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善惡隨人做 第406章 雪上雪下

「你真是瘋了!」風蕭蕭急攻數招,卻全被冰晶般舞動的匕首一一攔住,自是無比焦急。

以李秋水的武功,短時間內,他無論如何都攔阻不住,只盼著讓李秋水無法鼓起全力,雪崩來得慢點,木婉清也能逃得遠些。

不多時,震響愈重,好似遠方也有應和傳來,風蕭蕭再也忍耐不住,登時發狠,不閃不避的生生迎了上去,「噗」的數響,肩頭霎時間三個血洞,齊齊飆血,手中卻絲毫不緩,一劍飛斬,直劃向李秋水纖嫩的頸項。

李秋水輕盈一轉,毫不費力地避開了,手中卻不免緩上了一緩,笑道:「風郎,你幹嘛對自己這麼狠?」

風蕭蕭一見有效,更是放開了手腳,以傷換招,不過瞬息,便已傷痕纍纍,全身血紅,衣衫盡染。

李秋水忽然停手飛退,怔怔地問道:「你為什麼這般拚命?」

風蕭蕭支劍撐地,喘息著笑道:「說了你也不懂。」

李秋水垂頭道:「為了救那個黑衣女人,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巫神』她怎麼辦?」

風蕭蕭搖了搖頭,道:「還沒顧上想……」

「沒顧上?李秋水似哭又似笑的嚶咽了兩聲,忽地好似氣力全消,整個人哭倒在地。

風蕭蕭見她無意起身,略感心安,卻感到自己的意識漸漸模糊了,腦袋無比沉重,勉強盤坐於地,默念「靜心訣」,想要快些凝神聚意,讓神智回覆清明。

可正在這時,九霄之外彷彿劈來了一道雷霆,遠方轟隆悶響密集,身下細密震動不休……

天……終於崩了!

風蕭蕭撐劍起身,遙望高處的山巔,眼見細密的雪粉往下篩抖,似塵似霧的卷盪,彷彿漫山儘是雪蓮花,片片搖曳著落下,潔白純美的讓人眼暈。

很快白花層層疊疊,成浪洶湧,頭前雪霧翻滾不休,或作虎撲,或為獅吼,宛如萬獸競相追逐,奔騰下山。

在長年積雪高插雲霄的群峰之中,兩人不過是個渺小的黑點。在澎湃咆哮一瀉千里的雪浪之前,他們更只是卑微的螻蟻。

「絕境方有絕美,今日能得直面,我風蕭蕭也是幸運之人了。」

風蕭蕭暗嘆了一聲,旋即撐劍緩行,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山脊轉去,心道:「或許多走一步,就能不死呢?」

他周身盡紅,猶如浴血,已然油盡燈枯,短時間絕對無法恢複,就算再不甘心,想要躲過快過神駒疾馳的雪潮,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一陣涼風驀地背後拂來。

