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善惡隨人做 第388章 棋局之末

無崖子獃獃的望著面色蒼白的木婉清,忽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欣喜道:「很好,很好,你身負的北冥真氣實在不少,真是太好了。」

風蕭蕭默默的側身而退。

木婉清的經脈、丹田之中,全被他的內力所灌注,甚至還將寶貴的真氣渡出了許多,方才能吊住了她的性命。

無崖子微微一笑,道:「當年巫山一役,你救了我一命,如今終於可以還上了。」

說話間,木婉清輕輕的「啊」了一聲,美目睜開。

無崖子身子一顫,眼中流下淚來,笑道:「多少年了,我又看見這雙眼睛了。」

這雙明亮的眸子,他曾經多少次在腦中浮現,夢中輪轉。

風蕭蕭也跟著一顫,心道:「是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無崖子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個筋斗,頭下腳上的倒落下來,腦袋頂在木婉清的頭頂,兩人天靈蓋和天靈蓋相接。

霧氣漸起漸濃,將兩人的身形慢慢籠罩,澎湃的熱力四方擴散。

風蕭蕭衣袍烈烈抖飄,也被濃霧所包裹,卻無所察覺,宛如入了夢中一般。

沒過多久,又好似很久,無崖子突地呼喝一聲,霧氣旋風般急旋,爭先恐後的鑽入木婉清的嬌軀。

風蕭蕭恍然回神,伸手一帶,將正軟倒的木婉清摟住。

木婉清渾身香汗淋漓,臉上、額上全都鋪著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衣衫透濕,緊身貼服,周身仍有一絲絲的薄霧繚繞,好似剛剛沐浴出水,美目緊閉,面帶潮紅,好似新婚初夜的嬌羞。

無崖子本來長須三尺,沒一根斑白,臉如冠玉,更無半絲皺紋,神采飛揚,風度閑雅。

此時卻癱坐在地,潔白俊美的臉之上,竟布滿了一條條縱橫交叉的深深皺紋,滿頭濃密頭髮已盡數脫落,而一叢光亮烏黑的長髯,也都變成了白須,沙啞地問道:「小夥子,今日來解棋局的,有哪些人?」

風蕭蕭一一說了。

無崖子面上帶著些感傷,道:「天下高手,十之六七都已到了。大理天龍寺的枯榮大師沒來么?」

「沒有!」風蕭蕭心道:「要是這位大師也來了,我可真就麻煩大了。」

無崖子嘆道:「可惜,可惜……」又道:「罷了,罷了,他也難得踏足中原,無緣就是無緣!」

風蕭蕭「哦」了一聲,道:「我和大理段氏有些嫌隙,這位枯榮大師正要來捉我呢!」

無崖子昏黯的目中顯出了一絲驚訝,道:「你惹的麻煩不小吧!」

風蕭蕭輕咳了一聲,道:「我將『六脈神劍』弄到手了,這門功法被外人學了,段氏怎肯罷休,定是不死不休了。」

無崖子微微搖頭,道:「就這點事兒?他還不至於冒險進中原……」輕笑了一聲,道:「這傢伙自己當年就去偷過『六脈神劍經』,想用來討好佳人,卻碰了一鼻子灰,哈哈,哪有資格去捉別人。」頓了頓,嘆道:「我何嘗不是一樣……」

風蕭蕭很是訝異。

他記得枯榮大師可是位了不得的高僧,雖是大理皇室宗親,青年時卻已在天龍寺出家,數十年來都在靜參枯禪,已然修到了半枯半榮的境界,只差一步,就能到達非枯非榮,亦枯亦榮的至境,立地成佛。

這樣一位得道的高僧,昔年竟然也和風雪有過牽扯?做出過這種荒唐的事?

無崖子瞧見木婉清微微動了動,顯然將要清醒,沉聲道:「小夥子,你先出去吧,我還有些私事想和她說說。」

風蕭蕭知道逍遙派的內功是功在人在,功消人亡,無崖子將一身的功力全都傳給了木婉清,已是命火飄搖,隨時將熄,暗嘆道:「他也是個苦命人,我還是別揭穿了,若是他能在死前了結心愿,也算一件幸事,這醋……我吃不來,也沒資格吃……」點了點頭,轉身外走。

