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痛苦

螞蟻會感到痛嗎?

先天而言,它們沒有感應痛苦的神經系統,既然沒有神經系統,當然不套有痛苦的信息。這解釋了為什麼有些螞蟻的殘肢與軀體分離後,仍能繼續「活著」,有時候可以持續頗長一段時間。對痛苦渾然不覺而引導出科幻新天地。沒有痛苦、沒有恐懼,也沒有「自我」的認知。

長久以來,昆蟲學家傾向於這個理論——螞蟻不會有痛的感覺,這是它們社會的基本凝聚力。

這個說明解釋了一切,也等於什麼都沒說。但有個好處——當我們殺死螞蟻時,不會良心不安。

對我來說,一種不會痛的動物……讓我覺得恐怖。這種現念是錯誤的,因為頭被切斷的螞蟻會分泌出特殊的味道——痛苦的味道,它們知道出事了。螞蟻沒有電傳的精神衝動,但擁有化學衝動。它知道自己被切除一塊,而且它痛。它用它的方式表達疼痛,當然與我們的方法全然不同。但它會痛。

——埃德蒙·威爾斯

《相對且絕對知識百科全書》

11點47分,烽火再起。

一長排緊密排列的侏儒蟻,緩緩爬上麗春花山丘展開攻勢。坦克出現在花叢間。一聲令下,它們衝下斜坡。褐蟻兵團以及它們的外籍傭兵在兩側躍躍欲試,準備隨時收拾這些龐然大物留下的殘局。

兩隊人馬只相距100顱遠,50……20……10! 碎谷蟻才剛開始短兵相接,出人意表的事發生了。施嘉甫崗原本緊密排列的隊伍突然散開,成為大型的點線。侏儒蟻變換隊形為正方形矩陣。

每輛坦克張大眼看著對手消失,眼前只剩下空無一人的過道。沒有任何碎谷蟻反射性地轉身追趕侏儒蟻。它們的大嘴向前撲空,36隻腳愚蠢地亂動。

一股酸味擴散:

「砍斷它們的腳!」

侏儒蟻立即鑽入坦克底下殺死轎夫。然後火速撤離以免被掉落的碎谷蟻壓扁,其它的侏儒蟻奮不顧身地衝進3-3成排的兩排轎夫問,一口就咬開毫無防禦的肚子。液體流出,碎谷蟻的生命之泉傾泄於大地上。其它侏儒蟻沿著碎谷蟻的龐大身軀攀爬,切斷觸角後逃跑。

坦克一輛輛地傾倒。失去轎夫的碎谷蟻,就像長期卧病的病人般拖著身子,輕輕鬆鬆地被解決掉。

驚悚的景象!

肚破腸流的碎谷蟻被身下的6個轎夫扛著,漫無目的地遊走,轎夫們不知出事了。觸角被剁的碎谷蟻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的「車輪」,各往不同方向奔去,將它們五馬分屍……

這次全軍覆沒敲響了坦克科技的喪鐘。多少偉大的發明,從此在螞蟻史冊上消失無蹤,因為抵禦措施發現得太早了!

在坦克兩側衝鋒的褐蟻兵團和外籍傭兵,驟然失去依靠。把它們放在側翼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清理敵軍殘骸,現在它們只能做困獸之鬥。成正方形隊伍的侏儒蟻,再次聚集對碎谷蟻大屠殺。只要貝洛崗一碰到隊伍的邊緣。它們馬上被吸進去,而成千上百的貪婪大嘴立即予以撕裂。

褐蟻和傭兵們只能邊戰邊退。它們在高丘上重新整隊,觀察侏儒蟻慢慢爬上進攻,隊伍一直維持正方形不變。一幅膽顫心驚的畫面!為了爭取時間,壯碩的兵蟻鬆動石塊,並從山丘上往下推。石礫崩落並沒有減緩侏儒蟻的行進速度,它們小心翼翼地繞過堵塞住的通道,並馬上還原隊形。很少有被壓死的。

貝洛崗軍團絞盡腦汁想找出一套脫困的辦法。

幾位戰士提議回歸古老的戰鬥技術。

「為什麼不幹脆用炮轟呢?」

自從兩軍對峙以來,蟻酸彈確實沒有派上多大的用場,因為在混戰中,很可能誤擊我軍,但是面對呈正方形緊密排列的侏儒蟻,炮轟的結果將相當豐碩。

炮兵手急述擺開陣勢,腹部向前突出。它們還可以從左到右,由上至下地旋轉,選擇最佳瞄準角度。在它們正下方的侏儒蟻看到千萬個腹部尖端在山丘頂上一字排開,並沒有立刻加以分辨。它們反而鉚足勁,朝斜坡的最後幾厘米衝刺。

「攻啊!排緊隊伍!」

敵方陣營只傳來一聲清脆的命令:「發射!」

突出的肚子朝侏儒蟻的正方形隊伍噴洒滾燙的毒液。噗,噗,噗。黃色汁掖從空中呼嘯而過,重重擊中第一線的先鋒隊。最先應聲熔化的是觸角,熔液流淌在頭顱上,接著毒液在甲殼上擴散,甲殼好像塑膠般腐蝕液化。

