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的詭計中有個至關緊要處,定要在寇仲和徐子陵決定取出楊公寶庫的時刻,讓可達志領著李建成的人馬和他們撞上。
這需在時間上拿捏的恰到好處。
可達志那邊好說,只要能從傅君婥嘴裡逼出入口的位置,風蕭蕭大可通過李建成之手,給可達志一個似似而非的任務,比如去入口附近查探什麼情況。
以可達志的精明,當能察覺端倪,就算察覺不了,風蕭蕭也可著人故意做出動靜,讓他發現入口所在。
難就難在誰又知道寇仲和徐子陵打算定在何時動手?
在這點上,風蕭蕭也做了兩手準備,一是相信婠婠的判斷,二是通過侯希白這個內線的告密。
……
時間漸漸流逝,轉眼幾日過去,與往昔一樣繁華的長安城如無風不波的一池靜水,水面下各方的動作卻如同暗涌交織,終也壓抑不知,將鏡般的水面激起幾縷微瀾……這是巨浪的前兆,這是風暴的開端。
自從傅君婥被擄來交到風雪手裡後,風蕭蕭便呆在東溟號上,再不露面。
人人都想作漁翁,但不是誰都能做個好漁翁。
一個好漁翁非但要有十足的耐心,還需有敏銳的眼光,只在該出手時,才會突然下水將魚兒一網打盡……一旦入水早了,你就從漁翁變成別人的網中魚,一旦入水晚了,奪到食的魚兒又全會跑個精光。
在東溟號上的日子,風蕭蕭絕對算得上甜苦摻雜,一邊是爐內火,一邊是雪底寒,竟遠比長安城內暗裡緊張凝滯的氣氛還讓他難熬。
單美仙和單婉晶雖然同出一船,但居然從沒出現在同一處,除了會偶爾一齊參加城內的席宴外,母女倆之間的氣氛冷如北風呼呼的吹。
風蕭蕭夾在兩女中間,就感覺他正被置於冰與炭的煎熬中,強抑制的衝動之下,真想溜之大吉……齊人之福絕不是那麼好享的,有些時候,女人的確是魔鬼。
苦挨了幾日後,風蕭蕭終於聽到了好消息。
傅君婥終於招了,楊公寶庫的入口,果然就在西寄園的一口水井內,難怪寇仲曾多次流連,而且居然要從躍馬橋下開啟機關。祝玉妍的態度也終於軟化,不再像以前那般頑固不化,起碼開始有了畏懼心。
聽風雪的解釋,她是拿傅君婥這隻雞,來儆祝玉妍這隻猴。
畢竟祝玉妍身份擺在那裡,風蕭蕭往後還需她出面做傀儡,說是百無禁忌,其實真到下手時,風雪總會有一些顧慮。
所以那些個不好用在祝玉妍身上的手段,風雪便當著她的面,毫無顧忌的全用在了傅君婥的身上……傅君婥根本撐不了這麼久,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被強行上刑,以她痛不欲生的狀態為代價,來壓迫祝玉妍的意志。
風蕭蕭大喜過望,當即便動身趕去碼頭倉庫。
在他到來之前,風雪便十分有心的將倉庫內打掃整潔,還以熏香細細焚過。
不過昏暗的倉庫內密不透風,除了稍顯悶熱外,忽明忽暗燈光和有些怪異的氣味,仍讓人一進來便讓人感覺極不舒服。
祝玉妍和傅君婥被面對面綁縛吊起,皆搭肩垂首,聽見響動,居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麻木久了,精神恍惚,變得十分遲鈍。
風蕭蕭目光掃過兩女不忍睹視的凄慘模樣,竟也不禁有些戚戚然,心道全怪自己,讓風雪本一個純潔的小丫頭,變成如今一個近乎冷血的女魔頭。
往後絕不能再讓風雪如此飾無忌憚的發泄魔性,不然遲早會遭受反噬,那他真就是百身莫贖了。
祝玉妍感到有人走到跟前,有氣無力的微微抬頭,一雙失神的美目在風蕭蕭的臉上聚焦,忽然射出深刻的恨意,但隨著風雪一聲輕咳,她眼神里頓時閃過畏縮,目光開始閃躲。
風雪一往她靠近,她的嬌軀更是止不住的做出激烈的反應。
這是種想極力躲開,卻又偏偏不敢動上分毫的反應。
祝玉妍被畏懼完全壓抑的身體如同輕度的痙攣般抽搐著,卻發出一陣低沉的冷笑,道:「風蕭蕭,你不得好死……」
風雪秀眸生寒,伸出纖長的指尖,蜻蜓點水般輕划過祝玉妍那優美的頸項。
她明明沒有絲毫用力,但祝玉妍眼中流露的恨意霎時全轉為恐懼,全身立刻繃緊,無甚血色的雙唇劇抖,再也說不出話來。
風蕭蕭神情木然的瞧她一眼,目光又轉往傅君婥。
傅君婥再沒往昔冰山美人的高傲模樣,怯懦的好似一隻被主人拋棄,在街角流浪的無助貓咪。
風雪轉面向她,嬌叱道:「你是否忘了我的吩咐,莫非你還想嘗嘗滋味?」
