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洋場大亨 第二十四章 挑拔高手

虞洽卿自然知道桑格夫人的手段和實力,海面上的竟爭是相當激烈的,多一個入股自已也少擔一份風險,目前自已的三北輪船公司一直都在倒掛,不盈利還貼錢,一想到這就鬱悶。

他知道龍崇九和桑格夫人肯定是有一腿了,這事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這年青人太懂的把握機會了,他是黑白兩道通吃,政商兩不誤,以政輔商,以商養政,絕對是上海的新大亨。

「奉欽啊,舅舅我沒意見,桑格夫人底子深厚,能拉她一起入股我求之不得呢,我們不求淘汰對手,能在長江流域生存下來我就很足滿了,眼下的四大對手都太強大了,三北面臨的困境叫我憂心種種,太古、怡和、日清、招商,沒一家不是強中之強啊,他們都有政府背景,靠山強硬,就咱們這民營公司實是無力與其抗爭,奉欽啊,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我想……。」

「您老不用說了,我心裡都有數,其實招商總局也不見得比您的三北好過多少,英國的太古和怡和之間開始也互相傾扎,他們不得不坐下來合談,一同維護長江沿岸的航運規則,大家都想賺錢,不是非要拼個魚死網破,我現在是擔心,一但國際風雲變化,或是暴發大規模戰爭,那我們花費心思建造的水上產業無疑要打水飄了,遠的不說,就說國民政府,有了戰爭的話,你的輪船公司還想賺錢嗎?我估計全得讓國民黨征去給他們運輸戰略物資,必要的時候還會被炸沉來充塞河道,舅舅,眼前賺錢的機會不多,不瞞您說,我需要自已的輪船公司在目前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方便自已,就算是貼錢養著它們也得養著啊,它們能自力更生我還求之不得呢,我給舅舅個建議,新艦改造最好是為我們做遠洋航運而準備,在噸位上和輪船的自身能力上都向這個目標靠攏,國內政局動蕩,我們如果沒有國際基地,有起事來想避都找不到地方,而遠洋航線的竟爭也較小,雖然賺的少,但還是能養活自已,我們得做好發戰爭財的準備,真正的立足發展機會要在戰後的重建時期才會到來,這是我的想法。」

龍崇九一番話讓虞洽卿和祈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雲青雅雖不懂這些,但也聽的出神入迷,大長了見識,對心上人的超前想法的卓越遠見都心生佩服,雖然現在還未證實這想法是否真正達到了「卓越」的地步,但只看連航運大亨虞洽卿都無話反駁就知他說的有一定道理。

「奉欽啊,依你之見目前我們的這個大計畫是否有些多餘呢?說實話吧,舅舅的三北輪運這兩年一直倒掛,只貼錢不盈利啊,若大的家業就這麼虧損下去,舅舅真的撐不住啊。」

龍崇九搖頭苦笑道:「您老對輪船是有了深感情了,讓您放下肯定捨不得,所以您現在是拆東牆補西牆,別處的利潤全貼到三北這邊了,上海遍地黃金您也不是看不見,只是在憂心著您的輪船公司,一生的心血啊,換了誰又能放棄呢,其實您無意中犯了商家的大忌,把自已逼進了死角,可以說您身上背著一個大包袱,拋開我們現在的合作關糸不提,單純給您建議的話,那就是拋掉負擔,輕裝上陣,以您在商界的地位和手段另起新灶非是難事,保存實力才是上策,世道安樂下來,您何愁不能東山再起,就算您不為自已打算,也得替子女們想想吧,再者說您的情況與我又不同,今天不妨和您交個底兒,我們這層關糸在,對您我是無話不談的,我明知道輪船不能給我賺錢,但我還得硬著頭皮去扛下它,因為我手下有幾千號人馬,背著槍扛著炮,您說我沒自已的船怎麼讓他們行動,我的軍用物資怎麼運輸?現在是幾千,將來可能是幾萬,我總不能讓兄弟們背著槍在海里游吧?上海也不是我最終的目標,這裡只是我成長的地方,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即化龍,好多想法現在和您談你也未必信,總之一句話,這個美麗的東方城市在幾十年之後我還會回來,但在幾年之內我必須離開。」

說到這裡,龍崇九眸子里湧起深深的不舍和對故土的那種留戀,神奇的東方大地在未來多少年之內是絕對容不下一個傳奇中的「流氓」人物的,祈慧和雲青雅不由為他的神情所動。

虞洽卿心內暗震,他是始終想不透龍崇九是怎麼發展的這麼快的,他插手的面太廣了,難道有唐公雞之稱的桑格夫人整個兒倒貼了?不可能吧,那……,他也就一個雅香在賺錢,能賺多少?再不就是銀行貸些款,能貸多少?如今人家手下幾千號人,還有軍用物資?老天啊。

