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仗劍行 第44章 金盆洗手

岳不群已猜到是何事,心中篤定,行禮道:「原來是天門道長,不知道長找小徒又何事?」

天門道人怒道:「何事?何事?令狐沖是你的掌門大弟子,總算是名門正派的人物。他居然去跟那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採花大盜田伯光混在一起,到底幹甚麼了?」

岳不群走上前去,坐到西首的那太師椅上才說道:「天門道長,這其中定是有誤會,那田伯光已被我那風師弟與令狐沖合力殺死了。」

天門道人一頓足,站起身來,怒道:「那淫賊死了?你還在胡說八道,給令狐沖這狗崽子強辯。天松師弟,你……你說給他聽,你怎麼受的傷?」

一個長須道人說道:「今兒早上我和遲師侄在衡陽回雁樓,見到令狐沖還有田伯光和一個小尼姑……」

才說到這裡,定逸卻勃然大怒,吼道:「天松,你還敢血口噴人。全部的情形,儀琳已都和我說了。明明是你貪生怕死,看見你那師侄被田伯光這個狗賊殺死,反而丟下他的屍體轉身就跑。直到華山派的風師兄趕到後才和令狐賢侄合力殺了這狗賊,並把我那儀琳徒兒救了回來。」

廳內眾人都是大嘩,紛紛看向天松道人,只見他滿臉通紅卻不答話。眾人見了他的神色,均知當時實情確是如此。

天門道人大怒道:「好你個天松,貪生怕死,拋棄同門,還敢污衊他人,真是死不足惜。」說著跳起身來,揮掌直向他劈去。

岳不群離天門道人最近,也跟著躍起,抬手格住了這一掌,「砰」一聲兩人都退了兩步。

岳不群道:「天門道長,我看他滿臉羞愧,想必也是知道錯了,既然現在誤會都說開了,就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況且這是在劉賢弟府上,明天又是他金盆洗手的日子,見血不吉。」

天門道人大怒出手,原本只是羞憤難當,覺得當眾丟了面子,倒不是真的想殺了天松。畢竟是多年的師兄弟,感情猶在。聽得岳不群如此一說,感激道:「岳師兄不愧為謙謙君子,肚能容人,天門這裡給你道歉了。」

岳不群擺擺手笑道:「五嶽劍派親如一家,天門道長如此說,可就見外了。」

天門道人笑著行了一禮,又朝劉正風說道:「劉師兄,是我脾氣太暴躁,還請見諒。」

劉正風道:「天門道長太客氣了。」

天門道人衝天松吼道:「你先滾下去,回去在找你算賬。」

當下天色已然不早,劉正風派出家丁,引著眾人,去廂房休息。

次日,這天是劉正風「金盆洗手」的正日,到得巳時二刻,劉正風便返入內堂,由門下弟子招待客人。將近午時,五六百位遠客流水般涌到。這些人有的互相熟識,有的只是慕名而從未見過面,一時大廳上招呼引見,喧聲大作。

劉府的眾弟子指揮廚夫僕役,里里外外擺設了二百來席。劉門弟子向大年、米為義等恭請眾賓入席。

忽聽得門外砰砰兩聲銃響,跟著鼓樂之聲大作,又有鳴鑼喝道的聲音,顯是甚麼官府來到門外。群雄一怔之下,只見劉正風穿著嶄新熟羅長袍,匆匆從內堂奔出。群雄歡聲道賀。劉正風略一拱手,便走向門外,過了一會,見他恭恭敬敬的陪著一個身穿公服的官員進來。群雄都感奇怪:「難道這官兒也是個武林高手?」

那官員宣完旨後,劉正風便成為了朝廷的一名將軍了。廳上群豪,臉色又是尷尬,又是詫異。來到劉府的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視甚高的人物,對官府向來不瞧在眼中,此刻見劉正風趨炎附勢,心中都瞧他不起,有些人忍不住便露出鄙夷之色。

待送走那群官兵後,劉正風走到群雄身前,滿臉堆歡,揖請各人就座。向大年雙手捧著一隻金光燦爛、徑長尺半的黃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滿了清水。

風蕭蕭卻走到岳不群身邊,低聲道:「掌門師兄,情況有些不對,嵩山派一個人也沒來。」

岳不群聽了也是一愣,道:「風師弟可是有什麼猜測?」

風蕭蕭道:「可能嵩山派會有什麼動作,不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華山派都要佔住道理。要是有機會能給嵩山派使絆子,也不要錯過。剛好恆山派和泰山派都承了我們的情,只要有道理,想來他們會站在我們這邊。」

岳不群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可是嵩山派勢大,只怕我們無法抵擋他們的報復。」

風蕭蕭道:「恆山派都是尼姑,不會帶頭反抗嵩山派。而衡山派的莫大先生行蹤漂泊不定,甚少管派中之事,劉正風又馬上金盆洗手,他們無力抗拒嵩山派。泰山派雖實力強大,可是派中長輩太多,天門道人根本做不了主。要想對抗嵩山派,只有我們華山能出頭了。否則等到被嵩山派各個擊破,那時我們才真的無力還擊了。」