傅君婥渾身一顫,淚眼朦朧的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風蕭蕭卻揮手打斷,苦笑著向風雪道:「連獨孤鳳我都放過了,沒必要加上個她。」
風雪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她?」
風蕭蕭嘆道:「她肯定別想回去了……唉!我和她總還算有些交情,真若殺了也實在於心不忍,這樣吧!你先留她在身邊,記得好好對待,等長安事畢,我就把她交給婠婠……」
他目中又閃起詭異的幽芒,道:「一來婠婠需要有個幫手,二來也能讓她時刻警醒,千萬莫做第二個傅君婥。」
風雪欣然道:「就聽你的。」
「至於她……」風蕭蕭目光重回祝玉妍的臉上,沉吟少許,道:「祝後你大可自己決定,如今是想走還是想留。」
祝玉妍一字一字緩緩道:「你若放我出去,我以陰癸派之主立下咒誓,此生定要你付出代價。」
風蕭蕭淡淡道:「賭氣的話何必再說?我沒讓你應承什麼,卻又敢放你離開,以祝後的智慧,當能想到我這般有恃無恐,定有原因的。」
祝玉妍發出陰冷卻仍十分悅耳的笑聲,接著以寒若冰雪的語調道:「風蕭蕭你聽著!我出去後可以不妨礙你的好事,但千萬莫要讓我找到機會,不然你的下場,只會比我慘上一萬倍。」
風蕭蕭微笑道:「那就這麼愉快的說定了?雪兒,還不快將祝後放下來,好好招待。」
風雪寒著俏臉,就要上前去解綁。
祝玉妍哆嗦一下,嬌呼道:「你……你不要碰我……」
她目光怨恨的瞪了風蕭蕭一陣,方才十分不情願的道:「我要你親自放我。」
風蕭蕭失笑道:「敢不從命!」上前解開束縛,心下暗笑道:「祝玉妍嘴上說的硬氣,其實沒底氣極了,看來真是被雪兒折騰狠了,居然不惜羞恥,寧肯讓我一個大男人碰她,都不願意再讓風雪挨她分毫。」
解除束縛後的祝玉妍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了,勉強倚牆喘息少許,冷笑道:「你日後定會後悔今天放走我……」
風雪發出一聲不悅的冷哼。
祝玉妍登時住嘴,只是一雙美目仍舊恨恨地盯著風蕭蕭不肯放鬆。
風蕭蕭做出個請便的手勢,笑道:「慢走,不送。」待她步履蹣跚的快走到門口,又道:「楊公寶庫的入口,祝後想必已清楚了,回去後不妨告訴婠婠,她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祝玉妍只稍稍頓步,並沒有回頭,聽完後一語不發的走出門去。
待大門再次合攏,風雪終忍不住問道:「真就放她走?」
「聞采婷發下血咒臣服……」風蕭蕭瞟了眼傅君婥,聳肩道:「而辟守玄得罪傅采林的把柄已落在我手裡。嘿!祝玉妍很快就會發覺,她已被我完全架空了,不管她情不情願,往後也只能按著我的吩咐行事。」
風雪道:「不是還有婠婠么?依雪兒看,婠婠對祝玉妍深有感情,不然也不會三番五次前來打探她的下落。」
風蕭蕭淡淡道:「祝玉妍那高傲不屈的性子,連你都沒法徹底壓服,可預見這些日子受得罪,只怕連半個字都不會和婠婠提。就算婠婠知道了,我畢竟也沒取祝玉妍的性命,她是個十分懂分寸的女人,知道能做什麼,又不該做什麼的。」
他頓了頓,續道:「若非她懂得拿捏分寸,就不止是三番五次前來打探祝玉妍的下落,而是三番五次設法營救了。」
風雪秀眉緊蹙,道:「雪兒仍是不放心。與師妃暄相比,我更擔心婠婠。」
風蕭蕭訝道:「為什麼?婠婠一直還算聽話,就算之前曾有欺瞞,也有沒至我無法容忍的程度。」
風雪咬了咬唇,輕聲道:「越是這樣,豈非越說明她了解你么?所以每次都能恰好抵在你能容忍的界限之上,一次是巧合,兩次還可算是好運,三次五次就定是深思熟慮過了。」
風蕭蕭笑了笑,道:「這也正是我看中她的地方。妃喧和我那麼親密,都沒能完全摸透的我的脾性,婠婠雖和我打過不少交道,但都算不上深入交流,卻能探出我的為人和底線,讓我生不出絲毫惡感……這是一種本事,而且是大本事。」
他悠然道:「韓信善戰,張良善謀,劉邦又善什麼?知人善用,懂進退之道,方能領袖全局。無論機謀乃至意志,婠婠都屬上佳,唯一的弱處在於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