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橫劍雪迎風 第232章 自信、自傲

不論做什麼事,都很難一帆風順,總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會突然冒出。

只能事發之前精心準備,事發之後隨機應變。

有一點卻不能變,那就是目的。

只有牢牢記住目的地所在,才能看透前方的片片迷霧、破開路上的重重礙難、無視沿途的種種誘惑,到達終點,享受勝利的果實。

孫瑭軻雖然被親情擾亂了心智、被危險逼得東躲西藏、被女色蒙蔽了思路,但有厄辟這個好友在旁警醒,得以到了風蕭蕭這裡。

看似偶然,其實必然。

不在湖邊遇見,也會在山旁、或是谷中……

風蕭蕭既然在設計他,就肯定會和他產生各種交集,或明、或暗、或直接、或間接。

只要孫瑭軻牢記目的為何,就不會被遇上的各種手段所引導、誘惑,雖有偏離,卻不會迷失。

風蕭蕭以嶄新的目光打量著兩人。

孫瑭軻算得上聰明人,但世間聰明人多了去了,少他一個不少,多他一個不多,而且他有個極大的缺點:容易衝動、感情用事。

對付這種人簡單得很,只要將他的感情源頭握在手裡,讓他幹嘛,就會幹嘛,既聽話、又好用。

可這人配上冷靜的厄辟,兩人相加,頓時堪比一個智者,諸多花槍、虛招,都再難起作用了。

他們如今雖然還在掌控之中,將來就難說的很了。

兩人已經快要失去作用,之後,風蕭蕭就絕不可能再費心費力,繼續監控、防備他們,沒那個時間、也沒那麼多高手可以浪費。

他可不想像許多傳奇小說里,那些憋屈的幕後黑手一般,在謀劃將要成功的前一刻,被脫出掌控的棋子幹掉。

那才是真真的,死都不能瞑目!

所以才有了之前一番誘導之語,隱指幕後黑手是白虎門、或者蒙古人,這是要讓他們到死都弄不清楚,究竟死在誰的手裡。

風蕭蕭心中雖然起了殺機,但與這兩人並無仇怨,甚至還有些欣賞,惋惜之餘,越發的和顏悅色。

敬酒道:「兩位卻是不知,今日是我與內人分別的日子,許久不見,甚是想念……貴客臨門,沖淡了愁思,我極是歡喜……來!今日咱們一面暢飲、一面賞景,不醉無歸!」

孫瑭軻豪爽道:「風先生說得不錯,大好的光景,自然要痛快喝酒,其他的事,嘿嘿!等酒醒再去想吧!」

風蕭蕭微微一怔,旋即大笑道:「好,其他的事,等酒醒再去想……凌波,去拿大碗來,今日就喝個痛快。」

畫舫這時輕輕震動,緩緩離岸。

程英走進了艙中,說道:「大哥,有人在岸邊探頭探腦,看來咱們是被人盯上了。」

她本不知曉,這是小龍女上船後告知。

嘉興恰好處在三股勢力的中間,魚龍混雜,各種小幫小派繁多。

這些地頭蛇遍布全城,深入民間,以孫瑭軻和厄辟的武功,不論如何隱藏行蹤,都不可能完全避開他們的耳目。

不管怎麼折騰,兩人最終肯定呆不下去,只能被逼出城。

這也是風蕭蕭將他們引來此處的原因之一。

孫瑭軻趕忙站起身子,歉然道:「風先生,實在對不住,看來是我將麻煩引來了,咱倆這就下船離開。」

洪凌波也停下了去拿酒碗的腳步,轉回頭,巴巴的看著風蕭蕭。

風蕭蕭微笑道:「有佳釀、有美景、怎能沒有好戲?」側頭道:「小妹,你去在船頭甲板上設上一桌,今次咱們就喝佳釀、賞美景、看好戲!」

孫瑭軻和厄辟聞言大為心折,他們被這些人追得狼狽不堪,以至於朝不保夕、東躲西藏,可在人家眼裡,卻只是一出好戲而已。

甚至就光明正大的坐在船頭,好像在說:我們就在這裡,誰有種,儘管來!