岳不群閉目沉思了一會兒,睜開雙眼決然道:「好,只要等下能佔住道理,我們就出手。風師弟,你現在去找兩位師弟,叫他們提高警惕。我去囑咐沖兒他們,要他們留心自保。」

封不平與成不憂一直在山上苦修,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甚感新奇,結伴在廳內亂轉。見風蕭蕭向他們走來便招呼他一起四處轉轉。

風蕭蕭趕忙上前將剛才的分析和他們說了,兩人連忙跟著他去和岳不群匯合。

還沒走幾步,風蕭蕭便發現不好,他的聽力遠超常人,發現大廳周圍,已有幾十人圍了上來。

這時劉正風正笑嘻嘻的走到廳中,開口向群雄說了一通感謝的話,然後伸手咔嚓一聲,就折斷了隨身寶劍,表示自己主意已定,堅持退出江湖之意。

風蕭蕭暗自點點頭,這劉正風也算是一流高手了,比之封不平也差不多了。

劉正風臉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雙手,便要放入金盆,忽聽得大門外有人厲聲喝道:「且住!」

風蕭蕭循聲看去,只見大門口走進四個身穿黃衫的漢子。這四人一進門,分往兩邊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黃衫漢子從四人之間昂首直入。這人手中高舉的正是五嶽盟主令旗。

風蕭蕭發現已有人潛到了大廳上,便低聲說道:「掌門師兄,這大廳被人包圍了。」

岳不群大驚之下,連忙閉目運功,不一會兒,就點頭道:「不錯,廳中之人都在關注劉師兄,所以沒人注意到,我去告知天門道長他們。」

風蕭蕭抬頭看見那舉旗之人與劉正風糾纏不休,心知嵩山派正在後院擒拿劉府家眷。心下不忍,但是如不讓嵩山派的面目暴露出來,他也無法與嵩山派正面對抗,只好等下儘力保全他們了。

天門道人和定逸得到提醒,神色都是一變,各自低聲向弟子吩咐什麼。那些弟子都手握劍柄,神色肅厲。

忽然後院傳來女子驚呼和說話的聲音。有人傲然說道:「不用了。奉盟主號令,要看住劉家的眷屬,不許走脫了一人。」這幾句話聲音並不甚響,但說得驕矜異常,大廳上群雄人人聽見,無不為之變色。

劉正風強忍憤怒,仍是堅持要金盆洗手。那群嵩山弟子見狀,把他的家眷盡數押入大廳,全都用劍比住。有一個面黃高瘦的人開口道:「劉師兄,如果你再堅持洗手,那我就殺了你的兒子。」

風蕭蕭心下憤怒,忍不住冷聲道:「你們受持利刃脅迫婦孺,如此手段難道是投靠了魔教嗎?」

此言一出,廳上群豪登時大嘩,議論紛紛。

岳不群也介面道:「你們如此行徑,實不是正道中人所為。」

定逸師太原本也早已不滿嵩山派如此霸道,只不過五嶽劍派乃是盟友,嵩山又勢大,她敢怒不敢言而已。見岳不群都開口指責,便也開口呵斥道:「你們快將劉師兄的家人放開,左盟主只讓你們阻止劉師兄金盆洗手,本是一片好意,你們怎能如此做?」

嵩山派的幾十人見惹了眾怒,正在不知所措,忽的從房上跳下三人,走入大廳。

岳不群低聲向已聚到他身邊的華山眾人介紹道:「那身材魁偉的胖子,是嵩山派掌門人的二師弟托塔手丁勉。那極高極瘦,是嵩山派中坐第三把交椅的仙鶴手陸柏。那中等身材,瘦削異常,上唇留了兩撇鼠須的是四師弟費彬。」

封不平開口道:「岳師兄,我也排行第二,正好對上那丁勉。」

成不憂會意道:「那個坐第三把交椅的陸柏就交給我了。」

風蕭蕭笑道:「費彬排行第四,那就是我的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向武林宣布劍宗已然回歸的消息,讓嵩山派不敢小視我們。」

岳不群哭笑不得的看著三人,說道:「嵩山派敢如此做必有緣由,我們再等等,一定要佔住道理。」

那費彬下來後,舉起五嶽盟主令旗晃了一晃,見群豪都不再言語,才開口說出劉正風與魔教長老曲洋勾結一事。

廳中群豪都是大嘩,議論紛紛,他們大多都有親人朋友死在魔教手上,一聽此事,都不再同情那劉正風。

岳不群也是黯然道:「嵩山派有此理由,我們便不能和他們相左了。」

風蕭蕭卻道:「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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