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府院之爭 第五章 川鄂和談

柳鏡曉的正式職務仍是中央第四混成團的一個上校團長,這些「總司令」、「鎮守使」、「師長」的頭銜都是陳雲傑私底下委任的,中央政府並不承認。

現在柳鏡曉算是有了一個正式頭銜,「查辦使」,顧名思義,就是來查辦四川的軍民兩政,說白了就是讓他率部入川,把四川的各派首領都抓來查辦。

這正是熊武最不願意見到的,柳師長親率一師之眾直下渝萬,接著直鄂大軍接連入川,自己的地盤就保不住了。

柳鏡曉也是感到奇怪,現下的大總統是直系的馮黎,見到這樣一道委任電文,非但沒有沒有被氣瘋,反而在命令上蓋印。

共和三十年以來,中央實行責任內閣制,大小權力都操控在內閣之手,總統名位雖高,可沒有太多實際權力,不過內閣通過決議之後,必須由大總統蓋印才能正式生效。

馮黎是直系的領袖,見到這樣一道命令自然不會同意,這時候段鐵民就派人來勸說馮黎。

來勸說的是直鄂兩系之間的一個要角丁權洤,這位丁權洤現任公府秘書長,他勸說道:「大總統,別的莫說……先保住曹明帥的三萬大軍要緊……」

總統總理各有一位秘書長,丁權洤就是馮的秘書長,他是段鐵民推薦給馮的,共事的時候卻和馮黎處得很好。

一聽這話,馮總統的幕僚紛紛反對道:「大總統,這印萬萬不能蓋……一蓋就會引起無窮禍患!」

可馮黎仔仔細細地考慮了一番,丁權洤說的話確實是上上之策,自己如果不蓋印,也不會改變不了事實,反而會讓陳雲傑的處境更為險惡。

湖北算是鄂系的起家立業之地,陳雲傑帶了數萬部隊不經批准就私自援鄂,還委任了鄂督(中央政府始終沒有正式委任南耀蕭為鄂督,只是讓其「代理」,隨時可以免職),最後他還是在委任令上蓋印。

這一通電文對於柳鏡曉來說,簡直是飛來之筆!直嚇得川軍膽戰心驚,聞柳生變!

現在柳鏡曉集到萬縣的兵力不過幾千,而川軍已經在萬縣外圍集結近百個團,隨時可以發動進攻。

可這世界的事情就是如此奇特,擁有百團之眾的川軍一見到定邊軍就退後,力避任何衝突的可能,當然公開理由的是「我們川軍是最最愛好和平,和平尚有一絲希望,則絕不放棄和平的希望!」

而只有幾千人的定邊軍則是氣焰衝天,大搖大擺地在萬縣附近派兵來回巡邏。

只要柳鏡曉正式通電不接受這個「四川查辦使」的職務,川軍什麼條件都可以接受!

當然,唯一讓熊武他們不能接受的就是柳鏡曉提出的價碼實在太高了!

一千萬元!這相當於什麼?前金時川省一年歲入不過千萬兩左右,共和以來,四川軍閥混亂,每年歲月入可達二三千萬元之多,但是那全是空,真要拿出一千萬元,川軍根本沒有那個實力。

川中養兵四五十萬,歲出十有八九皆是為了養兵之用,其餘的錢嗎?

各位師長旅長總指揮都有良好的風險意識,他們認識日後的道路不是平坦,所以拚命積蓄養老金,每個人都有幾萬元到幾十萬元不等的積蓄。

熊武平時素好「愛敵人、愛士兵」,為了培養廣大官兵的艱苦樸素精神,他發軍餉最多只發七成。這次川軍援鄂之役,能督理大下血本,終於給士兵發了八成軍餉。

平時發餉,熊武考慮到廣大川軍士兵生活樸素,往往是盡量少發軍餉。某次補發軍餉,川軍士兵一拿到手就有人叫起來道:「督理大人,這軍餉怎麼只有一半啊……」

熊督理自有一番大道理,他說道:「我是怕你們亂花錢,一拿到錢就亂嫖亂賭,把錢都花光了……所以就幫你們把錢存起來,到時候連利息一起發給你們……」

看看,熊督理是何等地用心良苦,這些現洋熊督理是充分利用其價值,熊武經常到花街柳巷與廣大上級軍官同樂,花到床上去了,另一部分不是購買不動產就是存到上海實業銀行的帳戶上去,做為熊武熊督理後半輩子的養老金。

至於「一起發給你們……」,那是絕不可能的,只聽說熊督理有扣錢的時候,沒聽說有發錢的時候,熊督理抓來的士兵都是「十三從軍行,八十始得歸……」,從來不存在退役的概念。

