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風蕭蕭兮雪飄飄 第1093章 坑人的境界

安隆雖然一番話將他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卻也並非無懈可擊。

不過風蕭蕭語帶嘲笑不假,但著實沒有揭破他的意思,譏諷過後,話風就是一轉,笑吟吟道:「可惜可惜,風某曾和楊虛彥有言在先,特意來巴蜀助他一助,不過此番聽到安宗主這番話,才感到我自己還是年輕,思慮不周。邪王門下的事,我怎能隨意插手,甚至干涉?豈非也太不給邪王面子了?」

他神情一收,正色道:「唉,只能向楊虛彥楊兄說聲抱歉了,不是我不想助他,而是礙於聖門規矩,不能助也。也多虧得安宗主提醒,風某才不至於行止有偏,無意中得罪聖門同道。」

風蕭蕭甚至還煞有介事的向安隆行禮,表明自己的感謝發自真心。

安隆本也是個老奸巨猾的人,但瞧著風蕭蕭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也不免額頭浸汗,深感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

也虧得風蕭蕭能將背信棄義之舉,說的這般理直氣壯,還偏偏是順著他的話而來,想反駁都做不到。

不過魔門中人,彼此間爾虞我詐慣了,向來是弱肉強食,不分對錯,只顧利益,誰拳頭大誰就有理,恰好目前拳頭最大的,正是風蕭蕭本人,所以安隆只能連連擺手,乾笑道:「小弟哪裡當得起……」

風蕭蕭肅然的臉色又是一轉,笑嘻嘻的一招手,朗聲道:「候兄你也該聽到了,今日有安宗主與風某作壁旁觀,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膽的與楊兄一決勝負,而不必擔心有人從中做什麼手腳。」

安隆的臉色頓時一變,苦笑意味更濃。

風蕭蕭忽然前來橫插這一杠子,雖然棘手,但頂多這次不好向石青璇下手罷了,卻總還有機會能將不死印法騙到手裡,往後再設法取石青璇性命就是,畢竟他可沒邀請侯希白,風蕭蕭總不能逼著楊虛彥和一個沒來的人比斗不是?

誰曾想風蕭蕭居然早就挖好了不止一個坑,而他則興高采烈的跳了進去……

侯希白雖是風度翩翩的從外牆躍了進來,但手中搖著的美人兒扇比平常更疾了些,俊臉上掛著的苦笑,居然比安隆更濃。

風蕭蕭不止坑了安隆,連他也一起坑了,本來答應好好的相助於他,這會兒卻和風蕭蕭沒什麼關係了,勝了是他自己武功高強,敗了是他自己不爭氣,能否得到不死印法,全靠他自己的本事,輸贏都怪不得別人。

幾乎在侯希白獻身的同時,中院的角落裡倏然現出一個難以被人注意的人影,黑罩黑衣,一雙陰冷的眸子里閃著幾不可見的幽芒,正是「影子刺客」楊虛彥。

侯希白的目光立刻與他對上,飄逸的身形頓緩,慢悠悠的落地,手中的摺扇從急促變成奇異韻律的擺動。

風蕭蕭眼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二位都已現身,我便與安宗主做個見證吧!二位可以隨時開始。」

安隆哈哈笑道:「依我之愚見,一切還需等青璇賢侄女來做最後的定奪。」

侯希白微笑道:「隆叔總是有令人欣賞的提議,小侄也認為此議甚好。」

楊虛彥淡淡道:「虛彥自無意見。」

這一會兒,三人忽然有些齊心針對風蕭蕭了,畢竟風蕭蕭一把就坑了他們三個,他們面上不敢流露怨怪之意,心中卻絕不可能沒有不滿。

風蕭蕭笑了笑,沒有做聲。

不管三人如何不高興,只要結果合他心意,就沒什麼好生氣的,這點度量他還是有的。

石青璇動人的聲音在牆外響起,輕柔地就像從夜空灑下的月光,悠然道:「既然邪帝在此,真太好不過了,青璇就把這石之軒的鬼卷子交給你處理,邪帝愛撕掉扔掉,又或交給誰,悉隨尊便。」

