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回 四女困雙童 異寶護身欣脫險 一心成兩用 前言在耳苦求全

金鬚奴原因初鳳有生擒來人之命,又因神鮫受傷,一時忿怒,隨眾出戰。這時一見敵人劍光神妙,變幻無窮,暗忖:「來人年紀俱都不大,不過峨嵋門下後輩新進之士,已有這般道力本領,掌教諸人可想而知。」

正在驚詫,猛又想起:「當年嵩山二老兩番相助,往月兒島取連山大師藏珍時,曾說異日如有峨嵋門下有事於紫雲宮時,務要看在他二老分上,少留香火情面。今日既已應驗,如果遽下毒手,不但二老分上交代不過,而且末劫未完,先樹強敵,將來豈不更多阻難?再者來的這兩小孩,俱都一身仙骨,宿根深厚。南海雙童僅是妖人餘孽,縱然學會道術,初入峨嵋幾天,哪有這等氣象?三鳳不問明來人姓名來歷,便自動手,萬一誤用厲害法寶傷害了他們,此事更難收拾。」越想越怕,便不肯施展法寶,口中大喝道:「來人既是峨嵋門下,當非無名之輩,不肯通名,卻是為何?」

金蟬喝道:「小爺金蟬,這是我師弟石生。誰還怕你不成!」

金鬚奴還未聽人說過石生。卻知金蟬是峨嵋掌教真人愛子,幾次聽許飛娘講起。今日一見,果是活不虛傳,越發不敢冒昧。鬥了一會,三鳳連使眼色,催金鬚奴使用法寶。金鬚奴心已內怯,故作不解。

三鳳性情偏狹,貪功好勝,因今日敵人入陣,咎在自己擅離職守,不願由初鳳發動陣法去困敵人,居心要將敵人親手除去。再一聽來人道了姓名,雖非南海雙童,卻是飛娘大仇之子,更想見好飛娘,賣弄自己本領。見金鬚奴不肯下手,本有嫌隙,越以為他存心敷衍,不肯相助,不由忿恨到了極處。

那金蟬、石生的飛劍,各具玄門真傳,疾如電掣星流,稍一疏神,便要吃虧,逼得她勻不出下手工夫。好容易才借遁光縱開一邊,已是氣到極處。略一停頓,便將那柄璇光尺取將出來。

這尺自到三鳳手中,便知是一件異寶,當時祇苦於不知運用之法。自從甄海侵犯紫雲宮,二鳳無意中用璇光尺解了初鳳之危。暗忖:「此尺不知用法,已有如此神妙,如再加一番苦功祭煉,豈不更是厲害?」索性不再研究原來用法,逕照天書副冊上煉寶之法,重新祭煉。不消多久工夫,居然被她煉成,專破敵人法寶飛劍。

此時剛一出手,便轉起數千百道五彩光圈。二鳳等四人知道厲害,忙各將劍光收回,退向一邊,以防有損。

金蟬、石生正鬥之間,忽見先前一道青光退出,接著便見先動手的那個女子從身邊取出一件法寶,飛出無數五彩光圈,餘下敵人也都紛紛退出。同時自己飛劍才祇與那光圈接觸,便差一點被它捲上,幸是二人收轉得快。金蟬起先因敵人勢盛,恐防又有別的邪法,早取出天遁鏡備用。一見來勢不佳,一面疾收飛劍,一面早把天遁鏡照出手去。兩件至寶遇在一起,千丈金光霞彩,竟將那無數五彩光圈扭住,幻成奇觀。

三鳳先以為敵人手到擒來,誰知那璇光尺雖然厲害,到底祇經過魔法祭煉,不是本來面目。那些大小光圈,祇在金光紅霞影裡飈輪霞轉,消長不休,一面是轉不上前,一面是照不過去,倒也難分高下。

這時不但金鬚奴一人驚訝,便是二鳳等人,也覺峨嵋門人名下無虛,敵人竟有這樣寶物,把以前倚勢輕敵之心全都收起。三鳳見自己祇管和敵人相持,餘人俱都袖手旁觀,料自己單人獨手不能成功,再也忍耐不住,不禁向著二鳳、冬秀、慧珠三人大喝道:「峨嵋小輩如此猖狂,眾姊妹還不施展法寶將他擒住,等待何時?」

這兩句話,除金鬚奴是故作癡呆外,早將二鳳等三人提醒,紛紛從法寶囊內各將法寶取出。正待施為,忽聽後面甬道深處隱隱有風雷之聲,知道陣法業已發動。回身一看,果見一團紅霞,擁著一個與太極圖相似的圈子,發出百丈紅光,疾如奔馬,飛將過來。除三鳳一人還在和來人對敵外,餘人俱各停手避開,站在一旁,靜候成功。