程英本來打算安安靜靜的,和風蕭蕭度過這個七夕,誰知事與願違,心下暗嘆,應了一聲,出去張羅。

洪凌波有些興奮地說道:「風少爺,我出去幫程姐姐!」

風蕭蕭笑著應了聲好,轉頭問道:「我只知道是丹鼎派南宗領頭,還有些什麼人?」

這是他一手布局,能不清楚嗎?不過,當著孫瑭軻和厄辟的面,自然是裝作半知半解,才是最好。

孫瑭軻嘆道:「許多門派我們都是聞所未聞,或是只聽過傳聞,天下之大,果真是人外有人。咱倆一路只是倉皇逃跑,如不是有洪姑娘出手相救,只怕……慚愧,究竟有哪些人物,在下並不清楚,還望風先生解惑才是。」

風蕭蕭笑道:「余派我也不知,不過丹鼎派卻極是厲害,已經傳世近千年,外丹之術,登峰造極,只是一心煉丹,少有入世。」

孫瑭軻滿眼疑問,問道:「外丹之術?莫非是什麼修仙的門派?」

厄辟插口道:「丹鼎派我知道,這只是金丹道教的通稱,只要煉金丹求道,奉『周易參同契』,都算得上吧?」語氣中滿是懷疑。

孫瑭軻恍然,厄辟是個道士,這些金丹、外丹什麼的,當然不會一竅不通。

風蕭蕭掃了厄辟一眼,繼續講道:「原本就是這樣,只是在百年之前,一位世間少有的大高手,與眾道友理念不和,乾脆在北方自創了一個門派,並且大肆宣揚他的理論,這便是丹鼎派北宗。」

孫瑭軻聽得雲里霧裡,可厄辟卻忽的全身一震,失聲叫道:「全真教!」

風蕭蕭呵呵笑道:「不錯,看你的表情,應該是屬於外丹一脈吧?這可是道門大事,就算年深日久,你多少都該知道一些。」

厄辟木然道:「我曾聽師傅說過,是有這麼一個離經叛道之人,說他勢力頗大,萬不可得罪了,余者所知並不多。」

孫瑭軻眼睛瞪得極大,道:「這人難道是……」

風蕭蕭笑嘻嘻的介面道:「不錯,這人便是全真教創派祖師、天下第一高手、五絕之首,人稱中神通的重陽真人,王重陽……他信奉內丹之術,以自身煉金丹,求大道。」

厄辟忽地張嘴說道:「內丹之術本來無錯,也是上層的求道法門,只是人力有時而盡,短短百年轉瞬即逝,如何能夠性命雙修?如何能讓道行、法力齊頭並進?內丹之術或可快速練出神通,但與大道相悖,非但無益處,反而容易產生雜念,動搖向道之心,不如先修法力以固本,待得延壽再修道,這,才是正道!」

他這一段話說來,似緩實急,一口氣都沒換,一頓都不曾頓,噼里啪啦,流暢至極,像是說過千遍百遍一般。

孫瑭軻聽得瞠目結舌,乾咳了幾聲,道:「原來你的話不少,咳,挺能說的!」

風蕭蕭將雙手一攤,笑道:「關於道派之爭,我可不會參與!」

厄辟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風蕭蕭嘿嘿笑了幾聲,道:「全真教勢力太大,以至於有幾個教派牽頭,合力一起對抗,這便是如今的丹鼎派南宗……你們的麻煩可是不小。」

孫瑭軻小聲道:「那你還……那啥……要光明正大的陪我們喝酒。」

風蕭蕭笑道:「我曾經和全真教打過交道,終南山大火,知道么?南宗這些人消息可靈通的很,借他們倆膽,都不敢得罪我……」幸災樂禍的加了句:「至於你們,嘿,那就難說了!」

孫瑭軻喪氣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怎麼辦?」

全真教實力雄厚之極,留在中原各處的分支極多,就算終南山被火焚燒,弟子死傷無數,但仍能勉強稱得上天下第一派,可想而知,他們勢力究竟有多大。

丹鼎派南宗能和全真教對抗多年,雖然處於下風,但想來,勢力也不會弱上許多,否則早就樹倒猢猻散了。

他和厄辟兩個人,武功不上不下、不高不低、實力一般、勢力全無,就要面對如此龐然大物,要說不腿軟,那鐵定是假話。

「老厄呀,你也是外丹一脈,有沒有相熟的長輩,托他去求求情唄!」孫瑭軻愁眉苦臉地說道。

「我姓狄,道號才是厄辟……」厄辟冷冷瞟了他一眼,道:「沒有!」

孫瑭軻抓了抓腦袋,仰頭說道:「不管了,今日痛快喝酒就是,其他酒醒再想。」

這話他方才說過一遍,但此次說來,越發顯得他豪爽、豁達。

風蕭蕭起身,將手一比,微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不過,你倆現在是我的客人,只管放心醉酒就是!」

孫瑭軻聞言暗自羨慕,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夠淡淡的說上這麼一句,簡單的一句話,是自信,是自傲,是披靡……是真話!

三人來到了船頭,小龍女正俏立在最前端,被風輕吹,衣白人冷,好似微泛著寒氣,和周圍格格不入,讓人一眼就看見她,而且一時間內,只看得見她,雖然只是背影……

順著她的背影前望,只見夕陽西垂,將要與湖面相接。

湖水映得通紅艷艷,微風帶著波紋蕩蕩。

晚霞暈染,條條道道,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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