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風卷素霓生 第628章 風蕭蕭的壞主意

帳篷外的人全都興高采烈的喝著酒,談天說地好不快活。

最開心的是一個卷鬚虯髯,頭戴金冠的紅袍人,他高踞在正中的一張矮几後,手持著金杯,開懷大笑,正是龜茲王。

琵琶公主親密的依偎在他身邊,臉蛋有些紅,眼神有些朦朧,不知在想些什麼。

楚留香和姬冰雁旁若無人的談笑著。

胡鐵花卻拉著幾個侍衛,正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酒。

他臉都醉紅了,連站都快站不穩,卻依然拚命的往嘴倒著酒。

眾人明明相談甚歡,但偏偏無一人談起風蕭蕭和邀月,好似這兩人從未來過一般。

終於,夜深了,大家酒足飯飽,盡興而散,各自回了帳篷。

很快,除了隱約的呼嚕聲,就只剩將要燃盡的篝火,輕微的噼啪著。

風蕭蕭的帳篷前,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可直到這人輕拍著篷簾,風蕭蕭才察覺到有人來了。

他按住了已抬起手的邀月,低聲道:「是楚香帥嗎?」

「不錯,是我!」

楚留香沒有進來,只在帳篷外小聲道:「酒宴上,我趁機去查過了,她果然不是她,而且我還發現……」

他聲音越說越低,風蕭蕭站起身,越走越近,最後乾脆出了帳篷。

兩人在月光下交頭接耳,不時傳來風蕭蕭低低的壞笑聲,楚留香則滿臉苦笑,不停揉著他的鼻子,簡直都快被他給揉爛了。

……

龜茲王的王妃是個儀態高貴,不可方物的麗人,只是她纏綿病榻已有許久。

她的床榻旁,點著一盞小燈,照亮著她的臉。

燈光下,只見她星眸微暈,雲鬢微亂,面上還帶著三分病容,不過卻更平添了幾分嬌艷。

她年紀雖已不小,但看來卻仍是艷光照人,天姿國色。

塌邊還站著兩個垂手的錦衣女人,微弱的燈光照不了這麼遠,到她倆身旁時,恰好只剩下些許光暈,勉強可辨出是兩個明眸皓齒的龜茲少女。

龜茲王雖然一向風流自賞,但對他的王妃,卻顯然愛之已極,生怕她忽又凌風而去。

所以就算如今逃亡之時,王妃的帳篷也被一層層的圍在最裡面,別說是人,就算有風,也吹不到這兒來。

但無聲無息中,帳篷里卻多出一個人。

帳篷里只有一盞小燈照亮床頭,為了防風,篷氈更是加厚了幾層,連一絲月光都透不進來。

如此微弱的燈光,就算目力再是驚人,也瞧不清門口來者何人,只依稀可辨出是個身姿妖嬈的白衣女人。

本躺在病榻上王妃突然揭開被子,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層薄如蟬翼的淡黃面具便如蛇皮般脫下來,然後便垂手站到了榻邊。

白衣女人取代了她的位置,慢慢地坐了上去。

朦朧燈光下,一張美麗的面容看來更有如雨中芍藥,霧裡桃花,美得簡直令人透不過氣,竟然和剛剛龜茲王妃的嬌容一模一樣。

只是她輕紗下併攏的雙腿,閃著誘人的玉光,遠比剛剛那王妃更雪白,更細膩,也更勾魂,更奪魄。

她輕舒了一口氣,薄薄的白衣已從自肩頭滑落,兩朵粉嫩的花骨朵,驕傲的在空氣中微顫著綻放。

她低下頭,怔怔的看了幾眼,美目中流露出了溫柔而動人的笑意,道:「更衣。」

一直垂手的兩名龜茲少女緩緩靠了上來,突地一人左肩,一人右肩,將這半身赤裸的女人給按住了。

而剛才那名王妃卻倏然探手,揭下了白衣女人臉上的人皮面具。

幾乎同時,整個帳篷忽然間四分五裂,像是被五馬分屍般的撕扯開來。

月夜下的寒冷沙漠上,亮起了一片重重疊疊的火光,龜茲王就從火光中走來。

龜茲王本以為他的愛妃已是人間的無雙絕色,誰知此刻出現在他的眼前的這張臉,卻比他妻子還美麗千萬倍。

他不禁失聲驚呼道:「你究竟是誰?

「王妃」雙肩受制,半身赤裸在眾人眼前,竟然一點也不慌張,一點也不羞臊,淡淡道:「你已不認得我了,是么?

胡鐵花忽從龜茲王身邊跳了出來,大叫道:「但我卻認得你,你就是……」

「王妃」的目光已轉到他臉上,一字字道:「你認得我?我是誰?

她一雙美麗的眼波,竟忽突變得鷹一般銳利,狼一般狠毒,刀一般冷酷。

胡鐵花激靈靈打了個寒噤,嘴裡的話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妃」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也不認得我的,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認得我,因為只要是認得我的人,就沒法子再活下去。」

本就寒冷沙漠月夜,像是颳起了一陣更寒的風,每個人手腳都已變得冰冷,幾乎冷得要發抖。

每個人都知道她是誰了。

「石觀音!」

但這三個字竟沒有人敢說出口來。

石觀音妙目一轉,上下輕掃,忍不住笑道:「我只是萬萬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楚香帥,竟肯如此屈尊,不但扮成一個女人,還躺在我的床上。」

站在她面前的那名王妃伸手往臉上一抹,露出了英俊的面容,只是他原本堅毅的嘴角上,露出的全是苦笑……他不但扮成了一個女人,竟還帶了兩層面具。

石觀音眼波流轉,道:「左邊這位定是姬冰雁姬大俠了,不知右邊這位是……」

右邊那龜茲少女哼了一聲,顯得又脆又亮,不但確實是一個女人,而且竟是琵琶公主的聲音。

她左手按著石觀音的香肩,右手的刀刃明光晃晃,早已貼上了那白嫩迷人的纖頸。

龜茲王好似才回過神,身子忽然晃了兩晃,倒坐到了地上,慘然道:「我不管你是誰,但我的王妃……你難道竟殺了她么?

石觀音柔聲道:「你也用不著難受,她雖然死了,但我卻沒有死,難道我還是比不上她?你難道還不滿意?」

龜茲王失聲道:「你?」

石觀音笑道:「我既已代替了她,自然就會永遠代替下去。」

琵琶公主看著父王失魂落魄的樣子,美目中閃起狠厲之色,手中鋒利的刀刃,也已經狠狠的切了下去。

她的刀一向很快,別說割一段柔軟的喉嚨,就算換成一方粗木樁,也能一削而斷。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