一躍出暗室,眼前大亮。

但見曠地上燒著一個大火柱,遍地都是橫七豎八倒伏著的松樹。

幾道身形繞著火柱連晃疾閃,忽分忽合,打得天翻地覆。

蕭峰以一敵二,掌劈慕容復,拳打段延慶,勁風呼嘯縱橫,將身側的火柱攪得陡漲陡消。

蘇星河緩步後撤,被鳩摩智漸漸壓回木屋這邊,卻絲毫不亂,出招收招間,依然飄逸瀟洒。

包不同等人面色肅然,目光凝望,一眨不眨,但並沒有出手。

段譽不知何時,又湊到了王語嫣身側,痴痴的盯著她的側臉。

阿朱孤零零的俏立一旁,美目一瞬不瞬的望著場中,她最是為難,哪邊傷了都是不忍見,太過擔心,以至身旁的阿紫沒了蹤影,都未察覺到。

薛慕華等人正焦急的守在屋前,看見風蕭蕭突然躍了出來,都是大喜過望。

鳩摩智、慕容復、段延慶三人同時一驚,各自緩手。

風蕭蕭元氣大損,丹田虛的很,但毫不示弱,二話不說,拖出數道殘影,身形起伏著疾沖,喝道:「佔了便宜還想跑,美不死你!」

鳩摩智向來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但此刻已經慌了神。

他低估了蕭峰,低估了蘇星河,低估了風蕭蕭,只高估了他自己,連錯數著,焉能不慌?

若是他沉穩如往昔,很快就能試出風蕭蕭外強中乾,可惜心慌意亂下,內力凝聚不起,讓蘇星河一掌劈實,狂噴出一口鮮血,被秋風掃落葉般的卷盪而飛。

這一下別說風蕭蕭,就連親手出掌的蘇星河都愣了一愣,實沒料到自己無意中的一掌,竟然一擊成功,要是早知如此,鼓足了內力,說不定當場就能將鳩摩智給劈死了。

「國師!」慕容復驚叫一聲,抽身飛閃,探手去接,一把抱住,急往谷外躥去,連包不同幾人都顧不上了。

段延慶見大勢已去,萬般懊悔,雙杖疾點,旋身高躍,直投向松林。

南海鱷神一拍腦門,叫道:「糟糕,老大這回神機不妙算了,風老三小心眼的很,誰要招惹上他,他定會報復回去,雲老四唧唧歪歪將他給弄煩了,不就死了么。」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葉二娘本已抖若篩糠,這時「哐當」一聲,方刀掉落於地,整個人跟著癱倒,軟如爛泥。

南海鱷神斜眼向她一睨,道:「叫聲岳老二,我就帶你走。」得意道:「這點面子,風老三還是會給我的,嘿,你說是不是?」

風蕭蕭這時追到了松林前,只是再也尋不到慕容復的身影,聞言側過頭,微微一笑,道:「不錯,她若肯認你是老二,我放她一馬又如何?」

望著葉二娘心道:「你既然都熬過了『人生百味』這種酷刑,可想而知,定受了太多的活罪,我也實在下不去手,這次暫且放你一馬,若是還有下次……哼!」

要知這種手法極其殘酷,專走皮肉筋骨之間,讓人麻癢疼痛交替、酸甜苦辣盡嘗,卻動彈不得、出聲不能,各種滋味悶在肉里,真真的生不如死。

風蕭蕭根本難以想像,葉二娘究竟是靠著什麼,才能支撐著熬過來,沒有被折磨的筋疲力盡而死。

南海鱷神哈哈一笑,大聲道:「好,還是你最夠意思了!」

葉二娘坐在地上,冷汗如雨下,目中溢滿恐怖的神色,低低叫了聲「岳老二」。

南海鱷神大聲一應,頗覺得揚眉吐氣,左顧右盼,好生得意。

王語嫣的一雙美目只一直在慕容復的身上,方才見他閃走,失聲叫道:「表哥!」雙手提起長裙,就想要追上去,可才走兩步,眼中就失去了慕容復的身影,茫然若失的輕轉目光,怔怔地發起了呆。

段譽早已跟到了旁邊,一跺腳,嘆道:「哎呀!慕容公子也真是的,怎麼能丟下王姑娘,自己就跑了呢。」

「非也,非也!」包不同冷笑著走了過來,道:「此言大謬,公子是奔,是躍,但絕不是跑。」

「非也,非也!」若說打嘴仗,段譽也是一把好手,笑道:「包先生可大錯特錯了,我這句話在於『丟下王姑娘』,可不是爭辯是奔還是跑。」

王語嫣弗然不悅,賭氣的側轉了身子,背對他道:「段公子不要亂講,那位大師身受重傷,自是救命要緊,表哥他一心慈念,你怎能這樣說他?」

她說話輕輕柔柔,原本挺小聲,可說到後面,自己卻也信了,嗓音清脆的好似銅鈴。

段譽訕笑道:「王姑娘說的是,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非也,非也!」包不同嘿嘿笑道:「你分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裡是什麼小人了,莫非你是再說書生都是小人么?」

段譽不屑的想道:「你嘲笑我不會武功,那慕容公子的武功倒是高的很,還不是要倉皇的逃走,和我之前也一般無二,可見武功這東西是萬般無用的,只會害人。若是我不知道那什麼六脈神劍,風蕭蕭這魔頭又怎會盯著我不放?你們若是不會武功,方才不就打不起來了么?」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只是王語嫣已經不高興了,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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