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善惡隨人做 第347章 月下杏花

月明星稀,杏花殘白,花影映入,枝枝疏離,應和著微顫,零落著飛飄。

木婉清獃獃望著窗外,觸景生情,無可奈何的惆悵,被人無視的凄涼,霎時襲上心頭,眼淚再也止不住,撲簌簌的顆顆滾落成串。

風蕭蕭直挺挺的坐著,不是不想動,實是不能,正自奮力運功解穴,聞聽細密的水珠輕濺之聲,登時張目看去,不由輕嘆道:「人活在這世上,誰不是把悲喜在嘗,傷心難免,莫要傷身。」

木婉清如果相隔許久再見段譽,雖是思念難免,卻也能想得開些,不想如今這般,接連傷情。

剛而易折,更何況心受重創,酥脆已極,風蕭蕭很是怕她陡然想不開,去自尋短見。

木婉清問道:「他怎麼看都不看我一眼?」

風蕭蕭柔聲道:「他不看你,人不理他,你難道不覺得滑稽么?」

木婉清問道:「真的嗎?」

風蕭蕭微笑道:「你之美玉,人之砂礫,你之砂礫,人之美玉。」

木婉清問道:「他很好呀,那女人為什麼不理他?」

風蕭蕭輕聲反問道:「你也很好呀,他為什麼不看你?」

木婉清皺眉苦思不語。

風蕭蕭見她還真的去想,不由咧嘴呵呵直笑。

木婉清聞聲抬眼,杏目一寒,怒道:「你莫不是在繞我?」

「是呀!」風蕭蕭笑嘻嘻的道。

他回得這麼爽利,倒讓木婉清頓時沒了脾氣,沒好氣的道:「嬉皮笑臉,沒個正形。」

風蕭蕭笑道:「我只是想開了,沒有什麼有什麼大不了,只要沒死就總要活著嘛,何必老是自己難為自己?」

木婉清想了想,道:「不懂。」

風蕭蕭道:「不懂沒事,終究有天會懂的。」忽地長身而起,道:「這喬峰當真厲害,我精通解穴之法,用了這麼長時間,卻也只解開了半身。」說著,又坐了下來。

木婉清又是訝異、又是好奇地問道:「你的武功究竟是跟誰學的,這麼快就能開解穴道,好厲害,只怕……只怕我那爹爹都比不上。」

風蕭蕭笑了笑,道:「這是個很長的故事,我可懶得講,反正有很多奇遇就是了,你想學嗎?」

木婉清垂首猶豫。

往先她自恃武功不低,行走江湖少有吃虧,唯一一次還是面對姑蘇王家,寡不敵眾下從江南逃到了大理。

近來屢見高手,才知天高地闊,海大洋深。

風蕭蕭溫聲道:「我傳你幾招保命也好,免得老是讓我救你。」

木婉清卻問道:「學了能打過段譽嗎?」

那日湖上一戰,段譽大發神威,將她刺激的可是不輕。

眼見情郎變哥哥不說,還從手無縛雞之力變得無比厲害,之後更喜歡上了一個比她好看的女人,這女人還是她與之為敵那人的女兒。

一切的一切,讓曾經強勢的她心中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只覺難以言明的難受,久久積鬱,無法釋懷。

風蕭蕭聞言愕然,心道:「這個心高氣傲的小姑娘連番受到打擊,心底里其實很是自卑呢!」

想了想道:「段譽會『凌波微步』,又會『六脈神劍』,閃避逆天,攻擊爆表,只要他不一如既往的犯蠢,整個武林就沒幾人能真的打過他。我嘛……倒是想到個法子,只可惜教不了你,別的武功嘛……我可不敢說能將他如何。」

木婉清喪氣道:「那我不學了。」

風蕭蕭沉默了一陣,突地哈哈一笑,起身抬手解開了木婉清的穴道,然後掏出了一份殘缺的帛卷,塞到了她的手上,道:「這便是『凌波微步』,你看了就知道段譽那小子為什麼犯花痴了。」

