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是六年前開始寫的,繁體字本問世,離它的最初發表時間已有三年多。我大約伏案寫了兩三年,幾年過去了,議論它的文字已遠遠超過這本書的字數,熱心的讀者關心它,從而也促使作者去不斷回顧。

昨天已經過去,我擔心以後會愧對讀者。

有個歐洲作家引用了猶太諺語:「人們一思索,上帝就發笑」——聰明絕頂。不過很少有人反問一句:人們不思索,上帝會怎樣?在生活中,「聽到上帝笑聲」的智者昨天還是鳳毛麟角,而今天一大早就突然成群結隊了。我敢說這可不是吉兆。

生活在這個星球上,徹悟到對人類自身失去希望並不是什麼難事;因為這不是今天、也不是二十世紀才發生的事情。難的是人的第二次選擇。我倒害怕看到有人指著我說:「看,他是對這個世界裝做仍有熱情的一個痛苦青年」——儘管感謝,我可不做那樣曲折深奧的青年。

那些偽裝出來的大大咧咧的所謂現代青年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一個人如果真正善良,就會把勞動交給質樸和真誠,就會仍然具有犧牲精神。

我相信自己的身心沉浸在藝術中,在始終傾聽著天籟並為之激動。我的拙作會告訴出這種韌性的、不甘退卻的尋覓。我為此而迷醉。

把這樣一本書放在海外讀者面前,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惑。由於歷史的和地域的關係,人的心靈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溝通?我太拘信「感同身受」這個說法了。

衷心地祝福您。

一九八九年三月一日於山東龍口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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