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善惡隨人做 第404章 秋水伊人

雪地,橫七豎八,紫衣四伏。

白衫,輕風動裾,飄飄若仙。

「師姐,咱們姐妹多年不見了,今日見面,讓我這做妹妹的好生歡喜!」

白衫人輕笑出聲,舉手投足間,翩翩似蝶,伴花而舞。

四名持劍的紫衫女子,彷彿都被繚繞的暈暈乎乎,忽然莫名的萎靡癱倒。

「小妹算到這幾天是姐姐返老還童的大喜日子,特來慶賀一番,沒想到師姐卻避而不見,讓妹妹好生傷心。」

白衫人聲音嬌媚婉轉,蘊含著無盡的委屈,讓人聞之,不由心生大憐,可她進退之際,又有三名紫衣女子倒飛卧地。

一個十一二歲的女童氣憤憤的道:「你算準了我散氣還功時日,摸上縹緲峰來,還能安著什麼好心?你卻算不到,我會冒險下得峰來,是不是?」

說話間,紫衫女子們接連橫死,她卻看也不看上一眼,繼續道:「你已經遲了十幾日,我雖然仍不是你敵手,但你想不勞而獲,盜我一生神功,可就萬萬不能了。」

那白衫人微笑道:「師姐說的哪裡話,小妹自和師姐別後,每日里好生挂念,只盼著與姐姐見上一見,可每次相見,姐姐總是不問情由的怪責,小妹怕惹姐姐生氣,一直沒敢前來探望。」

她話說得慢條斯理,姐姐妹妹的叫得甚是親熱,手下卻絲毫不容情,輕飄飄的將剩下的紫衫女子盡數殺光。

裊裊的停住了身形,柔聲道:「如今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想著任由姐姐出手責打也就是了,總歸要見上一見的。」

那女童怒道:「李秋水,事情到了今日,你再來花言巧語的譏刺於我,又有什麼用?」

白衫女李秋水嘻嘻一笑,道:「小妹對你情義深重,決不會過份的令你難堪的。」素手芊芊輕探,月牙兒似得掌力脫出,劃著半弧,切向那女童的右腿根部。

「咻」,一道黑色閃電倏然橫掠而至,霸道的將那股掌力擊得粉碎,余勢不消,插入旁邊雪地之中,「嘭」炸出了一個大坑。

白雪混著黑土伴著碎岩,猛地旋卷而起,騰揚四方。

遮天蔽日中,一人黑影緩緩走來,飄飄忽忽一點都不快,卻眨眼便到了當下。

李秋水身子顫抖,獃獃的望著那個深坑,失聲道:「玄鐵劍,風伴雪!你……你是她什麼人?」

「男人,我是她男人!」塵埃落地,風蕭蕭的身形漸漸清晰,面容浮現,雙眼中精光湛亮。

李秋水微微一怔,回眸望去,道:「不可能,你……你才多大。」

風蕭蕭不語,伸指點了點身側那個十一二歲的女童。

李秋水掩面的白綢微動,朦朦朧朧的好似笑了笑,像是頗為歡喜,道:「原來她果真有男人,師兄還當她多麼的冰清玉潔,神女一樣的凜然不可侵犯呢,不也是在男人身下婉轉求歡……」

風蕭蕭勃然大怒,整個人陡然模糊,下一刻身形凌空,一掌擊至。

李秋水驚道:「降龍十八掌!」單手一揚,驀地升起一片半圓的光閃白幕。

「噗」的一聲低沉的悶響,白幕粉碎,顯出一柄冰晶般剔透的短匕首。

兩人皆是往後飄退,還沒落地,風蕭蕭便雙手連揚。

剎那間,劍氣縱橫交錯。

李秋水目中滿是驚詫,手中匕首好似冰屑飛散,漫天晶瑩,「叮叮叮」的晃動不休。

風蕭蕭見她毫不費力的將劍氣一一截住,哼了一聲,雙腳蹬地,猛虎般疾撲過去。

密集如連珠落地般的啪啪聲陡然連綿,不絕於耳。

蹄聲急,駝鈴響。

昊天部數十人飛騎到來。

眾女發現場中雪霧肆虐,只隱隱瞧見一團青影和一團白影倏分倏合,顯然有兩人斗得正劇,皆是大驚失色。

幾個女聲急呼道:「尊主……」

「閉嘴!」那個十一二歲的女童從雪霧中倒退而出,回身罵道:「一群沒用的東西,要是等你們來救,姥姥我早已死了!」

昊天部等人紛紛從疾馳的駱駝上飛身躍下,有不少人摔在雪上連滾直滾,模樣狼狽不堪,可都奮力的定住身形,趴伏於地,不敢仰視。

余婆身子瑟瑟直抖,連連磕頭,叫道:「屬下追隨來遲,罪該萬死!」

那女童哼了一聲,問道:「這麼才來這麼點人手?我不是讓你們不可分開太遠嗎?」

余婆忙道:「屬下等發現了少尊主的蹤跡,這才散開了尋找……」

那女童怒道:「放屁,放屁,你們不尊命令,是不是就盼著我死了,才好逍遙自在,無法無天?」

她說一句,余婆就重重的一個磕頭,說一聲「不敢」。

那女童又問道:「襄兒她現在哪裡?」

余婆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回手一指,道:「屬下擔憂少尊主,吩咐人伺候著在後面緩行。」