木婉清好奇的展開看去,登時俏臉紅透,一把合上,怒道:「你什麼意思,上面怎麼是……是……」

風蕭蕭撇嘴的道:「誰讓你看身子了,看臉,看臉懂嗎?」

木婉清畢竟信他,將信將疑的又展開看去,自是大吃一驚,失聲道:「是那個女人!」頓了頓,又怒道:「好哇,那女人看著冰清玉潔,哪知這般……這般……」

她再單純不通世事,一些話也說不出口。

風蕭蕭頓覺無語,實沒料到她會想得這麼偏,撇嘴道:「這卷帛畫出來時,那姑娘只怕還沒出生呢,你吃個什麼飛醋。」

木婉清這才發現這卷殘帛古舊泛黃,顯然很有些年頭了,忽地回神,怒道:「你說什麼?誰吃飛醋了?」將那殘卷一扔,道:「那女人的……我不學!」

她的聲音大了些,外面看守的丐幫弟子聽見響動,覺得奇怪,便推門進來查看究竟。

風蕭蕭動作極快,門剛一開,身形便已閃至,一人一指,將門裡門外兩人全都給點倒了。

然後沖木婉清道:「不學就不學,以後再被人捉住了,我可沒功夫去救你。」

木婉清咬了咬下唇,起身去將那殘卷拾了起來,輕聲道:「你數次出手幫我救我,我木婉清雖是個山野女子,卻也知道好歹,你是真的對我好。」

風蕭蕭哼哼了兩聲,道:「我一開始幹嘛要心軟,非要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我這輩子都在點人,還從沒被人點過呢,今次也算是開葷了。」

木婉清將殘帛收起,道:「你讓我學,我學就是了。」

風蕭蕭這才笑道:「要是換另一個人,就算是跪地求我,哪怕跪到天荒地老,我都不會教呢!」

木婉清沒好氣的道:「你這麼古怪,誰會求你!」

風蕭蕭不以為意,將頭探出門外看了看,道:「看來他們起碼對喬峰的武功深信不疑,竟然只派這兩人守著。」

「哈哈,風老三,你果然在這兒!」南海鱷神帶著幾人從杏林中穿出,大聲笑道:「你讓老子在外面傻等了那麼久,屁消息都沒傳出來,原來是打不過人家,被擒住了。」

風蕭蕭冷哼了一聲,道:「有本事你也去找那喬峰打上一架,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轉目瞧見他身後四人樣貌打扮不似中原人士,心道:「該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難道他們已經擒獲了丐幫諸人?」

南海鱷神道:「打個屁,丐幫自己內訌,將那喬峰趕走了,咱們放了些『悲酥清風』,便手到擒來,哈哈,不費吹灰之力!」

風蕭蕭冷冷道:「勝之不武,有什麼好得意的。」

南海鱷神一拍腦袋,道:「也對,不過那個李延宗說了,兵不厭詐,兩國交戰本就……本就什麼來著?」

「無所不用其極!」風蕭蕭心道:「李延宗?不就是慕容復假扮的么!」

「對頭,就是這句……」南海鱷神罵道:「娘的,會拽文了不起呀,要不是老子實在打不過他,非掐巴死他不可……啊,風老三,不是說你,是說那個陰陽怪氣的李延宗呢!」

風蕭蕭聽這番語無倫次言語,猜測他八成是吃了慕容復的悶虧。

南海鱷神又罵罵咧咧了幾句,然後回神道:「走了走了,我帶你去見見那個赫連……」

風蕭蕭打斷道:「我是中原的武人,又怎會去投靠西夏,再說,我早就還上段延慶的恩情,和你們『天下四惡』再無干係。」

南海鱷神愣了一愣,隨即暴跳如雷,吼道:「娘的,你先殺了葉三娘,又殺了雲老四,現在還要走,老子豈不是成了最末!」

他竟為這等理由發火,自是讓風蕭蕭哭笑不得,道:「我要走了,你慢慢發火罷。」說完,一抓木婉清,往林中投去,卻迎面看見了一人,登時停步叫道:「喬幫主!」

一鉤彎月天邊斜掛,喬峰站在一顆杏樹下,冷冷的清光瀉在梢頭,映得杏花縞白似雪片般紛飛。

他分明未躲未藏,離得還不遠,竟然一直都沒被察覺。

南海鱷神身後那四人一聽「喬幫主」三字,立時抽出兵刃一齊沖了過去。

喬峰瞥了他們一眼,說道:「喬峰已不是丐幫中人,『幫主』二字休要再提。」說話間,迅捷絕倫的一陣抓拿勾踢,只聽得數聲悶響。

那四人或軟倒在地,或掛在樹上,或跪著捂腹,或蜷成一團,眼耳口鼻皆有鮮血流出。

喬峰又道:「兄台果然是有苦衷,方才那番言語,喬某聽得一清二楚。」

風蕭蕭暗嘆道:「喬峰的武功已然返璞歸真到了極致,招招式式都幾乎粗鄙到了不堪入目的境地,倒像是一個學武不久的莊稼把式,只有與之相對,才知道究竟有多難得抵擋,就連凌波微步都無法盡數閃開,硬接更是……」

木婉清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幾人和你方才的模樣倒是像得很,只是你還能數次站起來罷了。」

風蕭蕭看她眼神,哪能不知她在想什麼,惡狠狠的一瞪眼,然後才道:「原來喬兄弟是跟著他……」一指南海鱷神,道:「你是想擒住他……」

「兄台果真機敏過人!」喬峰轉過身,大步而行,道:「南海鱷神,交出解藥!」

南海鱷神怒道:「什麼解藥,老子從不下毒,也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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