犧牲者的身軀倒地,形成低矮的路障絆住侏儒蟻,它們重新整隊,憤怒至極,更奮力往山崗上沖。

上頭,另一排褐蟻炮兵已接替先前一隊。

「發射!」

正方形隊伍錯亂開來,但侏儒蟻仍不屈不撓往前行,腳下踩著癱軟的屍體。

第三排炮兵上陣。噴膠炮手加入聯合攻擊。

「發射!」

這次,侏儒蟻的正方形行伍一舉散裂,整團人馬身陷膠水窪中。

侏儒蟻企圖變換成炮擊陣式反擊。但這些由下朝山崗挺進的炮兵因無法瞄準而胡亂髮射。逆坡發射,它們無法穩任身子。

「發射!」侏儒蟻發放道。

然而,它們短小的肚子只流出數滴蟻酸而已。就算命中目標,它們發射出的酸液也只能輕搔一下癢罷了,根本無法穿透盔甲。

「發射!」褐蟻發放道。

兩軍發射的蟻酸側身擦過,有時還相互碰撞。

鑒於炮轟成效不彰,侏儒蟻放棄轟擊。它們想以步兵隊的密集矩陣戰略贏得勝利。

「排緊隊伍。」

「發射!」

炮轟戰術持續奏捷的褐蟻回應著。又一記蟻酸彈和粘膠。

儘管炮火猛烈,頑強的侏儒蟻終究攀上了麗春花山丘頂峰。它們的側影形成一條黑帶。復仇火焰熾熱。

進攻,怒火,破壞。自此,不再有任何「玩意」。褐蟻炮兵再也無法挺起肚子發射,正方形侏儒蟻軍團也維持不了密集的陣式。

大批,蜂擁,淹沒,大夥互相混雜,列陣,奔跑,轉身,逃離,衝鋒,分散,聚合,挑起小小攻勢,推擠,拖拉,跳躍,倒地,喊話,噴射,支援,吼出燥熱空氣。到處是置人於死的念頭。彼此打量,搏擊,甲殼碰撞。在活人的身上狂奔,一如踐踏不動的屍身。

每隻褐蟻身上至少掛著3隻憤怒的侏儒蟻,但褐蟻身長是它們的3倍大,所以雙方的對決顯得旗鼓相當,肉膊。氣味尖叫。雲霧般漫散的苦澀費爾蒙。

百萬隻鋸齒狀尖嘴,如鋼鐵般,像是利刃、扁鑽、單刃或雙刃,沾滿有毒唾液、粘膠或血液,緊咬不放。

大地震動。肉膊。配有小箭的觸角在空中揮舞,迫使敵方保持距離。帶爪的腳猛力敲擊,彷彿敲的是一株惹人惱火的蘆草。提取。驚慌。不恥。大隊人馬亂抓旁人的嘴,觸角,頭顱,胸膛,肚子,腳。膝,肘,關節上的鬚毛,外殼上的裂縫,盔甲的凹槽,眼睛。

接著,搖晃不定的身軀滾倒在潮濕的地上。有些侏懦蟻還爬上一株懶洋洋的麗春花上,借反彈的力量,它們張開爪子將自己拋向褐蟻,穿透它的背脊,直抵心臟。

肉膊。大顎咬花了光滑的甲殼。一隻褐蟻靈活地揮動觸角,有如舞動一對長槍,出手迅疾如風。它已刺穿了十幾個敵人的腦袋。根本沒時間清洗那雙沾滿無色透明血液的長槍。

肉膊。殊死戰。很快地,剪斷的觸角與腳多得到處都是,踩在上面還以為是踏在鋪滿松針的地面。

拉舒拉崗殘存的居民奮勇加入混戰,彷彿嫌死傷人數還不夠似的。

有一隻褐蟻屈服於矮小敵軍的人海戰術,情急之下屈身挺腹,噴洒出蟻酸,消滅了敵人也殺死了自己。它們全像蠟般熔化。

再遠些,另一隻兵蟻大口一張,一骨碌咬下對手的頭;而同時對方也成功地拔下它的頭。

103683號兵蟻看著侏儒蟻先鋒部隊壓境。它與同階級的同伴一起並肩作戰。它們成功地排列出三角形陣式,擾亂侏儒蟻的凝結力。三角形隊伍被打散後,現在它獨立對抗5個侏儒蟻,它們個個沾滿姐妹們的鮮血。對方在它的身上亂咬。正當它準備全力還擊時,老戰士在戰鬥訓練場給它的忠告重回耳際:

短兵相接前勝負已定。大顎或是蟻酸的攻擊,不過是確認兩位好戰分子皆已瞭然於胸的成敗定局……攻心為上,必須接受勝利才能攻無不克。

面對單獨一個敵手時也許有用。但一下子碰上5個敵人時。又該怎麼辦呢?

其中一隻正猛烈地攻擊它胸膛的關節,另一隻則覬覦它的左後腳。它將觸角如刺針般插入一隻侏儒蟻的脖子下方,同時張嘴用力敲昏另一隻,使它得以逃離糾纏。

此時,侏儒蟻在戰場正中央,再度拋出十幾枚感染格鏈孢的頭顱。因為大家都有蝸牛牯液的保護,只見孢子降落在甲殼上,隨即掉落在貧瘠的地面。老實說,此刻不是新武器問世的吉時良辰。反制的方法紛紛出籠。

下午3點,戰事沸騰至最高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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