金鬚奴一見陣法被初鳳倒轉發動,敵人萬難逃走,心中想起二老前言,好生焦急,祇得故意大聲喝道:「大公主已將陣法倒轉,敵人萬難逃走,三公主還盡自與他相持則甚?」

金蟬、石生見連天遁鏡都不能奏功,已知這裡敵人非同小可,自己身在重地,本就留意。猛見對面甬道深處,一團紅霞擁著太極圖飛來,忽又聽金鬚奴這麼一說,益發心驚。剛在躊躇進退,猛又覺身後一股奇熱,覺著適才進到第三層陣口所遇的那一種壓力,又從四外擠壓上來,才知再不逃走,勢便無及。也是二人命不該絕,三鳳聽金鬚奴一喝,不知他是存著萬一之想,故意提醒來人。心想:「陣法倒轉,前後埋伏俱已發動,樂得坐觀敵人入網。」便將璇光尺收了回去。

金蟬、石生都機警非常,一見對面五彩光圈退去,心中大喜,更不戀戰。金蟬收轉寶鏡護身,石生早展動彌塵旛,化成一幢彩雲,由金蟬鏡光衝破無形神沙阻力,比電還疾,一晃眼,便衝出重圍,直往迎仙島甬道外面逃去。

三鳳等人眼看無形神沙與太極圖一齊發動,敵人轉眼入網,萬無逃走之理,萬不料敵人身邊會飛起一幢彩雲,將全身籠罩,往前衝去。金光影裡,照見彩幢所到之處,那些無形神沙都將原質顯現,數十百丈深厚的五彩金沙,竟被沖成了一個巨洞,宛如滾湯潑雪,立見冰消,再也包圍不上。

說時遲,那時快,金光彩幢祇在眾人眼前閃了幾閃,便即沒入暗影之中,不知去向。縱有陣法寶物,也來不及施展,大家都駭了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一會工夫,初鳳也自趕到,見敵人一個也未擒到。問起眾人,金鬚奴便搶在頭裡,說了經過。

初鳳聞言,才知峨嵋果非易與,不由害怕起來。暗忖:「自己費了許多心力,煉成這一條長及千里的神沙甬道,祇說不論仙凡,俱難擅越雷池。如今峨嵋首要並未前來,僅憑兩個後輩,就被他鬧了個馬仰人翻。雖仗自己防範周密,敵人並未得手。可是人家一到,便將外層陣法連破去了十六個,末後又被人家從容退去,一根毫髮俱未傷損。似這等任憑外人來去自如,異日怎生抵禦末劫?」

一面想到強敵的可慮,一面又想到異日切身的安危,好生憂急。深悔自己不該聽信飛娘之言,閉殿煉什法術,今日如果自己在場,得知此事,勢必早把來人延接進去,縱不借水,也用好言婉卻,怎會鬧得騎虎難下?又一想:「錯已鑄成,敵人暫時雖然逃走,天一真水未曾取去,使命未完,必然再來。宮中神獸龍鮫已被敵人斷去一爪,如再將天一真水好好奉上,休說太傷了紫雲宮體面,眾人也必不答應,而在情理上也說不過去。」越想越難過,不知如何打算才好。

正在愁思,金鬚奴看出初鳳有些內怯,舉棋不定,便乘機進言道:「其實這兩個峨嵋門下也是性子太急,偏巧我們又都有事,守島的人不敢擅入殿中通稟,以致他們妄行撞人,傷了和氣。否則當初月兒島承嵩山二老相助取寶時,也曾托過我們,看在白、朱二位道友分上,也不見得吝而不與,怎會鬧成仇敵之勢?」

一句話把初鳳提醒,決計暫時仍是回宮,加緊防守。萬一來人再次侵入,便是擒到了手,也不傷他。祇等白、朱二位出來轉圜,立刻賣個人情,將天一真水獻出,雖然有此委屈,還可兩全。想到這裡,覺著事情還未十分絕裂,心才略寬。便命金鬚奴專守外層主陣,不得擅離。其餘眾人回轉宮中,重將全甬道陣法整理復興,以防敵人捲土重來。

眾人先因初鳳陣法未收,前面有無形神沙阻路,無法追趕敵人,祇得暫候。及見初鳳趕到,聽完經過,以為她必如眾人一般忿怒,必定隨後追趕。誰知她面帶憂疑,呆立了一陣,竟命眾人回轉。陣法被破,龍鮫受傷,吃了許多無理的虧,還不如初次聞警時那等著惱,俱都猜不出是何心意。

三鳳更是心中不服,怒問道:「大姊,我們就眼看兩個小輩上門欺了人逃走,就不管麼?」

初鳳知她在火頭上,難以理喻,便答道:「據你們說,敵人所用法寶如此神妙,逃時疾如電逝,我來已過些時,怎追得上,何必徒勞?來人天一真水不曾取去,焉有不來之理?我們祇在宮中等他,加緊準備,到處都有埋伏,又不比先時是措手不及,事出倉促,難道還怕擒不到他麼?」

三鳳早從初鳳言語神色上看出是金鬚奴鬧的鬼,恨在心裡,當時也不說破,祇冷笑了兩聲。初鳳去尋龍鮫那隻斷爪,已被來人飛劍絞碎,又經一場惡鬥之後,殘趾斷踵,拼湊不全,心中也甚煩惱,祇得拿了,悶悶地帶了眾人回轉宮中。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