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善惡隨人做 第379章 新人舊故

丁春秋目光往下一掃,又看見蕭峰正張著雙掌,虎視眈眈的向他望來,心知這是等他濁氣上浮、無法穩步,只能落下之時,再搶身攻來。

這兩人聯手,他絕非對手,知道今日大勢已去,哼了一聲,大袖拂動,右手羽扇揮出一道勁風,擊于山壁之上,身子頓時如羽毛般半空浮漂,陡然轉過了山壁,朗聲道:「看爾等小輩修鍊不易,今日暫且放過爾等性……」

阿紫嬌笑著打斷道:「師父,今日你老人家大展神威,竟然能在我姐夫手下逃得性命,當真厲害已極,小徒兒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本來怕得瑟瑟發抖,躲在後面不敢冒頭,但看見風蕭蕭和蕭峰數招就將師父打得落不了地,自是抖起來了,烏溜溜的大眼睛掃過她的那一群畏畏縮縮的師兄們,大感得意的揚起了小下巴。

丁春秋奈何不了風蕭蕭和蕭峰,本已焦躁之極,聽見阿紫譏嘲,更是大怒欲狂,左手衣袖一揮,一股勁風噴吐,身子又從石壁後轉了回來,右手羽扇一划。

柔軟的羽毛像利刃一般,「咔嚓」的削下了兩塊山石,「唰唰」地崩射向阿紫。

阿紫嚇得腿都軟了,叫道:「姐夫救命!」

風蕭蕭心道:「我就知道你只會喊這一句。」他看這小姑娘可不順眼之極,可沒打算出手相救。

蕭峰本和他一般的心思,只是看到阿朱正動手將阿紫扯向懷中,哪裡還忍得住,早已蘊滿勁力的雙掌同出。

宛如兩條巨龍激蕩著空氣升騰而起,將兩塊疾射的石塊半途截住,一口吞下了肚,悶聲兩響,彷彿打了兩個飽嗝。

半空突地空無一物,竟然連點石粉都沒灑出,好似世界上從沒出現過這兩塊石頭一般。

丁春秋都看傻了眼,他本來在石塊上醞滿了毒粉,並且吸取了前次的教訓,未免被半途截住,還布下了數道內力,只要一經觸動,毒粉必定四方撒散,哪知蕭峰雙掌一出,竟然將石塊都打得沒了蹤影,心道:「這人內力好生精純,竟然能擊石卻不粉,生生將石頭打向了遠方。」

風蕭蕭也看得清這一幕,心中既是羨慕又是佩服,想道:「我的內力足夠揮霍,但論精純,卻比大哥差得遠了。」

一拳能打碎豆腐不算厲害,要是能一拳將豆腐打飛卻不碎,那才是真的厲害。

要知石塊在他們這等高手眼裡,和豆腐並無二致,稍微用力就會粉碎,難度可想而知,不服不行。

丁春秋感到體內濁氣上升,知道自己若是再不逃走,落地之後就再也走不掉了,於是雙手雙腳在石壁上連續拍擊、踏動,倏然轉了回去。

星宿派眾弟子見師父逃走,自是如蒙大赦,在「乖乖不得了,星宿派逃命要緊!」「星宿派能屈能伸,下次再來滅掉你們這些跳樑小丑!」的呼叫聲中往後奔逃,急急猶如喪家之犬。

風蕭蕭輕輕落地,哼了一聲,拂袖就走。

薛慕華等「函谷八友」頗為尷尬的站在一旁,他們自知理虧,將欲言,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風蕭蕭走了十幾步,回頭皺眉道:「都傻愣著幹甚麼?帶路呀!」

薛慕華面上一喜,乾笑道:「是是是!尊駕,請!」

一群人繼續往河南走去,只是「函谷八友」半數帶傷,行動遲緩,於是半途上弄了兩輛大車,一輛讓他們養傷,一輛讓幾名女子乘坐。

車行轔轔,日夜不停。但畢竟不如輕功趕路來得快捷,足足九日功夫,才深入河南境內。

一路上,風蕭蕭都在抓緊時間精純內力。

此去擂鼓山,必會再次遇上丁春秋,他必須快些提升實力,免得打得過,卻留不下,以至遺禍無窮。這人不但陰毒,而且最善使毒,稍不留神,說不定就會後悔終生。

待到擂鼓山下之時,風蕭蕭體內龐大的內力已然空了一半,但凝鍊了不少,實際戰力漲了許多,雖然精純還是不如已到頂點的蕭峰,不過如果真的交起手來,或許還會勝上些許了。

他非但內力深厚,回氣速度更是極快,自認若是兩道劍氣能比得過蕭峰一掌,就能耗得起、耗得過。

只是兩人沿途切磋過數次,卻各有勝負。

風蕭蕭這才發現,到了他們這等層次,在比斗之時,變數頗大,兩人又全是身經百戰,絕難犯錯、常有妙招,除非他功力遠超出蕭峰許多,否則難言必勝,輸贏更是只在呼吸之間,根本拖不到消耗之時。