一軸羊皮小卷從她發聲處飛出,速度很慢,與其說飛,更像在飄。

安隆、侯希白、楊虛彥一齊色變,皆忍不住的蠢蠢欲動。

風蕭蕭卻紋絲不動,嘴角擒著笑意,目光卻陡然肅殺冷寂,幽芒奇詭,掃過他們每一人。

中院內好似陡然間起了風,帶著冰寒氣息的罡風,所過之處,一切細微的動作都被生生凍住。

羊皮小卷在飄飛中,輕輕卻穩穩的升至最高空,當它墜下的時候,將落到風蕭蕭的手裡。

驀地嬌笑聲起,一道絲帶從暗處射出,凌空卷上印卷。

接著是婠婠的甜美聲音道:「原來在這裡,多謝邪帝,婠兒看後再還給你吧。」

風蕭蕭居然沒有阻攔,甚至連出手的意思都沒有,笑吟吟的瞧著印卷被絲帶圈圈纏繞,倏然倒卷。

這下誰也顧不上風蕭蕭的震懾了,楊虛彥速度最快,幻出點點劍芒,漫空遍地的向棺棺攻去,詭異的劍芒,迫人之極。

安隆和侯希白則分從左右,不約而同形成包圍的勢力。

白衣赤足的婠婠幽靈般的在院角現身,白飄帶靈蛇般捲起印卷,「嘶」的一聲,像毒蛇的舌頭似的縮入她素白的衣袖裡,消沒不見。

她似乎毫不在意正被三人的圍攻,仍有閑情以喜滋滋的目光瞥風蕭蕭一眼,大異往日凄迷幽怨的神情,卻更夢幻更動人。

美眸流轉間,楊虛彥如若觸電,硬被她拂袖逼退五步,險些吐血。

侯希白更慘,直接撞入了看似空無防守,卻奇詭之極的天魔力場,居然莫名其妙的被卷到半空,一陣凌風亂旋,好不容易才暈頭晃腦的回退站穩。

若非婠婠緊緊凝視著最後攻來的安隆,無暇顧他,連環進招下,他定難以倖免。

安隆在三人中武功最高,輕功也絕不會弱於侯希白,卻極其老奸巨猾,想等到婠婠被兩人迫出破綻再突然出手,只是沒想到婠婠居然舉手投足間,便將楊虛彥與侯希白輕而易舉的擊退,令他心內劇震,立刻停下了將要攻出的身形。

婠婠俏生生的停身在丈許外處,笑意盈盈的道:「安隆你還真懂得明哲保身。」

安隆剛將陰癸派在成都的據點連根拔起,所以她此言根本意有所指,不光是在說當下,更是在警告安隆,莫再要輕舉妄動。

安隆默然不語。

婠婠嬌笑一聲,眸光飄向一旁含笑而立的風蕭蕭,道:「看來是沒人要攔婠兒了,人家要走啦!」羅袖輕揚,似月光下的白蝶忽扇著翅膀,高高飄起,一點腳下的假山頂,投往牆外。

就在此時,她一塵不染的晶瑩玉足下振起一方青袖,輕輕一觸,婠婠不能置信的嬌呼一聲,驀地倒飛回來,身形猛旋,素衣飛展似羅傘。

安隆幾乎同時發出一聲怪叫,臉上血色退盡,雙目直勾勾瞧往月光照亮的假山之上,臉上現出難以相信的神色,其中揉集著深切的懼意,肥肥的雙腿都在打著顫,像是馬上便撐不住他碩大的身軀。

風蕭蕭也猛吃一驚,旋即皺眉,身形陡閃,護到了驚魂未定的婠婠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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