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之九 第一次天啟之戰(1)

1

右金王子碩風和葉坐在他那由四十頭六角巨牛拖出的天帳車上。這些六角巨牛是由殤州冰原上的巨人夸父族捕來的,每一頭都有兩人之高,體重六千斤,狂奔時可以撞毀城牆,士兵們在他它們的腳邊走,經常被他們的鳴聲嚇倒在地。而它們所拖動的天帳巨車,象是一座宮殿,建在數十根巨大滾木之上。那些滾木都是寧州的蒼木,木質輕卻象鐵一樣堅硬,有著一百年以上的樹齡,直徑五尺,長二十九尺。車上大帳用五百張油葯浸制的錦狸皮縫成,內襯鐵絲鱗網,風雨不透,箭射不入,火燃不著。車上可行十人歌舞,容百人議事。為了讓這輛車從北望城行到千里外的帝都天啟。右金軍徵發民夫一路上開闢了一條可容五十匹馬並行的筆直平坦大路,這輛巨大的天帳車隆隆駛過之處,地上再跑馬都不會揚起沙塵。雖然耗費了近十萬民力日夜工作,死者萬餘,但從此右金騎軍可日行五百里,從中州臨海的北望郡殺到天啟城下只需三日。

他引兵南渡之時,東陸端朝還有號稱百萬雄兵。碩風和葉一渡過海峽,就命令毀去渡海的大船。

他對將士們說:「你們還指望著打敗仗後坐船逃回北陸去嗎?不可能了,你們背棄了你們的部族,如果戰敗,就沒有臉面再向北而死,只有向前,不成為這天下的主人,就成為無墳無鄉的厲鬼。」

於是七萬騎軍變成了七萬隻無家的狼群,他們不惜命的撕殺,端朝軍隊的精銳早在北陸和與宛州牧雲欒叛軍的戰鬥中消耗殆盡,新組的軍團一遇右金騎兵即潰敗。那時端朝國勢已衰,各地叛亂不斷,各將領及郡守皆有異志,北望郡刺史康佑成便率軍投靠了右金。

碩風和葉只用了十一個月便打到東陸的中心,帝都天啟城下。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如此順利。

望著巍峨天啟城郭,碩風和葉想,他們為什麼要花這麼多的人力物質來修建這樣的一個籠子呢。有修建城池的力量,可以討平多少疆土啊。

如果攻下天啟城,他會成為皇帝。然後呢?去城中坐在那寶座上,接受眾人的朝拜,從此開始被釘死在那座位上,重複一代一代皇族那樣的生活,慢慢的腐朽老去?

不!碩風和葉想,不該是那樣!他其實只喜歡縱馬與廝殺,他厭惡那些奇怪的用石頭圍起來的叫做城市的東西,因為它們擋住天際的雲,擋住駿馬的去路騎者的眼界。他喜歡看投石機投出的巨石打在那石頭城上,就那樣啪地一聲粉碎飛濺,讓人興奮地顫抖。但是現在城破了,現在他必須去重新建好那座城,把它建得比原來更堅固更高大,因為新的征服者終究會來的,他必須從現在開始就守護這座城……不,他討厭這樣!

右金王子碩風和葉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要拆掉這座萬城之城——天啟!

2

這個時候,四百里外,一位全身甲胄的青年正騎在馬上,向天啟城而行。路邊的農夫從田壟中驚奇地抬起頭張望,看著他所持的那面巨大的紫色旗幟。

但是他的身後,卻沒有一個士兵跟隨。

這青年也抬起頭,望著天際被燒灼的雲海。

「天啟城,我回來了……牧雲一氏,你們準備償還吧!」

3

像是南方吹來浩大的風,捲起道道煙塵,那是各路諸侯的兵馬,正向帝都逼來。

天啟城北門外十里的大營中,右金二王子碩風和葉看著信報,露出微笑:「十九路勤王軍?」他懶洋洋地靠在榻上,「不急,告訴赫蘭鐵朵,按兵不動,讓這些人在天啟城裡打個天翻地覆再說。什麼時候他們打累了,什麼時候我們再動手。」

隨後傳令:大軍開拔,緩緩向南行進。

此時,在天啟城南十里處,各色旗號的諸侯大軍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右金軍已到北門外,而南門外是諸侯聯軍,一場爭奪帝都的大戰在即。

諸侯都打著勤王逐寇的旗號而來,但沒有人想真正面對右金族鐵騎,而都想著入城搶奪玉璽,將來好名正言順號令天下,但卻又無人願成為眾矢之的,被其他各家先聯合起來掃滅。使者說客們在各營陣中間來往穿梭,合縱連橫,整個諸侯聯營像一群正聚作一堆不斷密謀的狼,商討由誰來咬斷大端朝的咽喉。