暗自盤算道:「大哥精通『降龍十八掌』,『凌波微步』的效果頓時大打折扣,他日若是遇上了通曉易理的對手,只怕結果無二,看來增強功力、精研內力才是正道。」

他正想著,一行人便行到了一座山前。

薛慕華躍下了大車,介紹道:「這裡便是擂鼓山了,只需往山裡走上半日,就能進到天聾地啞谷中。」

風蕭蕭點了點頭,道:「那還等什麼?快走吧!」

薛慕華苦笑道:「恩師在谷外設下了奇門陣法,若是沒他老人家的允許,只怕我們根本進不去。」

風蕭蕭不動聲色,靜聽下文。

他清楚的很,這人又不是笨蛋,絕不會將自己帶進死路里的,難道就不怕他發火殺人么?

薛慕華正等風蕭蕭詢問究竟,這才好開出條件,哪知他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根本沒有開口的打算,只好又苦笑道:「我等師兄弟在多年之前,被恩師逐出了師門,那個……那個……」

風蕭蕭輕笑道:「想讓我替你們美言幾句?」

薛慕華乾笑著點了點頭。

風蕭蕭輕輕一揮手,淡淡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薛慕華這才舒了口氣,滿臉堆笑的引路上山。

風蕭蕭面無表情的跟在後面尋思道:「我虧欠雪兒太多,怎麼都不能怪她什麼,不過無涯子,哼……」

行到午時,地勢越來越高,大車終究無法再上去。

於是「函谷八友」和阿朱、阿紫、木婉清、王語嫣幾女只得下車步行。

不過半個多時辰,眾人來到了一片清幽的竹林,微涼的霧氣薄薄的繚繞其中,呼吸間能聞到淡淡的一縷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山澗旁搭著一座頗大的涼亭,構造極為精巧,竹就是亭,亭就是竹,令人讚嘆不已。

剛轉過好似青竹做的屏風,王語嫣就欣喜地叫道:「表哥!」

她彷彿小雀兒一樣的快奔了過去,白衫配飾歡快的躍動,不復往昔的文靜。

風蕭蕭順著她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個二十七八歲,身穿淡黃輕衫,腰佩長劍,正緩緩起身的英俊公子。

他身旁還有幾人跟著起身。

不過風蕭蕭根本沒看向他們,而是死死盯住了一個衣飾華貴,寶象莊嚴,珠光滿面,嘴角微笑的和尚,快行幾步,遙遙行禮道:「許久不見,大輪明王安好,在下風蕭蕭有禮了。」

鳩摩智優雅的合十還禮,道:「見到風施主神采依舊,小僧欣慰之至!」

包不同看過兩人大打出手,爭得你死我活,如今卻見他們滿口客套,好似老友相逢一般,很是嗤之以鼻,不過主上當面,他也不好太過隨意,只在慕容復耳邊輕聲述說風蕭蕭的來歷。

風蕭蕭目光輕轉,抱拳道:「這位想必就是聞名天下的『南慕容』慕容公子了,當日在下曾和明王同去府上拜會,可惜慕容公子有事外出,以至緣慳一面,甚為遺憾,今日得見,公子當真風采照人,名不虛傳,在下不甚欣喜!」

心下卻道:「這兩人怎麼混到一塊兒去了,倒是棘手!」

慕容復頗有世家子弟的風範,一面微笑著還禮,一面傾聽包不同講述,待聽到聚賢庄一事時,眼中流露出詫異的神色,旋即閃逝,微笑道:「風公子誇獎!」

蕭峰這時領著阿朱走上前來。

曾在杏林丐幫大會中見過他一面的幾人,一齊驚呼出聲。

包不同趕忙又是一陣低語。

慕容復很是吃了一驚,匆匆幾步迎上前去,行禮廝見,言語之間很是謙和。

蕭峰對他本就頗有好感,何況阿朱還是他的丫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慕容復著意結納,姿態更是放得極低。

兩人一時相談甚歡。

風蕭蕭則晃到了鳩摩智身邊,低聲將段譽已逃,天龍寺高手正在趕赴中原一事說了。

鳩摩智苦笑道:「小僧早就想和風施主化敵為友……」轉目看了眼正氣憤憤盯著他的木婉清,繼續道:「只是世事繁雜,難以盡如人願。」

風蕭蕭「哼哼」了兩聲,道:「明王是在怪我咯?」

鳩摩智合十道:「小僧雖然久居吐蕃,但對中原文化向來敬仰,唇寒齒亡的典故倒也知曉,不過……」

「不過什麼?」風蕭蕭不耐的打斷道:「明王少繞彎子,給個痛快話罷!」

鳩摩智微笑道:「不過因果輪轉,凡事有因就有果,逃是逃不掉,避也避不開。」

風蕭蕭微微皺眉,心知他這是婉言相拒,立時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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