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回 紫郢化長虹 師道人隕身白眉針 晶球凝幻影 怪叫化驚魔青螺峪

剛要往前探頭,忽從洞內飛起兩三道藍晶晶的飛絲。那瘦長人又怪嘯了一聲,化成一溜綠火,疾如電閃般避到旁邊。從身上取出一樣東西,才一出手,發出五顏六色的火花,飛上去將那幾道藍絲圍住。等到火花被瘦長人收回,藍絲已失了蹤跡。

西方野佛看得仔細,那藍絲出來得比箭還疾,瘦長人驟不及防,臉上好似著了一下。藍絲破去後,那瘦長人又暴跳了一陣,飛起空中,四外尋找蹤跡。不一會,跳到這面坡來,用鼻一路聞嗅,一路找尋。

西方野佛才看出這人是一隻眼,身軀長得瘦長,長臉上瘦骨嶙峋,形如骷髏,白灰灰地通沒絲毫血色。左臂業已斷去,衣衫祇有一隻袖子,露出半截又細又長又瘦的手臂,手上拿著一把三尖兩刃小刀和一面小旛。渾身上下似有煙霧籠罩,口中不住地喃喃念咒,不時用刀往四處亂刺山石樹木,著上便是一溜紅火。

西方野佛抱著綠袍老祖,見來人漸走漸近,看敵人舉動,估量已知道綠袍老祖用的是隱身之法,心中一驚。略一轉動,覺著臂上奇痛徹骨,原來是綠袍老祖鳥爪般的手將他捏了一下。強忍痛楚,再看綠袍老祖臉上,仍若無事一般。同時又看敵人業已走到身旁,手上的刀正要往自己頭上刺到。忽聽山峰上面起了一種怪聲,那瘦長人聽了,張開大口,把牙一錯,帶著滿臉怒容,猛一回頭,駕起煙霧,往山峰便縱。身子還未落在峰上,忽從洞內飛起一團綠影,破空而去。

那長人大叫一聲,隨後便追。眼看長人追著那團綠影,飛向東南方雲天之中,轉眼不見。猛聽綠袍老祖喊一聲:「快走!」身子已被一團綠光圍繞,直往紅鬼谷飛去。約有個把時辰,二人到了喜馬拉雅山紅鬼谷外落下。

綠袍老祖道:「前面不遠,便是紅鬼谷。適才若非我見機,先下了埋伏和替身,那孽障嗅覺最靈,差點沒被他看破。他雖未死,已被我用碧血針刺瞎一目,總算先出一口惡氣了。我們先歇一會,等我吃頓點心再走進去,省得見面不好意思,我已好幾個月沒吃東西了。」

西方野佛久聞他愛吃人的心血,知道他才脫羅網,故態復萌。心想:「紅鬼谷有千百雪山圍繞,亙古人蹤罕到,來此的人俱都與毒龍尊者有點淵源,不是等閒之輩,倒要看他是如何下手。」卻故意解勸道:「我師兄那裡有的是牛羊酒食,我們既去投他,還是不要造次為好。」

綠袍老祖冷笑道:「我豈不知這裡來往的人大半是他的門人朋友?一則我這幾月沒動葷,要開一開齋;二則也是特意讓他知道知道,打此經過的要是孤身,我還不下手呢。他若知趣的,得信出來將我接了進去,好好替我設法便罷;不然,我索性大嚼一頓,再回山煉寶報仇,誰還怕他不成?」

西方野佛見他如此狂法,便問道:「道友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適才辛辰子來時,你我俱在暗處,正好趁他不防,下手將他除去,為何反用替身將他引走?難道像他這種忘恩叛教之徒還要姑息麼?」

綠袍老祖道:「你哪知我教下法力厲害。他一落地,見寶旛法術被人破去,以為我已逃走。偏我行法時匆忙了一些,一個不周密,被他聞見我遺留的氣味尋蹤而至,他也知我雖剩半截身子,並不是好惹的,已用法術護著身體。他拿的那一把妖魔血刀,乃是紅髮老祖鎮山之寶,好不厲害,不知怎地會被他得到手中。此時若要報仇,除非與他同歸於盡,未免不值。再者,我還想回山煉了法寶,將他擒到後,細細磨折他個幾十年,才將他身體靈魂化成灰煙。現在將他弄死,也大便宜了他。因見他越走越近身前,我才暗誦魔咒,將洞中昔日準備萬一之用的替身催動,將他引走。他已差不多盡得我的真傳,祇功行還差了一點。那替身不多時便會被他追上發覺,他必認為我逃回山去,我門下弟子還多,各人都煉有厲害之寶,他決不敢輕去涉險。等我尋到有根基道行軀殼復了原身,便不怕他了。」

二人正說之間,忽然東方一朵紅雲如飛而至,眨眨眼入谷內去了。綠袍老祖道:「毒龍尊者真是機靈鬼,竟將我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東方魔鬼祖師五鬼天王請來。若能得他幫忙,不難尋李靜虛賊道報仇了。」言還未了,又聽一陣破空聲音,雲中飛來兩道黃光,到了谷口落下。

西方野佛還未看清來人面目,忽聽綠袍老祖一聲怪笑,一陣陰風起處,綠煙黑霧中現出一隻丈許方圓的大手,直往來人身後抓去。剛聽一聲慘叫,忽見適才那朵紅雲較前還疾,從谷內又飛了出來,厲聲說道:「手下留人,尚和陽來也!」