4

大軍壓城,皇城之中卻分外安靜,彷彿所有的人都逃走了。

牧雲笙曾呆過的花園小屋裡,卻突然傳出了聲響。

小屋的地板猛得破開,地下探出一對長鉗,緊接著,一個巨大昆蟲般的怪物探出頭來。

河絡王帆拉凱色從他的蟲將風裡跳了出來,打量著四周:「這裡就是人族的帝都了么?」

河絡族將風們掘開更寬的通道,把人族的軍隊源源不斷的運了出來。

帆拉凱色來到牧雲笙的旁邊:「那晟國姓姬的小妮子用未明劍騙我,我還以為她受你所託,就放她的軍隊通過了,現在晟國的軍隊很可能已經先從這個出口殺出地面,你要小心了。我們只能幫你這麼多,以後就靠你自己了。結束亂世之日,別忘了你歸還我河絡族聖地北邙山的諾言。」

他行了個禮,鑽入將風,帶著河絡族重新歸於地下。

牧雲笙打量著這他曾居住多年的花園,如今已破敗不堪。而整個皇城,也早就鋪滿落葉,塵灰積聚也無人清掃。戰事在即,官員城民爭相逃遷,當初萬邦來儀的天啟帝都如今已成一座荒城。

牧雲笙率軍向太均殿前趕去,可來到殿前大門,卻看見廣場之上,早已站滿了甲士。一面「晟」字大旗正在飄揚。

「牧雲笙,你果然也趕來了。」姬昀璁在槍林刀海後冷笑著。

「你用了那把未明劍,騙取了帆拉凱色的信任。可是昀璁,你奪來這空空的宮殿,卻又能守多久呢?」

昀璁冷笑一聲:「商王陸顏與諸侯約定,先入天啟城者為諸軍之盟主。他說過的話,自然不好食言。只不過他沒有想到,會有人能先於他進入天啟城。三百多年了,我們終於重新回到了我們的皇城,而以後,它將會永遠歸復晟朝。」

少年搖搖頭:「你看這玉石金瓦,早已不是三百年前所砌,這三百年來經歷無數次翻修擴建,你所看到的,根本不是你們原來故都的模樣,你也永遠無法知道過去的晟朝皇城舊貌。過去的……永遠不可能找回。」

「但我會是新的主人。你現在臣服我還來得及。現在我有一萬兵士,你也有一萬人,兩萬軍隊,藉助天啟城這號稱萬世不破的巨大城牆,堅守半月是完全沒有問題的。等其他諸侯各軍趕到天啟城下,那時他們就會同商軍在天啟城下互相混戰殘殺,我們坐視即可。」

「但是,碩風和葉的右金族大軍也已距北門不遠,那時如何抵禦?」少年問。

「右金族乃北陸遊牧之族,騎兵驍勇,但是不擅攻堅,他們拿天啟城沒有辦法,而發現諸侯軍就在城南,就會直接繞過天啟城,攻擊諸侯軍。一樣是兩敗俱傷。」

「昀璁,你把世上的事也想得太簡單了。」

「不要叫我昀璁!叫陛下!」

「原來那日你怪我不問你名字,也不過是一時虛言。」少年一笑。

「那日……」姬昀璁低下頭去,「那日是那日……但今天……」她眼中又閃出無情的利芒,「你只有兩條路,一是向我稱臣,二是與我在此一戰!」

少年笑著搖搖頭:「我從不走別人為我選的路。」

姬昀璁峨眉一立,握住了未明劍的劍柄。「我也從不會對阻擋我的人心慈手軟。」

牧雲笙知道那未明劍的威力,他握緊拳頭,暗暗準備應對的法術。

姬昀璁握住那劍柄,食指卻在不斷顫抖。少年看在眼中,心中嘆息:她並不是真象她自己所裝的那麼心恨,只是這個恢複大晟的擔子太沉重,要活活壓垮她了。

姬昀璁緊咬住嘴唇,但終於還是猛得抽出了未明劍。那劍方一抽出,劍周圍的光線便彷彿被貪婪的吸去了一般,空氣中傳來尖利的哭號,幾股黑霧中顯出厲魂的猙獰面目,直撲向少年。

少年取筆在空中猛點幾下,幾點奪目光芒在空中綻開,忽的放射出無數金線,刺向黑霧。那霧中厲魂在光中痛苦尖叫翻轉著,有些逃向了別的方向,但仍有數股直撲了上來。

牧雲笙向後跳一步,從袖中抖出一副空白畫卷。那黑霧直撲到畫卷中,卻被吸在了上面,只見白紙上幾道如墨漬的怪形痛苦扭動著呼喊著,卻終於漸漸凝住不動了。那張白紙之上,卻變出現了數張可怖的鬼臉。

這時那些逃去的惡魂,卻徑直撲向了四周的士兵,那些被黑霧穿入身體的人,都痛苦的抽搐著,摔到在地,立時就沒了氣息。

少年望向姬昀璁,她眼中也懼是驚愕,不想手中握著這麼可怕的東西。但卻仍故作冷酷的笑道:「你縱有法術,擋得我一劍,卻擋不了我十劍,我縱殺不了你,也能把你身邊的人盡數殺死,你還是跪倒稱臣吧。」

牧雲笙心想,絕不能讓她再揮劍了。他一彈指,空中那些光點直衝姬昀璁而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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