如果某個士兵能幸運地「八十始得歸」,倒是有拿走一大筆錢的一點希望,不過川軍是否存在還是一個疑問。

經過這般刻苦經營,熊武熊督理現在家資豐厚,光存於銀行的現洋就有五六十萬元之多,至於重慶城內的田地、妓院、當鋪、地產更是不計其數。

可熊武估計著自己的財產,總共不過四百多萬元,大部分還是變不了現金的不動產,真正能救急的也就是七八十萬元,其它人。

柳鏡曉的一千萬現洋,實在是獅子大開口,只有川中的軍頭團結一致砸鍋賣鐵,才湊得出這麼多現金。

不過熊武也明白柳鏡曉是漫天開價,他試探地詢問道:「川中久經戰事,實在拿不出這麼錢……柳總司令,這樣辦好不好……我們幾個當頭咬咬牙,大放血一次……給你湊一個五十萬元,發給弟兄做為鎬賞……」

柳鏡曉搖搖頭,郭俊卿則說:「熊督理,你不是明白我們這邊的情況……我們師總共有一萬五千人,欠餉又已經半年了……」

柳鏡曉跟著哭窮:「熊督理,我也有我的難處啊……最近我經營失利,把弟兄們的軍餉都挪去經營,可結果……實在是一言難盡,非但沒賺多少錢,反而把本賠個了精光,虧空了八十多萬元……」

沈纖巧一聽就哭哭啼啼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前次借了我四萬多塊,是不是拿去填虧空……」

說著就靠在柳鏡曉懷裡,用力捶著柳鏡曉,才止住哭聲,又罵道:「沒良心的……不把我的八萬塊拿回來,我給你好看!」

柳鏡曉攤開雙手,搖搖頭道:「熊督理,你也看到了……我也說實話吧,我們定邊軍一向發雙軍餉的,沒辦法……拿不出錢,只能給大伙兒畫個大餅飽飽肚子,這半年欠下來的軍餉加上鎬賞,都已經是欠了上百萬元,加上我經營上虧空了八十多萬元……這次率軍入川,開支又很大,要發的鎬賞加上雙份軍餉,恐怕又是三四十萬元……」

熊武知道柳鏡曉說的話只能信一半,定邊軍的情況他還是有點數的,這個部隊確實是足額發軍餉,戰時還發雙份軍餉,不過這麼大的虧空是絕不可能,三四十萬元頂天了,卻只能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柳總司令確實有困難,可請柳總司令也體諒一下我們四川的困難了……川中多年戰事不斷,民眾實在拿不出這麼錢……」

四川民眾?那和柳鏡曉無關,他最後很真誠地說道:「熊督理……這次入川,我是很想有一番作為,如果空手回去實在不好看……不撈一大把回去,我就接下這個四川查辦使的職務,打到重慶去,那你在重慶的財產豈不是……」

最後熊武見雙方出價差得太多,只得起身告辭:「這價格實在太高,我還得回去各位督辦、督軍、巡閱使商量商量,一定商量出雙方都滿意的價碼……」

四川既然派系眾多,武備系的熊武自稱督理,其它軍官系、速成系的大小首腦們也有種種古怪的稱呼,「四川督辦軍務善後兼攝西南各省民政」、「四川雲貴巡閱使」……有其它派系委任的,也有自封的。

既然柳鏡曉開了這麼高的價碼,熊武也只能回去和各位首腦商議商議。

不過熊武前腳剛走,柳鏡曉又添了一支生力軍,來的是台灣第二船隊蕭迪吉的艦隊,第一艦隊的戰艦全是風帆戰艦,又是老朽不堪,不敢沿三峽而上,所以柳鏡曉在水上只能依賴沈家的幾條小火輪裝上一門海軍榴彈炮嚇人。

蕭迪吉是來領自己的壯丁,他率領一支龐大的艦隊親自護送商船隊直抵宜昌。

現下他對大批精壯壯丁是朝也思,夜也想,一聽說傅斯博在宜昌弄了大批川軍俘虜,當即帶著八艘軍艦和二十四艘大客船前來接收。

到了宜昌,由傅斯博領路查看了一番川軍俘虜營,蕭迪吉覺得今晚做夢也會笑啊!這幾千名士兵可以編兩三個旅了,到時候有這樣一支大軍參戰,福建全省就是他蕭司令的地盤了。

只是現在柳鏡曉不在宜昌,俘虜營雖然是傅斯博看管,外圍卻是由段智潔的部隊負責防禦。

蕭迪吉想要領走壯丁,結果段智潔當即回絕:「沒有柳師長的手令,一個俘虜也不許帶走!」

蕭迪吉害怕電文來往太浪費時間,當即把客輪都留在宜昌,自己帶著軍艦到萬縣來找柳鏡曉。

他的軍艦全是蒸汽動力的新式戰艦,又有沈家的老水手指路,輕輕鬆鬆地越過三峽到了萬縣。

一聽說蕭迪吉到了萬縣,柳鏡曉當即上來歡迎,一聽蕭迪吉說明了前因後果,柳鏡曉很痛快:「蕭大哥,兄弟是仰慕已久……相互來往了那麼多電報,可還是第一次見面……您幫了我這麼多忙,沒話說……川軍俘虜一個五塊,您要挑多少就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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