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風卷素霓生 第647章 風神洗劍錄

就在風蕭蕭低頭琢磨的時候,一向不怎麼開口的邀月忽然說道:「『天一神水』並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用來洗劍。」

「洗劍?」

風蕭蕭一怔,問道:「洗什麼劍?」

邀月沒說話,只是目光轉向他的右臂。

風蕭蕭下意思的伸手按去,眼光忽地一凝,失聲道:「碧血照丹青?」

邀月道:「據說此劍最初通體泛紫,包裹著無上雷電之力,常人根本無法把握,強行握之,便會如遭雷擊,心悸而死,後有世外高人偶得一份天下水之精華,以此洗劍,強行洗散劍體的雷電紫氣,竟露出湛藍劍身,性質也由雷轉寒,功力極高者,便可暫時抵住反噬,勉強御使之,發現其果然威力無鑄。」

風蕭蕭問道:「湛藍?不是墨綠么?」

他頓了頓,沉吟道:「此劍已輾轉多人之手,或許曾被水之精華洗過多次。」

邀月道:「不錯,我得此劍時,劍身已是翠綠,以水精洗過三次之後,翠色轉深,方成墨綠,雖然反噬仍在,但已難以察覺,非但能自由御使,威力更勝從前,莫可匹敵。」

風蕭蕭不禁想到了從前,那時的邀月正是想仗此劍獨特的性質,以此害死他。

邀月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此劍原本的主人,不論多麼驚才絕艷,武功多高,全都禁不住反噬,被活活剋死,也只有你……你難道未曾發覺,自從此劍顏色變淡後,反噬之力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威力卻大不如前么?」

風蕭蕭搖搖頭,道:「我的感覺恰恰相反。」

邀月冷冷道:「你的劍法和此劍相得益彰,所以你每次功力稍有提升,威力都會倍增許多,遠遠抵過了此劍消散的劍力,但這只是暫時的,待到劍力消散殆盡,全轉成反噬之力時,你未必能抵受得住。那時,此劍也無甚威力,只剩鋒利了,強行使之,得不償失。」

風蕭蕭悚然一驚,以他的武功,能讓他拔劍的人已經不多了,自從得到碧血照丹青後,其實使用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而他身負「靜心訣」,此劍的反噬對他有益無害,是以並沒有察覺到這些變化。

若真像邀月所言,真有一天,連「靜心訣」都抵不住此劍的反噬,此劍的威力也所剩無幾,那可真是糟糕透了!

風蕭蕭對碧血照丹青的喜愛,絕對是毋庸置疑的,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最後是這個結果。

他下意思的捂緊了袖中的劍,急聲道:「你怎麼不早說!」

他情急之下,語氣竟頗為嚴厲。

邀月美目泛起寒光,冷聲道:「萃取水精之法早已失傳,我原本也只有三份而已,早就用完了,說之何益?」

風蕭蕭瞧得一陣心悸,忙賠笑道:「是了,剛剛聽香帥說起『天一神水』,你便知道這是水之精華了,立刻就告訴了我,你這麼惦記著我,真讓我高興。」

邀月哼了一聲,偏開了頭。

風蕭蕭尷尬的笑了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楚留香一直饒有興趣的在旁看著,適時解圍道:「既然『天一神水』能夠洗劍,那麼風兄台何不用這些剩酒試上一試?」

胡鐵花笑道:「老臭蟲說得對,會變色的劍,我這輩子都還沒見過呢!」

風蕭蕭乾咳了一聲,走向飯桌,緩緩抽出了碧血照丹青,輕輕提起一壇酒,慢慢向劍身上傾倒。

奇特的事瞬間發生了!

酒水在碧血照丹青上一股滑落,行徑之處,翠綠的劍身忽然像晶體般似堅似柔,散發著淡淡的黃光,半透明的內部隱見緩緩流動似雲似霞的血紅色紋樣。

風蕭蕭、楚留香、胡鐵花三人都看得傻眼了,這副奇異的景象,一點都不像會在現實中發生,只會在夢境中……

只有邀月依然眸光冷冷,無甚表情。

待三人回過神,碧血照丹青早已恢複原態,彷彿從未產生過絲毫變化。

風蕭蕭喃喃道:「看來這壇酒里的『天一神水』實在太少了,根本沒有用處!」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道:「不知風兄台有沒有注意,這柄神劍最初是紫色,而後湛藍,我想接著該是青色,到風兄台手上後是綠色,現在又泛有黃光,劍身內部卻隱有紅紋……」

風蕭蕭回神道:「莫非是像彩虹一般赤橙黃綠青藍紫,只不過順序是顛倒過來的?」

楚留香笑道:「我想,若是有足夠的『天一神水』,能將此劍徹底洗清,最後或許是通體赤紅,性質該如天火般灼烈了!」

風蕭蕭抖著手,竟連著兩次才把碧血照丹青順利收入袖中,顫聲道:「我想也是!」

楚留香和胡鐵花對視一眼,一齊想道:「看他如此激動的模樣,水母陰姬該有大麻煩了!」

風蕭蕭低著頭,發了一陣呆,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抬頭道:「總等著神水宮的人找來,也太被動了,楚香帥有沒有直接找去神水宮的路子?」

楚留香心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他搖搖頭,嘆道:「聽蓉蓉說來,那裡像人間仙境,在柳無眉眼裡,那裡卻是活生生的人間地獄。她們兩人都去過神水宮,所見所聞卻截然相反,我現在也迷糊了,不知道事實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何談找去?」

楚留香口中的蓉蓉,是他的紅顏知己之一……幾人一路上談笑甚歡,看對方都很順眼,已經頗有交情了,是以對彼此的一些經歷,都還算清楚,除了一些實在不方便講的事情外,基本不會隱瞞什麼。

風蕭蕭拍手叫道:「對啊,柳無眉,柳無眉去過的……我這就去找她……」

話語仍在酒樓中飄著,他人已不在。

看著邀月像冰一樣的臉色,楚留香和胡鐵花不禁打了個寒顫,一同為風蕭蕭默哀不已。

半夜三更,丟下老婆去找別的女人,甚至還當著老婆的面講出來……

這麼爺們的事,真不像往先那個風耙耙做得出來的。

就連胡鐵花都在心裡給風蕭蕭比了個大拇指,暗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他了,其實他是個最純的純爺們!

哪知不過片刻功夫,風蕭蕭竟又轉回來了,尷尬地笑道:「邀月,我……我一時情急……那個……」

邀月沒有作聲,沒有呵斥,但她冷峻的眸光,卻更加令人膽寒。

風蕭蕭目光輕轉,掃過像是望著門外發獃的楚留香,掃過偷眼瞧來,暗暗偷笑的胡鐵花,咬牙道:「夜色已深,咱們也該休息了,回房回房!」

他一把牽起邀月柔軟卻冰冷的手,大步往裡走去。

良久,胡鐵花忽然捧腹大笑。

他拍著桌子,喘著氣道:「老臭蟲,你說風耙耙今夜會不會在床頭跪上一整晚?」

楚留香揉著鼻子,輕笑不語。

他倆並不知風蕭蕭和邀月的約定,所以他們一直都想錯了。

風蕭蕭白天雖然總是一副倒霉樣,但晚上通常艷福無邊。

他這時正惡狠狠的想道:「反正總是要倒霉,今晚怎麼也要撈回本……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生著氣的邀月,那時候的模樣才是最誘人呢!」

他這般想著,腳步竟變得輕快起來,竟頗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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