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劍快心狠

楚留香覺得自己暫時還是莫要和花金弓相見的好,所以決定先去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晚上才好辦事。

他心裡似乎已有了很多主意,只不過他卻未說出來。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黑,左二爺已不知來看過他多少次,看見他醒來,簡直如獲至寶,一把拉著他的手,苦笑道:「兄弟,你倒睡得好,可知道我這一天又受了多少罪麼?我簡直連頭髮都快急禿了。」

他跺著腳道:「你可知道花金弓那潑婦已來過了麼?她居然敢帶了一群無賴來這裡撒野,而且還要我替他女兒償命!」

楚留香笑道:「你是怎麼樣將她打發走的?」

左輕侯恨恨道:「遇到這種潑婦,我也實在沒有法子了,我若是傷了她,豈非要被江湖朋友笑我跟她一般見識。」

楚留香嘆道:「一點也不錯,她只怕就因為知道二哥絕不會出手,所以才敢來的。」

左輕侯道:「我只有拿那些潑皮無賴出氣,她看到自己帶來的人全躺下了,氣焰才小了些,但臨走的時候卻還在撒野,說明天她還要來。」

他拉著楚留香的手,道:「兄弟,你今天晚上好歹也要再到施家莊去走一趟,給那母老虎一個教訓,她明天若是再來,我可實在吃不消了。」

他自己不願和花金弓交手,卻叫楚留香去,這種「燙山芋」楚留香雖已接得多了,卻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左輕侯自己似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苦笑道:「我也知道這是件很令人頭疼的事,但世上若還有一個人能解決這種事,那人就是你,楚香帥。」

這種話楚留香也聽得多了,忍不住嘆了口氣,喃喃道:「只可惜小胡這次沒有來,否則讓他去對付花金弓,才真是對症下藥。」

左輕侯道:「兄弟你……你難道不去!」

楚留香笑了,道:「二哥你放心,我一定有法子叫她明天來不了的。」

左輕侯這才鬆了口氣,忽又皺眉道:「另外還有件事,也得要兄弟你替我拿個主意,花金弓前腳剛剛走,後面就有個人跟著來了。」

楚留香道:「誰?世上難道還有比花金弓更難對付的人麼?」

左輕侯道:「蘆花蕩,七星塘的丁氏雙俠,兄弟你總該知道吧?今天來的就是『吳鉤劍』丁瑜丁老二。」

楚留香道:「丁氏雙俠豈非都是二哥你的好朋友麼?」

左輕侯道:「非但是我的好朋友,還是我的親家,但麻煩也就在這裡。」

楚留香道:「他莫非是來迎親的?」

左輕侯跌足道:「一點也不錯,只因我們上個月已商量好,訂在這個月為珠兒和丁如風成親,丁老二這次來,正是為了這件事。」

楚留香道:「上個月明珠豈非已經病了?」

左輕侯嘆道:「就因為她病了,所以我才想為這孩子沖沖喜,只望她一嫁過去,病就能好起來,誰料到現在竟會出了這種事。」

他苦著臉道:「現在我若答應他在月中成親,珠兒……珠兒怎麼肯嫁過去,我若不答應,又能用什麼法子推託,我……我這簡直是在作法自斃。」

楚留香也只有摸鼻子,喃喃道:「不知道花金弓是否也為他女兒和薛二少訂了婚期……」

只見一個家丁匆匆趕過來,躬身道:「丁二俠叫小人來問老爺,楚香帥是否已醒了,若是醒了,他也要來敬楚香帥的酒,若是沒有醒,就請老爺先到前面去。」

楚留香笑道:「久聞丁家弟兄也是海量,張簡齋卻要保養身體,連一杯酒都不飲的,丁老二一定覺得一個人喝酒沒意思。」

左輕侯道:「不錯,兄弟你就快陪我去應付應付他吧。」

楚留香笑道:「二哥難道要我醉醺醺的闖到施家莊去麼?」

※※※

江湖傳說中,有些「酒丐」、「酒仙」們,酒喝得越多,武功就越高,楚留香總覺得這些傳說有些可笑。只因他知道一個人酒若喝多了,膽子也許會壯些,力氣也許會大些,但反應卻一定會變得遲鈍得多。

高手相爭,若是一個人的反應遲鈍了,就必敗無疑。

所以楚留香雖然也很喜歡喝酒,但在真正遇著強敵時,前一晚一定保持著清醒,奇怪的是,江湖中居然也有人說:「楚香帥的酒喝得越多,武功越高。」

楚留香認為這些話一定是那些不會喝酒的人說出來的,不喝酒的人,好像總認為喝酒的人是某種怪物,連身體的構造都和別人不同,其實「酒仙」也是人,「酒丐」也是人,酒若喝多了的人,腦袋也一樣會糊塗的。

今天楚留香沒有喝酒,倒並不是因為花金弓婆媳難對付,而是因為那武功絕高的「白痴」。

他總覺得那「白痴」有些神秘,有些奇怪,絕對不可輕視。

三更前楚留香便已到了「施家莊」,這一次他輕車熟路,直奔後園,後園中並無人跡,只有那竹林間的小屋裏仍亮著燈光。

施茵的屍體莫非還在小屋裏?