說罷,紅雲落地,現出一個十一二齡的童子,一張紅臉圓如滿月,濃眉立目,大鼻闊口。穿一件紅短衫,赤著一雙紅腳,頸上掛著兩串紙錢同一串骷髏骨念珠。一手執著一面金幢,一手執著一個五老鎚,鎚頭是五個骷髏攢在一起做成,連鎚柄約有四尺。滿身俱是紅雲煙霧圍繞。西方野佛認出來人是五鬼天王尚和陽,知他的厲害,連忙起身為禮。

尚和陽才同綠袍老祖照面,便厲聲說道:「你這老不死的殘廢!哪裡不好尋人享用,卻跑在朋友門口作怪,傷的又是我們的後輩。我若來遲一步,日後見了鳩盤婆怎好意思?快些隨我到裡面去,不少你的吃喝。還要在此作怪,莫怨我手下無情了。」

綠袍老祖哈哈笑道:「好一個不識羞的小紅賊!我尋你多年,打聽不出你的下落,以為你已被優曇老乞婆害了,不想你還在人世。我哪裡是有心在此吃人,祇為谷內毒龍存心賺我,差點在慈雲寺吃李靜虛賊道喪了性命。他既知我上半截身軀飛去,就該尋找我的下落,用他煉就的接骨丹與我尋一替身,使我仍還本來,才是對朋友的道理。因他置之不理,害我祇剩半截身軀,還受了惡徒辛辰子許多活罪。今日特意來尋他算帳,打算先在他家門口掃掃他的臉皮,就便吃一頓點心。既遇見你,總算幸會,活該我口中之食命不該絕。我就隨你進去,看他對我怎生發付?你這樣氣勢洶洶的,不過是欺我成了殘廢,誰還怕你不成?」

先前黃光中現出的人,原是兩個女子,一個已被綠袍老祖大手抓到,未及張口去咬,被尚和陽奪了去。他二人是女魔鳩盤婆的門下弟子——金姝、銀姝。因接了毒龍尊者請柬,鳩盤婆長於先天神數,最能前知,算出各異派俱不是峨嵋對手,不久正教昌明,自己雖也是劫數中人,總想設法避免,不願前來染這渾水,又不便開罪朋友,便派金姝、銀姝二人到來應應卯,相機行事。不想剛飛到谷口,銀姝險些做了綠袍老祖口內之食。

她二人俱認得五鬼天王尚和陽是師父好友,他在此便不妨事。於是走了過來,等尚和陽和綠袍老祖談完了話,先向尚和陽道謝救命之恩。然後說道:「家師因接了毒龍尊者請柬,有事在身,特命弟子等先來聽命。原以為到了紅鬼谷口,在毒龍尊者仙府左近,還愁有人欺負不成?自不小心,險些送了一條小命。可見我師徒道行淺薄,不堪任使,再留此地,早晚也是丟人現眼。好在毒龍尊者此次約請的能人甚多,用弟子等不著;再者弟子也無顏進去。求師伯轉致毒龍尊者,代弟子師徒告罪。弟子等回山,如不洗卻今朝恥辱,不便前去拜見。恕弟子等放肆,不進去了。」

綠袍老祖聽她二人言語尖刻,心中大怒,不問青紅皂白,又將元神化成大手抓去。金姝、銀姝早已防備,不似適才疏神,未容他抓到,搶著把話說完,雙雙將腳一頓,一道黃煙過處,蹤跡不見。

尚和陽哈哈大笑道:「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綠賊早晚留神鳩盤婆尋你算帳吧。」綠袍老祖二次未將人抓著,枉自樹了一個強敵,又聽尚和陽如此說法,心中好生忿怒。祇因尚有求人之處,不得不強忍心頭,勉強說道:「我縱橫二三百年,從不怕與哪個作對。鳩盤老乞婆恨我,又奈我何?」

尚和陽也不去理他。他和西方野佛早先原也交好,見他也斷了一隻臂膀,扶著綠袍老祖半截身軀,神態十分狼狽,便問他因何至此。西方野佛把自己的遭遇大概說了一遍,祇不說出事因雪魂珠而起。

尚和陽聞言大怒道:「這些乳毛未乾的無知小輩,竟敢如此猖狂!早晚教他們知我的厲害!」便約二人進去。西方野佛又問:「毒龍尊者此次約請的都是什麼能人。」

尚和陽道:「我自從開元寺和優曇老尼、白谷逸老鬼夫妻鬥法敗了以後,知道現在普天之下,能敵我的人尚多,如極樂童子李靜虛、優曇老尼和峨嵋一黨三仙二老,俱是我的大對頭。決意撇了門人妻子,獨個兒跑到阿爾卑斯高峰絕頂上,煉成一柄魔火金幢同白骨鎖心鎚。

「我那魔火與你煉的不同,無論仙凡被火冪住,至多七天七夜,便會化成飛灰。世上祇有雪魂珠能破我的魔火。但是那顆珠子藏在千百雪山中間的盤古冰層之下,須要有通天徹地的本領。先尋著真實所在,住上幾年,每日用真火暖化玄冰。最後測準地方,由千百餘丈冰層中穿通地竅,用三昧真火護著全身,冒險下去,須要與那藏珠的所在黍粒不差,才能到手。

「我缺少兩樣法寶,準備煉成後,定將此珠得到,以除後患。各派現在都忙於煉寶劍,準備三次峨嵋鬥劍,知道此珠來歷的人極少。我也是前日才聽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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