那女童微微地點了點頭,道:「總算沒有蠢到家。」

余婆聽出話里的些許褒獎之意,登時面現喜色,剛想出言表下忠心,只聽得「砰」的巨響,那一大團雪霧旋風般的爆開,狂雪四方橫卷。

昊天部眾女雖是俯卧在地,卻依然感到冷風灌鼻,被激烈的雪粉沖得睜不開眼,身子忽輕,好似只要一起身,就能乘風而去。

那女童略微踉蹌了一下,旋即站穩,轉頭而望。

風蕭蕭冷著臉,立如松,玄鐵劍不知何時回到了他的手裡,平在身前,道:「你再嘴賤試試?」

李秋水輕笑一聲,道:「『巫神』的男人果真了得,我不和你打了……你姓風?我叫你風郎好不好?」語氣忽地柔膩婉轉,極是悅耳動聽。

風蕭蕭怦然心動,幾乎一口應了下來,但腦袋旋即一涼,暗暗心驚:「這女人魅惑驚人,竟然連我都會受到影響,要是換做尋常的男人,只怕光聽她的聲音就會把持不住了。」

側身旋劍,冷冷道:「看來你還是欠揍。」

那女童微笑道:「李秋水,你還真是不自量力,風伴雪的男人,豈是你這個醜八怪能勾引上的。不如你摘下臉幕,讓他好好的看看你,嘻嘻……」

她說到得意處,不由得笑出聲來。

「這又是誰害得?」李秋水嘆了口氣,緩緩道:「風郎,你來評評理好不好,『巫神』最是公允不過,我也信得過你……」說著,探出左手,就想揭開蒙在臉上的白綢。

「我不想插手你們之間的是是非非。」風蕭蕭先一步撇開了頭,道:「不過今次她歸我保了,你要麼自己走,要麼我趕你走!」

李秋水的手微微一僵,慢慢放下,笑道:「風郎,你是被我師姐給迷上了么?這矮子有什麼好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永遠也長不大。」

天山童姥哈哈一笑,道:「我是矮子,不錯,遠不及你窈窕美貌,可是我一生守身如玉,哪像你只喜歡勾引英俊瀟洒的少年,風伴雪的男人能瞧得上你?不嫌臟么?哈哈!」

兩人肆無忌憚的相互揭短,顯然是已將風蕭蕭當成了同輩之人。

實是風雪讓她倆刻骨銘心,而風蕭蕭方才顯露的武功也絲毫不遜色,所以全都沒有動疑。

這倒是苦了昊天部諸女,既不敢聽,沒得命令又不敢離開,個個伏在地上抖若篩糠,不知之後會不會被天山童姥滅口。

余婆畢竟年長,沒有徹底慌了神,心道:「原來少尊主口中的大哥哥,是和尊主同輩之人,看來還頗受尊敬。我真是有眼無珠,一路上都在有意無意的刁難,幸好他老人家大人大度,沒和我一般見識,否則哪還有命在。」

轉念又想道:「這位好像也很疼愛少尊主,我要是尋得機會去求求她,少尊主心地善良,定肯出面說情,這兩位如果都開了金口,或許尊主肯網開一面,就算將我們挖眼斷舌,也總好過丟掉性命。」

她正想著,風蕭蕭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皺眉道:「你們那些破事,與我何干?到底有完沒完?」

李秋水眼神朦朧的望著他,喃喃道:「『巫神』喜歡你這種男人么?不錯,不錯,比那些軟綿綿的公子哥好上太多了……風郎,風郎,你別發火,我不殺她了,求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裊裊婷婷的近了幾步,嫣然的抬手,捋向鬢旁的一縷散亂黑絲。

風蕭蕭卻沒被她驚人的媚態給迷惑住,暴喝道:「賤人,好膽!」

玄鐵劍勾起了一抹黑月,猛的划過。

原來李秋水借捋發之際,輕輕地抖出了一道掌力,倏然拍向天山童姥。

風蕭蕭出劍向來准極,少有擊空,可這次非但沒有截住掌力,竟然還相差甚遠,簡直像一個初學劍術的毛頭小子。

那道掌力彷彿有靈性一般,輕飄飄的就繞過了玄鐵劍,然後忽地一折,直往天山童姥的胸口擊去。

天山童姥心下暗驚:「這賤人竟然練成了『白虹掌力』,曲直如意,當真了得。風伴雪的男人再厲害,只要數招之內殺不了她,便救不得我了。」

她一面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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