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飄揚 第591章 信玄入滅

一曲哀歌反覆吟唱,悲傷哀婉的曲調如泣如訴,見聞諸士無不傷心落淚,武田信玄忽然一笑:「聽吶!那是二之丸被攻破的聲音,我的人生要結束了!」

高坂昌信大哭道:「主公!就讓臣下在主公前面一步,為主公探一探黃泉路吧!此身時去時還,跨清風渡水,唯明月仍在天……」

辭世句方吟唱罷,高坂昌信抽出肋差捅入小腹,霎那間血灑當場,美麗的舞者軟軟的倒下,馬場信房走到高坂昌信的屍體旁跪下,靜靜地說道:「主公對我信房的恩情,此生無以為報,就請讓臣下隨侍主公左右,到黃泉里繼續做主公的忠臣吧!吞寶劍棄名弓,只觀得這一陣清風。」

馬場信房也在辭世歌結束的那一刻,舉起肋差切腹自殺,血光四濺見證著一名優秀武士的消逝,武田信玄悲嘆一聲:「也好,有你們在終歸是不孤單的……最期之時不可無辭世句,那麼我也來一段吧!」

緩緩抽出肋差來國俊,雙手捧著熟悉的刀刃,低吟道:「此身此骨歸於天地,不沾紅塵,獨自風流……」

當武田信繁走入庭院的時刻,看到武田信玄跪坐在廊下的屍身,依然保持著雙手攥住來國俊刺入小腹的姿態,他的臉上滿含解脫的不見一絲一毫遺憾的神情,一位叱吒風雲近三十年的名將就此消逝。

武田信繁緩緩走到屍體旁跪坐下來,喟然嘆道:「兄長永別了……」

就在武田信玄切腹自害的三天以後,武田勝賴在要害山城籠城失敗,其配下所部三百餘人皆自害於城內,武田信繁在躑躅崎館內宣布甲斐國平定,並於同一天擔任武田家家督,甲斐守護役職,其子武田信豐順勢成為武田家的家督繼承人,武田家臣團向這對父子表示忠誠,而武田信虎也在時隔近三十年的今朝,再次踏上他所熟悉的甲斐國領地。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依照上諭著真田幸隆與武田信繁、佐竹義重三人對甲斐降服的國人眾多功過定賞,滅族絕嗣的甲斐武家多達數十個家族,多數是武田信玄一手提拔起來的武士,以上武家被處以改易判決,另有堅持抵抗到最後時刻的俘虜也依照此例判罰,所領被奪,家族流配陸奧國開山鑿石。

有過就有功,充當帶路黨的小山田信茂、穴山信君就得到恩賞,兩家所領皆增封到五萬石,小山田信茂配屬坂東八平氏一流,被轉封到下野國北部擔任御家人配屬大將,穴山信君則轉封到南信濃木曾谷,作為新一任木曾谷領主,其餘降將則根據功績分別得到本領安堵及少量增封的獎勵。

待處理過甲斐國中的事物已是五月末,彙集在躑躅崎館外的八萬軍勢南下駿河,並向尾張國境內戰鬥的前方主力靠攏,而此刻,源義時則帶著御家人所部來到清州城坐鎮指揮,這兩個月里除了攻打甲斐國的武田信玄,他所率領的十萬大軍則一路飛奔,馬不停蹄的攻入駿河國、遠江國、三河國,並在沿途僕從軍的協助下,於四月末攻陷織田家的老巢尾張國。

以朝比奈信置、三浦義鏡為首的駿河先方眾早早的背叛,在本就戰力薄弱的武田家背後刺進致命的一刀,早在數年前關東將軍府時代,就被山本勘助調略成為內應,這幾年表面上關東將軍府按兵不動,一門心思對付奧州與關東的叛亂,其實私底下早就把駿河國的底子給挖空了。

遠江國也是同樣的道理,堀越貞延、飯尾連龍、天野景貫等遠江先方眾也早早的變成關東的內應,三河先方眾更是無需贅述,就憑著三河出身的關東將軍在東國的統治地位,就足以秒殺一切優秀的主君,諸如織田信長、武田信玄之流根本就沒辦法收穫他們的真心效忠。

這就等於武田家辛辛苦苦奮鬥幾年打下駿遠三,只是在為源義時做嫁衣裳,投入在駿遠三的心血越多,對甲斐損失的也就越重,這些年武田信玄和織田信長爭奪三河國總是難盡其功,就是駿遠三先方眾在後面拖後腿的原因。

這麼拖後腿讓武田家在三河國打了整整四年的拉鋸戰,其中固然有織田家勢力佔優的原因,可甲斐武士畢竟不是尾張弱兵所能比擬的,即便濃尾勢三國一統期間訓練出不少強兵,還是不能改變東海道軍力相對薄弱的基本特點。

