死了吧!」

論及圍攻他的眾人之中,對他威脅最大,令他最為難受的人,並非四大聖僧又或梵清惠,而是這個能把木魚敲成腦中轟雷的常善老尼。

沉悶地「咚」,是木魚落地聲。

盤坐的常善老尼面容依舊慈悲平靜,雙目漸漸合攏,持著銅錘的手亦慢慢垂地。

沉默,所有人都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但包括梵清惠在內,頸背汗毛無不豎動,顯然並沒完全脫出九字真言所帶來的震撼,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大恐怖感仍未完全消退。

布陣在外圍的誅邪隊一眾高手,皆是面面相覷。

風蕭蕭居然能如此輕易的突破包括四大聖僧和梵清惠等佛道頂尖高手,加上慈航劍陣的圍堵,無可阻攔的殺人於一劍,要殺他們中任意一人,豈非也易如反掌?

若非風蕭蕭要死守寶庫入口,只怕誅邪隊本就不低的傷亡,還會加倍。

這讓他們不禁冷汗直冒,不由想起方才己方自恃高手眾多,無可匹敵,便不待佛道二門趕至,便率先出手,結果反被風蕭蕭殺了個血流成河,屍橫遍地,不禁心生膽怯,士氣頓靡,更有人不禁後退。

帝心尊者雄渾的聲音響起道:「善哉!善哉!邪帝竟精通真言咒法,令老衲大感意外。言咒既出,青山綠水,處處分明。未知此法得於何處,乞予賜示。」

佛門聖僧,果然不凡,以奇異的發聲,驅散了非常濃重的心靈壓力和恐怖壓抑的氣氛。

風蕭蕭笑了笑,道:「當初真言大師曾以佛門手印加道家真言來對我施以威壓,還想誤導我此乃佛門神通,卻不知我精通『抱朴子』……嘿嘿!不過仍需感謝真言大師,若非經他『提點』,風某還真不知道家真言居然有此神效。」

他說話的同時,目光徐徐轉往布下天罡之陣的七名老道,目光的譏諷之意,簡直連傻子都瞧得出來。

七名老道神情沉穩,情緒絲毫不見波動,唯一與剛才不同的是,都避開了風蕭蕭目光,根本不敢直視。

道家的真言沒在道門發揚光大,反被佛門移花接木,弄成自己的神通,還被風蕭蕭當面譏諷,再是心性修鍊的淡薄無爭,也沒可能不對他們不造成影響。

可惜道門如今的處境無比艱難,只能選擇與佛門緊密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實也無可奈何。

梵清惠淡淡道:「鄙祖地尼四十歲坐枯禪時,忽然大徹大悟,從此離開佛門,蓄髮還俗,融會佛道兩家功法,創出『彼岸劍訣』,那就是『慈航劍典』的前身。劍訣即佛法,即道法,即天道。真言入佛則佛,入道則道,亦即天道矣。」

七名老道皆面露微笑,往她輕輕頜首。

風蕭蕭這才恍悟,難怪慈航靜齋可代表佛道二門,原來本就是與佛道二門結有因緣,即是佛門又是道門,兩家都不視慈航靜齋為外人。

梵清惠這一番連消帶打,登時讓七名老道不受風蕭蕭挑撥影響……起碼錶面上不受了。

風蕭蕭嗤嗤笑道:「據風某所知,石之軒結合花間、補天,以及佛門功法,終創出不死印法,如此看來,花間即補天,即佛法,也即天道,那麼佛門當初還追殺他幹什麼?同樣是融合貫通,為何貴派便是正,石之軒便是邪?」

梵清惠平靜的道:「刀劍用之正則道,用之邪則魔,在人不而在刀劍。當初追殺邪王乃是為了息止於戈,免禍及百姓,如今圍殺邪帝亦是如此。」

風蕭蕭冷笑道:「所以你說我該死,我就該死了。」

梵清惠搖搖頭道:「是正是邪,天下自有公論。」

她其實並不想和風蕭蕭作無謂的爭辯,只是深悉九字真言的厲害,更知其妙用無窮。

要知真言大師身無武功,但只需真言一出,上使萬民入道,下致群魔退避,無可抵禦,如今風蕭蕭挾大宗師之威,御真言之力,讓梵清惠陷入預料不到的被動局面。

風蕭蕭巴不得拖得越久越好,自是樂意和梵清惠閑扯,何況他發現道佛二門其實並非完全一條心,其中大有可利用的地方。

他微微一笑,道:「所謂天下是什麼?王朝、政權,南朝尊佛時,你們便是正的,武帝滅佛時,你們便是邪的,可見正邪在於皇帝聽誰的,這便是你們現在扶持李閥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延續自己的利益。」