風蕭蕭整個人被帶得飛起,詫異的偏頭一看,道:「你有病啊?一下要死,一下要活的!」

李秋水將他挾於肋下,一言不發的在雪坡上奔行,或點或躍,斜斜往上掠去,直衝向山脊。

沒過一會兒,轟轟隆隆的聲音,震耳欲聾的越響,無數積雪裹著岩石滾下,聲勢越大,當真如群山齊裂、怒潮驟至一般。

宛如一條白色雪龍騰雲駕霧,順著山勢呼嘯而下。

突地氣浪襲來,彷彿巨龍怒吼,將李秋水整個人頂飛,好似破布袋般的漫天亂旋。

風蕭蕭被她護在身前,並沒在這次重擊中昏迷,極不甘心就這麼死了,瞅準時機,暴喝一聲,奮力伸臂,探劍猛捅。

玄鐵劍順利插入掠過身下的巨岩之中,可是衝力何等巨大,他根本定之不住,整個人如遭雷擊,登時傷上加傷,虎口崩裂,一口熱血噴出,握劍之手頓松。

不過他這一阻,讓李秋水緩過氣來,於千鈞一髮之際,揮手拂出,「嘭」的一聲,在雪上生生炸出了一個深坑,帶著風蕭蕭衝天飛起。

雪浪轉瞬及至,將兩人身下的巨岩徹底沒頂。

飛得再高,總會落下,而雪浪沖卷之下,絕不遜十數名絕頂高手合力猛推,仍憑李秋水功力通天,也不可能定住身形,終究難逃覆頂。

風蕭蕭吐了口血,叫道:「劍……」

李秋水是何等靈慧之人,根本不用他來提醒,早已凌空旋身,飄飄下落,立到了豎著插入巨岩的玄鐵劍上,借力高躍。

雪浪連綿,一波緊接著一波,玄鐵劍轉瞬之間,便只剩下一小截劍柄裸露於外。

李秋水不過一起一落,就再也無立足之地了,被徹底捲入雪浪之中。

幸好,雪崩的高峰已過,她功力精湛,深厚已極,雖然在雪腹中被帶的起伏亂滾,卻抱著風蕭蕭或擊或避,奮力躲開了裹挾其中的大小岩塊。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速度終於緩了下來。

李秋水的內力、體力盡數透支,心神俱疲,幾欲昏迷,再也無力拽住風蕭蕭。

風蕭蕭連受重創,此時已經半昏半醒,但他求生慾望熾烈無比,「靜心訣」在腦中不停的循環往複。

朦朦朧朧之中,他感到李秋水的手力漸弱,於不可能之際,硬生生的生出了一股力氣,一把摟住了她的腰肢,死活都不肯鬆手,宛如落水將死之人,連抓住一根稻草都不會放開。

李秋水被疼的驚醒,暗叫好險,趕忙奮力拍出一掌,在雪中「砰」的炸開了一個不小的圓洞,順手將那柄冰晶般的匕首擲出出,破開了一條通往地面的細道。

她深知人可以不吃不喝的撐上許久,但吸不到空氣,神仙都活不過半個時辰,若是剛剛昏睡過去,只怕必死無疑了。

從雪崩初始到得現在,其實不過短短几瞬,卻驚心動魄已極,好似無比漫長。

李秋水喘息了幾口氣,漸漸凝神,雖然厚雪之下空氣稀薄,但短時間內,倒也無甚大礙了。

周遭漸漸寂靜,兩人被深深的埋入了雪下,在一片冰冷的漆黑之中,唯有一點點若有似無的呼吸、心跳之聲。

李秋水感到渾身上下愈寒愈冷,只是丹田劇痛無比,一絲一毫的內力都提之不起了,不由暗暗苦笑,沒想到自己撐過了驚濤駭浪,卻仍是逃不過死亡。

她功力深厚,真氣猶存許多,但運力過甚,已然重傷了丹田,再也聚不起內力護體,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活生生的凍死。

腦袋漸漸昏昏沉沉,意志慢慢模糊不清,許多畫面的碎片閃逝而過,喜怒哀愁在恍恍惚惚中散亂不堪。

身後好似騰地升起了一堆火,李秋水不由自主的扭了扭身子,往後緊貼,那一絲絲導入身體的熱量,讓她無比溫暖舒服,暢爽的幾乎呻吟出聲。

可忽地感到臀股之間突然異樣,讓她倏然驚醒,身體中本不多的熱量,登時聚集到了臉頰之上。

她並不是單純的懷春少女,早已為人婦的她,自然知道這代表的是什麼。

腦中念頭冒起,想到了剛知死訊的無崖子,嬌軀一僵,奮力的想要挪動身子。

她往昔雖然召集了許多俊秀的少年郎君廝混,在無崖子面前跟他們調情,只是不忿自己的男人愛上了一尊玉象,想讓他重新在乎自己罷了。

可沒真的淫蕩下賤,和那些美少年做過些什麼,無崖子被氣走之後,這些俊男就全都被她殺了,沉到了湖底。

方才知道無崖子這輩子心中都沒她之時,自是讓她發瘋欲狂,心冷欲死。

可這男人畢竟是她的摯愛,一生都牽掛不舍的男人,怎能在剛知他死的不久,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只不過厚雪重壓之下,她又精疲力竭,哪裡能夠移得開,輕微的摩擦,反而好似星火落到了油上,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不要……」這一聲細聲的抗拒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反而換得了耳畔一道灼熱粗重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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