「聽奉欽的口氣要離開上海去海外發展?這又是為何呢?」虞洽卿當然不曉得其中關鍵了。

「洋人們在中國圈地自治,大發橫財,我怎麼也得效仿一下啊,在英國買塊地噹噹糜爛的貴族,在美國弄個莊園享受享受奴隸主的樂趣,我得去賺美金掙英磅建立海外家園。」

和虞洽卿說的太多也沒用,他這老思想老觀念,就他這樣去了國外肯定沒市場沒聲望了。

「國內時局雖亂,但近幾年我看未必打的起來,上海更是洋人的地方,誰敢來啊?『委座』不也看美國人和英國人的臉色嗎?奉欽,我們的大動作我還想試試,咱們發展遠洋業務。」

龍崇九點點頭,道:「行啊,我可沒說不幹,而且現在就告訴你,將來您要是覺的輪船公司不適合再經營下去的話直接甩給我就行了,您想在國內養老或是去國外散心我都給您安排。」

「好好好,奉欽啊,哎……我老了,慧啊,你找的好夫婿啊,有魄力有擔當的真正男人,舅舅很欣慰,奉欽,滬上如今一片寧詳,雖說是洋人的天下,他們也算給了我們一個和平的環境,講法治,黑是黑了點,總比那些軍閥們強多了,那才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真狼呢。」

祈慧給他說的粉面一紅,不過她沒發言,只是微微一笑,倒是龍崇九自已笑道:「姜還是老的辣呀,一眼就看出我是好人啦,人家祈大小姐可是考驗了我很久呢,這陣也是……。」

下面的話說不下去了,祈慧的手在桌子下掐住了他的大腿肉,漸次加勁,我看你還胡說?

龍崇九不得不停下來,伸手下去將她作亂的縴手捏在大手裡,表面上也看不他們的異狀來。

雲青雅可是清楚九哥為什麼不說了,肯定受到威脅了,不然以他的性子不說是不痛快啊。

這頓酒宴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候,虞洽卿自已有車也不用龍崇九送,在匯中門口分道揚鑣。

送了祈慧和雲青雅回總會他也沒上樓,找曹小四齣來問了一些話,然後就直奔老閘捕房了。

做為一警區總督察長,公事還是要例行的,在赫爾和陸連奎的熱情招待下,龍崇九又給他們開了個小會,如今的陸連奎也膽子壯了,仗著龍崇九和桑格夫人已經騎到赫爾頭上了。

老閘區也正在整頓中,陸連奎也搬來龍崇九那一套,把報社記者等招來大張旗鼓的搞了一番,但效果可是差很遠,一來他名聲不太好,二來那些人也不是很尿他,倒是在整頓上也略顯成效,唯一不同的是他對手下那些人的約束力還不夠,其它流氓是少了,但他手下那些人也更囂張了,利益肯定也在擴增,陸連奎初嘗甜頭越發不可收場,一天一小會是兩天一大會,弄的整個老閘捕房人心慌慌,他根本就不懂張馳之道,那些外藉警務人員對他的意見可是很大。

「處長,老閘區現在面貌也是煥然一新啊,上面對此非常的滿意,巴雷特處長昨天還親自來這裡視察了一番,對老哥我的功績大大稱道了一頓,就是這個姓杏的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無視我定下的制度,嚴重的違反了捕房的規章,處長,我正想就此事和你商討一個處理辦法。」

龍崇九笑了笑道:「奎哥,沈督察長在你上任之時就找我告了幾天假,可能去處理私事了。」

「啊?有這麼回事?我怎麼……哦。」陸連奎明白了,姓龍的吃了沈杏山的好處了,難怪。

「奎哥,老閘區的治安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但是自從租界將華人案件發還國民政府後,這裡的事處理起來是非常的不便,又是上海公安局的人,又是捕房的人,難免衝突誤會,老閘積壓的舊案甚多,但捕房也不能單方面處理起來很困難,我建議你儘快以特殊方式清理一下。」

「處長所謂的特殊方式是……?連奎愚頓,還望指教啊?」陸連奎可不上他的當,反打一杷。

龍崇九心中暗自冷笑,和我賣弄你的小聰明啊?好,讓你見識見識龍處長的手段吧。

「赫爾督察長,看來陸督察長沒有完全領會我的意思,你是否對特殊方式也不懂應用呢?」

赫爾也是精明人,上次龍崇九就和他談的很親切,讓他記憶猶新,此時更聽出了他言外之意,頓時心裡一喜,道:「赫爾在捕房盡職十餘年,很理解閣下的意思,特殊的事就得特殊處理。」

龍崇九大笑,道:「好,那這些案件就交由你全權處理吧,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向我彙報,陸督察長的事也很忙啊,你這個正督察長不能把我陸老哥累壞了哦,不然要你有何用?」

這分明是指桑罵槐呢,陸連奎心頭大恨,他沒想到龍崇九這臉翻的比褲子脫的還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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