武田信玄本是很有信心奪取三河國,甚至一鼓作氣奪取尾張國的,可就是這麼好的局面之下浪費四年的時間,要說沒有問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三五個月或許察覺不到內部有問題,時日一久總還是能感覺到駿遠三內部是不太對勁的,木下秀吉就是拿這一條說服武田信玄,這也是武田信玄最終同意織田信長不戰約定的主要因由。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當武田信玄發覺連他的對手也發現自己內部有隱患的時候,才意識到這四國支配體系遠比想像中的更脆弱,對於駿遠三內部的諸多矛盾,武田信玄一時間能用上的辦法也不多,太過激進的手段不能用,常規的懷柔手段前後用過四年,看情況效果很不理想。

那就只有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是殺雞儆猴,只是這支雞並不好找,隨便找個駿遠三體系內的有力國人是不行的,擔心這麼做會進一步刺激三國先方眾先行反亂,更何況駿河國距離相模國只有一道足柄山阻隔,萬一把源義時這個怪物給招過來,那豈不是武田信玄在抽自己嘴巴,這種蠢事不能做。

既然不能動先方眾,那就只有動自己人,就在織田信長解決後顧之憂,率領大軍擁立將軍上洛的同一時刻,武田信玄也在苦思冥想許久之後,作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在駿府城內擒拿長期鎮守駿河國,並在駿河國中影響力深遠的親弟弟武田信繁下手。

從幽閉到企圖殺害,充分的顯示出武田信玄的真實想法,只要逼死武田信繁,即使他最終失敗身死,武田家的後代終歸可以繼承家門,武田勝賴不堪大用也太多沒關係,武田信玄就是兒子多,大不了自己用死亡換取其中某個兒子繼承武田家業的機會,只要武田信繁死掉就有很大的機會。

只可惜武田信玄最終收穫的只有失敗,武田信繁早已不是昔日一心忠誠的弟弟,十幾年來兄弟之間的關係疏遠,最看重的侄子武田義信被冤枉囚禁起來,間接導致兄弟二人的隔閡越來越深,在他被囚禁在善得寺幾個月里也曾猶豫過,直到父親武田信虎的出現擊碎他最後一絲遲疑。

所以當武田信玄從三枝守友那裡拿回自己的肋差,並得知武田信繁與父親武田信虎在一起,說出一番那樣的話語之時,他已經很明白的了解到自己的退路已盡,擺在他眼前的只有死路一條,指望所謂的西軍如痴人說夢,源義時明擺著早早的布局讓他往口袋裡鑽,又怎麼會放任他從容逃脫。

尾張國清州城大廣間,織田信長在尾張時代的主要辦公拠點內,足利義泰靜靜的聆聽著家臣團的討論,他的父親源義時則在小牧山城親自督戰,元服的少家督已經具備參與政務的資格,這些日子他的進步也很快。

本多時正笑言道:「武田信玄直到死的那一刻,心裡也一定是懷著深深的遺憾吧!差一點就能成功的賭注,還回來的卻是全盤皆輸的慘淡局面。」

瞥過剛加入御連判眾的武田信繁,北畠顕房說道:「太高估自己的實力了,須知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終將失敗,自從我足利家一統東國以來,東海道的武家心裡都暗暗的心向關東,武田信玄很清楚這一點,只是他總是不願意相信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家業只是鏡花水月罷了。」

表面看起來武田信繁似乎對新同僚,對自己兄長的評價不為所動,可實際上他會不會不高興誰也說不清楚,起碼御相伴眾的武田信虎就不太高興,自己兒子再怎麼丑也不喜歡被別人說,但是又不好辯駁,年過七旬的老人家只能生悶氣。

真田幸隆打個圓場道:「逝者已矣,人死為大,諸君還是討論一下東海的攻略情形吧!」

「東海道簡直像紙糊的一樣,所謂的西軍就是一盤散沙,先鋒的五萬軍勢止步尾張國盤桓不進,看到我大軍殺來就一溜煙的退回美濃,若不是織田信長及時趕來,這合戰也不用繼續打下去了,就是我等一路推入京都了。」

「現在的情形似乎也差不多,若是早幾年發動,說不定我等今日已經坐在京都做幕府重臣了!」群臣肆意的鬨笑著,完全不把所謂的西軍放在眼裡,他們有這份底氣如此表態,就目前西軍的表現來看,用拙劣來形容也不為過。

三月末舉兵上洛,北陸道、東山道、東海道同時動手,尤其以東海道與東山道足足彙集十七萬大軍,著實把沒見過大場面的甲斐武士嚇的不輕,實際情況卻是駿遠三望風而降,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推平東海道的三個領國,期間幾乎沒有像樣的戰鬥爆發就進入掃蕩清理殘黨的階段。

而後七萬大軍圍攻甲斐用去近一個月的時間都不重要,那只是源義時希望減少傷亡,借用大兵壓境的大勢碾壓,充分的調略武田家譜代眾,用里切的方式從內部瓦解武田家最後一絲同仇敵愾之心,這一套策略做的非常成功,一路推進幾乎是零傷亡殺入甲斐國。

整個過程順風順水,彷彿只是關東軍團例行公事的平定東國一揆內亂任務,其實這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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