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善惡隨人做 第376章 解疑釋惑

蕭峰心中訝異,沒想到風蕭蕭看得如此通透,尋常的武林中人大都快意恩仇,絕沒有這般的見地,他要不是坐上了丐幫幫主的位置,只怕也弄不明白呢。

風蕭蕭沉吟道:「大哥,我與薛神醫還有些牽扯……」

他話到半途,兩人忽地一同轉頭。

只見西北角天上亮光一閃,跟著一條紅色火焰散了開來,現出了一朵大而艷的牡丹,隨即變成了綠色,猶如滿天花雨,紛紛墮下。

雖是白日,卻依然瑰麗變幻,很是顯眼,好看之極。

風蕭蕭凝視道:「那邊山丘上有個人,看來他是一直在盯著這裡呢!」

蕭峰點頭道:「想必是薛神醫的朋友。」

說話間,東北角上也有一個橙黃色的煙花升空,便如千百個流星,相互撞擊,現出了一支大筆。

緊接著又有兩個煙花衝天而起,顏色形狀各有不同,一個是棋盤,一個是斧頭,離得更近了些。

風蕭蕭笑道:「他們從四面圍來,這是想要替薛神醫出口氣呀!」

蕭峰不欲再和中原武人起衝突,道:「我們先離開吧!」

風蕭蕭道了聲「不用」,心道:「看煙花的形狀,來人該是『函谷八友』中人。」

不多時,周遭突地浮起一陣幽香,軟軟綿綿、糯糯柔柔。

蕭峰喝道:「有毒,快閉氣!」說著,飛身連躍,眨眼間就閃到了已是一片廢墟的前院之中。

一個中年美婦正斯斯文文的站在那裡,見他速度如此驚人,自是嚇了一跳,袍袖一拂,向前揮出,叫道:「倒也,倒也!」動作雖然輕快,語氣卻柔和的很,並不慌張。

蕭峰抬手而起,五指一張,驀地起了一陣狂風,呼的倒卷回去。

中年美婦面色微變,一股濃香被她吸入鼻中,心道:「掌風好遠……」還不及做出反應,便即向後仰倒。

猛烈的勁風從她身側擦過,噗地擊到後面的斷柱上,登時碎木成粉,嘩的四濺開來。

蕭峰並不欲傷人,否則只要掌力稍微一正,就能打到這個中年美婦臉面之上。

「七妹!」一名老者飛奔而來,手中托著一塊四四方方的木板,猛喝一聲,將木板遠遠地擲出。

蕭峰聽見風聲極其沉重,就知這塊板子絕非木製,雙手凌空一劈。

砰地一聲悶響,伴著金屬的嗡鳴之聲,方板好似被激浪所阻的小舟,高高的揚起,呼嘯著往旁急旋。

那老者大聲叫道:「邪門邪門!」

他眼見蕭峰的掌力竟然可及兩三丈之遠,還能將他的棋盤重重擊開,心知絕不可硬接,但又不肯丟了吃飯的傢伙,當即一咬牙,雙手一伸,身子躍出,想順勢化解衝力,可是剛一碰到棋盤,心中就驚呼不好,慌忙旋身一帶。

棋盤倏然轉向,猛地砸向了瓦礫廢墟,隨著一陣長長的刺耳摩擦聲,生生的犁出了一道深溝。

蕭峰側眼一瞟,心道:「原來之前是他拆了這套房子。」

棋盤划過的擦痕,與那些碎瓦泥磚上得痕迹是一模一樣。

那老者雖然化解及時,但仍然被震得往後飛跌,足足退出一丈有餘,才落到了地上,踉蹌著站穩,叫道:「這一手『倚蓋』當真有如天傾,我可抵擋不啦!」。

蕭峰不通棋道,不明白他是何意,心道:「我分明使得一招『排雲雙掌』,哪裡是什麼『倚蓋』了?」

這時後面有人叫道:「二哥,別打了,別打了,全是誤會!」一名儒生模樣的中年人正跟在風蕭蕭身後走來,他旁邊一人持著一斧、背負長鋸,一身木匠打扮。

那老者叫道:「人家先手我後手,只能應子不能棄,哪裡由得……」轉目瞧見風蕭蕭,突地面色大變,急遑遑的奔了過來,喜道:「老五說得果真不錯,不錯,太好了,太好了,哈哈!」