「利己者方才言利,在天下蒼生福祉的大前提下,一切言辭爭辯皆是虛妄。」

梵清惠迎上風蕭蕭帶著譏嘲的目光,淡淡道:「邪帝與我們的唯一分別只有你是為滿足一已的野心,而非為天下萬民著想。今次並非與邪帝分出勝負,而是為了百姓蒼生,非要與邪帝分出生死。」

不管千般心緒轉過,她終於下定決心,只一個邪帝就如此可怖,若待風雪出關,豈非再無扭轉的餘地?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這次定要解決,否則再無機會。

何況,梵清惠並不認為風蕭蕭能夠毫無代價的釋放九字真言,無論如何強勢,終有力竭之時。

……

風蕭蕭見氣氛陡緊,戰端又起,佛陣、劍陣、天罡之陣圍壓而來,不由冷笑一聲,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往後退了一步,綻舌喝道:「斗!」

空氣中盪起陣陣波紋,地震般的生齣劇烈的衝擊波,以風蕭蕭為中心,集聚激擴。

四大聖僧和七名老道加上梵清惠皆是面色劇變,各自境界提升極致,全力抵擋,卻被彷彿一圈圈水波般的前拍後涌,近乎顯形的律令之聲逼得連退直推。

他們身後不論是佛陣、劍陣還是天罡之陣,更是不堪,在瞬間便被衝擊得七零八落,風中凌亂,飄如秋葉。

風蕭蕭迅疾掠至,連殺兩名帶劍女尼……失去陣型的靜齋女尼,又身形不穩,根本不及反應便血飆如注,命喪當場。

佛門四大聖僧突地同喧佛號。

四僧聲音不一,聲調有異,道信清柔,智慧朗越,帝心雄渾,嘉祥沉啞,可是四人的聲音合起來,卻有如暮鼓晨鐘,震蕩院落內外,可把深迷在人世苦海作其春秋大夢者驚醒過來,覺悟人生只是一場春夢!

四位聖僧皆是智慧能人,任何手段對他們都是可一難二,立刻就想出針對九字真言的辦法,頓時衝散瀰漫開來的律令之威。

見事不可再,風蕭蕭只好立刻迴轉,傲然挺立,目光遙轉。

他掃過的目光就好像掃過了一柄劍,目光所及之處,迫得人只能退卻。

錯亂的腳步聲,在殘垣斷壁後急促的響起,一眾誅邪隊高手無人敢迎接他煞意十足的逼視。

當初真言大師以「斗」字真言,便可將功力蓋世的風雪堵在只有一門的佛塔之內,想要踏出半步,都會被真言強行迫退,如今風蕭蕭則反其道而行之,堵住一門,不讓人入。

梵清惠終也恍然,為何風蕭蕭非殺常善不可,皆因常善專精木魚敲擊,已到了奇高的境界,佛門之內,除已涅槃的了空使銅鐘外,連四大聖僧都遠比不上。

其佛功直灌入腦,巍峨宏大,以正壓邪,非但對風蕭蕭的魔功極有壓制效力,更遙遙凌攻,防無可防,只能硬抗。

風蕭蕭分明是擔心自己釋放真言迫退眾人後,卻會被常善隔空音攻,所以才先將她殺害。

梵清惠妙目中顯出黯然之色,更是心驚風蕭蕭心機之深。

風蕭蕭卻笑嘻嘻的理也不理,四僧想抵禦真言,便無法向他進攻,向他進攻,便無法抵禦真言,倒要看看梵清惠能如何辦好,是折損己方四名最高端的戰力,還是任由真言發威。

九字真言本身並無傷人之功效,是以也無法憑藉功力來抵擋,以境界可以消減,以精神可以支撐,但無論如何都沒法完全抵禦,真言既出,效果立現,所以不管佛門四大聖僧如何對抗,也無法完全祛除真言的影響。

梵清惠的確無奈,只能讓四大聖僧誦經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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