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風卷素霓生 第614章 殺手、駝背和麻子

邀月說了十息之內送水來,但偏偏無一人回來。

倒是四壁七八個一尺見方的小窗子,突然間全都打開了。

窗子外有人頭閃了閃,接著,每個窗子里都放出一根利箭,箭頭正對著邀月。

已是箭在弦上,引弓待發。

一人喊道:「你把老大放出來,不然放箭了!」

他喊的很大聲,聲音卻打著顫,連一點氣勢都沒有。

那小老頭已經滾到了櫃檯的下面,抽風似的吸著冷氣,叫道:「放箭,快放箭,這女人不能動……」

這人才真是個老狐狸,他已然察覺出來了,不管是殺假的半天風,還是斷掉他的四肢,邀月的身體就從沒動過,一直等著他倆靠近才出的手。

這女人定是有什麼原因不敢輕易動彈,否則憑她的武功,殺光他們,簡直比喘幾口氣還要來得容易,怎麼會與他們廢話這麼多。

唰唰連響,那小老頭的話音還未落,根根利劍便射向了邀月。

邀月一直低著頭,看著風蕭蕭蒼白的臉。

她不是不能動,只是風蕭蕭已經受不了劇烈的震蕩了,更不能被她鬆開。

她方才連著兩次空出一隻手,風蕭蕭就少喘了兩口氣,這時若再是鬆手,就不是少喘氣的問題了……死人是用不著喘氣的。

小老頭眼中閃著惡毒的光。

他所料果然沒錯,明明箭將及身,這恐怖的女人卻真的一動不動。

他已咧開了嘴,準備笑出聲來。

他已開始盤算,怎麼料理這女人的屍身了。

如此絕艷的女子,一輩子都不會遇見第二個,她就算死了,也足以讓他這幫兄弟心滿意足!

他現在只希望,這女人不會被箭射的太慘……

一陣寒風忽然卷而繚繞,邀月周身泛起了一陣霜氣,掩住了她窈窕的身姿,隱隱約約中,彷彿廣寒宮中的仙子。

霜氣明明似雲似霧,無有實質,顯得縹緲的很,但所有飛射而來的利箭,卻偏偏像是釘入了一堵堅實的冰牆,竟發出了咄咄的密集連響。

一時間連空氣都凝固住了,所有放箭的大漢全傻眼了,心中冒起了一股滲人的寒意。

就算屋外的太陽當頭暴晒,都化不開他們已被凍得硬邦邦的心。

而小老頭的笑聲還未開始,便已結束。

嘩,箭矢散落一地。

小老頭終於回過神。

他雖然眼中閃著極劇的恐懼,卻依然厲聲喝道:「再放……快,她撐不了多久……」

他畢竟是盤踞沙漠的巨盜,不論是眼光還是膽氣,都遠超常人。

既然已將這女人得罪死了,如果弄不死她……一定要弄死她!

在他心裡,這女人……已經不算是個女人了,或許是沙漠之神、沙漠之妖,但絕不會是人!

他再也不敢升起一絲地淫念。

可屋外並沒有一支箭射進來。

小老頭奮力將頭轉過去,怒目喊道:「快放箭……」

狂吼聲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門外己走進個人來。

這人慘白的一張臉,絕無絲毫表情,像是沒有任何事能打動他的心,但那雙眼睛,卻尖銳得可怕,冷得可怕。

他手裡還牽著兩根繩子,繩子一拉,門外又有兩個人跌了進來,一個彎腰駝背,一個又丑又麻,一跤跌在屋子裡,還在不住喘氣。

但這三人一看見邀月,都不禁怔住了。

白臉人已經忘記了說話,駝子和麻子甚至忘記了呼吸。

邀月本就美的令人窒息。

就算經過無情大沙漠的接連摧殘,卻依然有一種無法以言語形容的絕世風姿。

邀月看著白臉人,一字字道:「你殺了他們?」

這人倏然回神,道:「沒有活人能用箭指著我。」

邀月冷冷的道:「我要殺的人,只能死在我手裡。」

這人哼了一聲,長劍出鞘,劍光忽閃忽沒。

那小老頭往後仰,一點聲息都沒有了,他身上全無傷痕,只有咽喉上,多了一點鮮紅的血。

致命的傷痕,只有這一點,這是純粹用來殺人的劍法。

他轉過頭,冷冷瞪著邀月,道:「我要殺的人,也用不著別人動手。」

邀月沒有再言語,只是盯著他。

饒是這人性子一向高傲偏激,這時也忍不住打了個顫,他從來也沒有見過一個人的目光,竟然能恐怖如斯,更何況還是這麼一個綽約脫俗的女子。

他雖仍聲色不動,眼睛卻不禁向手中繩子牽著的駝子和麻子瞟了過去。

那駝子和麻子像狗似得趴在地上,並沒有看他,而是相互交換個眼色。

邀月掃了這三人一眼,目光有些閃爍,有些複雜,又低下了頭,望著風蕭蕭,道:「你們現在就滾,再也不準出現在我眼前。」

那駝子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就是石觀音?」

這人語聲又低沉,又清朗,帶著種奇異的煽動力,和他的模樣大不相稱,實在奇怪的很。

邀月愣了愣,反問道:「石觀音是誰?」

那駝子從地上爬起,緩緩道:「就是昔年那被江湖中公認最美麗、最毒辣、最無情、武功卻又最高的女人!」

他一面說著,一面小心翼翼的瞧著邀月的眼睛。

他一向認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不論人的心思隱藏的有多深,都能從眼睛中看出端倪。

但他這一仔細看去,卻陷入這明亮的眼眸之中,差點不能自拔。

邀月淡淡道:「她也配!」

聽見她冷漠卻優美的語音,那駝子才從恍然中回神,微微一笑,道:「既然夫人不是石觀音,請恕我等失禮了。」

邀月聽見「夫人」二字,臉頰竟然微微紅了紅,只是臉上沾了不少沙塵,並不明顯。

她低頭看著風蕭蕭微顫的眉角,柔聲道:「你們吵到他了,還不快走!」

她剛才用「滾」,現在用「走」,語音更是比剛才溫柔了百倍千倍,聞者無不神魂俱醉。

就連性格最溫雅的男子,這時都不免心中升起嫉妒。

因為她是在心疼另一個男人,她懷中的男人。

那駝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水袋,遞了過去,道:「這位兄台失血過多,再不喝水,只怕……」

他話未說完,手中的水袋已不見了。

那白臉人和那麻子還沒覺得什麼,以為是他故意如此。

可那駝子卻是呆住了。

論武功,他還不敢說自己天下第一,但論速度,他如果出去自稱天下第一,那麼就算最自傲的人,也頂多敢稱第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