楚留香輕煙般掠上屋簷,探首下望,就發現施茵的屍體已被搬了出來,一個青衣素服,丫頭打扮的少女正在收拾著屋子。

燈光中看來,這少女彷彿甚美,並不像做粗事的人。

她的手在整理著床鋪,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卻瞟著妝台,忽然伸手攫起一匣胭脂偷偷藏在懷裏,過了半晌,又對著那銅鏡,輕輕的扭動腰肢,扭著扭著,自己抿著嘴偷偷的笑了起來。

楚留香正覺得有些好笑,突聽一人道:「這次你總逃不了吧!」

屋角後人影一閃,跳了出來。

楚留香也不禁吃了一驚!

這人好厲害的眼力,居然發現楚留香的藏身之處。

誰知這人連看也沒有向他這邊看一眼,嘴裡說著話,人已衝進了屋子,卻是個穿著白孝服的少年。

那丫頭顯然也吃了一驚,但回頭看到這少年,就笑了,拍著胸笑道:「原來是少莊主,害得我嚇了一跳。」

楚留香這才看清了這位施家莊的少莊主,只見他白生生的臉,已有些發福,顯然是吃得太好,睡得太足了。

他身上穿的雖是孝服,但猶可看到裡面那一身天青的緞子衣服,臉上更沒有絲毫悲戚之色,反而笑嘻嘻道:「你怕什麼?我也不會吃人的,最多也不過吃吃你嘴上的胭脂。」

那丫頭笑啐道:「人家今天又沒有塗胭脂!」

施傳宗道:「我不信,沒有擦胭脂嘴怎麼會紅得像櫻桃,我要嘗嘗。」

他一面說著話,一面已摟住了那丫頭的腰。

那丫頭跺著腳道:「你……你好大的膽子,快放手,不然我可要叫了。」

施傳宗喘著氣道:「你叫吧!我不怕,我也沒有偷東西!」

那丫頭眼珠子一轉,似笑非笑的嬌嗔著道:「好呀!你想要脅我,我才不稀罕這匣胭脂,我若想要,也不知有多少人搶著來送給我。」

施傳宗笑道:「我送給你,我送給你……好櫻兒,只要你肯將就我,我把寶香齋的胭脂花粉全都買來送給你。」

櫻兒咬著嘴唇道:「我可不敢要,我怕少奶奶剝我的皮。」

施傳宗道:「沒關係,沒關係……那母老虎不會知道的。」

他身子一撲,兩個人就滾到床上去了。

櫻兒喘息著道:「今天不行,這地方也不行……昨天二小姐才……」

她話未說完,嘴就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施傳宗的喘息聲更粗,道:「今天不行,明天就沒機會了,那母老虎盯得好兇……好櫻兒,只要你答應我這一次,我什麼都給你。」

※※※

楚留香又好氣,又好笑,想到那位少奶奶的「尊容」,他也覺得這位少莊主有些可憐。

他也知道老婆盯得越兇,男人越要偷嘴吃,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也不能怪這位少莊主。

只不過他選的時候和地方實在太不對了,楚留香雖不願管這種閒事,但也實在看不下去。

楚留香突然敲了敲窗戶,道:「有人來了。」

這短短四個字還沒有說完,床上的兩個人已經像兩條被人踩著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

施傳宗身子縮成一團,簌簌的發抖。

櫻兒的膽子反倒大些,一面穿衣服,一面大聲道:「是誰?想來偷東西嗎?」

施傳宗立刻道:「不錯,一定是小偷,我去叫人來抓賊。」

他腳底抹油,已想溜之大吉了。

但楚留香身子一閃,已擋住了他的去路。

施傳宗也不知這人怎麼來得這麼快的,吃驚道:「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偷東西居然敢偷到這裡來,快夾著尾巴逃走,少莊主還可以饒你一命。」

看到來人是個陌生人,他的膽子也忽然壯了。

楚留香笑道:「你最好先明白三件事,第一,我絕不會逃走。第二,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第三,我更不怕你叫人。」

他根本沒有做出任何示威的動作,因為他知道像施傳宗這樣的風流闊少,用幾句話就可以嚇住了。

施傳宗臉色果然發了青,吃吃道:「你……你想怎麼樣?」

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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