風蕭蕭見他目不轉睛的直盯著玄鐵劍看,心中老大不爽,握住劍柄,冷著臉森然道:「看什麼看,你是想試試真假么?」

風雪兒和無崖子的關係一直是根尖刺,深深的扎在他的心中,讓他對逍遙派可沒有什麼好感,反倒惡感挺濃,要不是想著親去見過無崖子,當面問清究竟,他哪裡想去理會這些人。

「不敢不敢,尊駕說笑了」,那老者面色一整,恭敬道:「鄙人范百齡,眾兄弟之中排行第二。」

風蕭蕭哼了一聲,道:「那我就叫你范老二了。」

「是是,隨尊駕怎麼稱呼都成。」范百齡伸手比道:「這是老四吳領軍,最善丹青……」

風蕭蕭不耐道:「他們剛才都說過了,這個使斧背鋸的怪人就是老六馮阿三嘛!」

馮阿三苦笑不已,卻不敢反駁,抬眼瞧見那中年美婦委身在地,「啊喲」了一聲,忙跑過去查看。

那中年美婦只是被自己所調製的花粉迷暈了過去,被潑了些冷水就轉醒了,瞧見風蕭蕭也是歡喜的緊,畢恭畢敬的上來見了禮。

蕭峰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問道:「兄弟,這幾位是?」

風蕭蕭沒什麼好臉色,回道:「薛神醫的一夥兒兄弟,有事正求著我呢!」

這幾人都是盼著找到小雪兒的消息,能以此重回師門,可不是真的多尊敬他,他對此心知肚明的很。

范百齡訕笑道:「老五他被關了這些天,受了不小的罪,身子虛的很,之前在信陽城中養了幾日,好轉了一些便回家了,尊駕不如先隨我到他家裡,再一同去找我們的受業恩師聰辯先生。」

「幾位都是聰辯先生的弟子?」蕭峰訝然道:「兄弟,這位老先生雖是天聾地啞,但『心聰』、『筆辯』,還要勝過常人的『耳聰』、『舌辯』,而且據說武功甚高,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耆宿。」

「唔!」風蕭蕭沖他點點頭,表示知道此人,又向范百齡問道:「薛神醫家在哪?」

范百齡道:「就在洛陽之西的柳宗鎮,算算日子,只怕如今他還沒到呢!」

「洛陽?離這兒太遠了吧!」風蕭蕭揚眉道:「我還要等人呢,你派人傳信讓他過來,如果我的人到了他還沒到,你就直接帶我去找聰辯先生。」

范百齡很是躊躇了一陣,但終究不敢違逆,只好應承。

當下一行人便轉回信陽城中,找了間僻靜的小院落住了下來。

蕭峰抽空向風蕭蕭問道:「這位聰辯先生脾氣古怪得很,他門中弟子個個給他刺聾耳朵,割斷舌頭,江湖上眾所周知。這幾位卻正常的很,莫不是有什麼蹊蹺?」

風蕭蕭笑道:「中間確是有一樁密史,不過我和他們這一派還有些淵源,分得清真假。」

蕭峰曉得自己這位兄弟精明得很,唯獨擔心他不識武林間的典故,以至受人欺騙,如今見他說得這麼篤定,也就心安了,沒有再多問緣由。

一行人呆了近兩日,木婉清、阿朱、阿紫、王語嫣四女總算到了,薛慕華卻並沒有音訊傳來。

范百齡幾人自是心焦不已,但拗不過風蕭蕭堅持,只得引著路往河南行去。

聰辯先生名為蘇星河,常年呆在河南擂鼓山天聾地啞谷中,地處嵩縣之南,屈原岡的東北。

此谷佔盡形勢,本就難進難出,極易迷路,很是難行,又被布下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的陣勢,若是無人帶路,外人根本無法出入,所以蘇星河才能一躲三十多年,還沒被丁春秋所擒。

范百齡知道「巫神」一脈和自家師門頗有淵源,所以也無甚隱瞞,在路上就向風蕭蕭和盤托出。

風蕭蕭心下更是煩悶,暗惱道:「這人越是坦誠,豈不是說明小雪兒與無崖子越是親近么?」

他的軟肋被戳疼了,自是心境難平,雖然堅信小雪兒定會忠貞不二,卻也難免隱隱的患得患失,是以一路上都冷著臉,心中再也不復往日的從容鎮定。

木婉清從未見過他如此的模樣,有些被嚇著了,猶豫了許久,才湊上來問道:「風大哥,你是不是不開心?我媽原來每年都會有這麼幾次,就和你一般的模樣,現在想來,才知道定是聽到了爹爹的消息。」

風蕭蕭聞言一愣,尋思道:「是呀,我怎能去怪小雪兒?我比段正淳還要花心呢,她可是全都清清楚楚,卻一直賢惠得很,從來都只為了我著想,其實內心裡不定有多難受呢!這些年她孤身一人江湖中漂泊,和我聚少離多,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是我太對不住她,怎能還去責怪她、懷疑她?」

如此一想,忍不住輕嘆了口氣,臉上綻出了一些笑容,道:「你倒是會安慰人吶,我感覺好多了。」

木婉清的美目眨巴了兩下,不解的想道:「我安慰什麼了?我怎麼不知道?」脆脆的道:「你真奇怪,怎麼突然就好了?」

風蕭蕭見她嬌憨的模樣甚是可愛,不由得哈哈笑了兩聲。

木婉清紅著臉怒道:「你……你……笑什麼?」

風蕭蕭如今可不敢再出言調笑了,轉了轉頭,顧左右而言它地說道:「我們前去河南,薛神醫卻從洛陽趕來,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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