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飄揚 第573章 光秀的建議

永祿十年京都的動亂在這個夏天悄然傳遍四方,在這場名為永祿大逆的災難里,室町幕府第十三代征夷大將軍足利義輝戰歿,十二代將軍御台所慶壽院自害,包括室町幕府政所執事在內的數百名幕府重臣集體自害,一時間天下震動群情激憤。

最憤怒的要屬畿內的大名,比如蟄居紀伊的畠山高政,若狹的武田義統,越前的朝倉義景等親幕府的武家紛紛表示激烈的態度,這其中尤其以將軍保護人自稱的六角承禎非常不滿,只可惜此君經歷觀音寺騷動,又被譜代家臣逼迫著簽訂《六角式目》,家業衰敗儼然已成定局,所以此君只能在嘴巴上逞凶一時,卻不敢帶頭起兵奪取京都。

各地的武家大名紛紛表示對幕府突然崩潰的不滿和關切,其中尤以西國毛利元就、九州大友義鎮、島津義久的態度格外鮮明,這三人皆是自詡幕府的忠臣良將,其中九州的大友家曾經上貢火藥及火藥的配方,島津家則在稍早一些的天文年間獻上鐵炮若干。

不過這些外地大名最多也就站在天守閣上,沖著京都的方向大罵幾句世道不平人心不古,京都之事對遠國的領主還是太遙遠了,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只是例行公事,更在意的還是幕府接下來該怎麼辦,不能死個將軍就了無聲音,總得給個相應的說法。

隨著足利義輝之死,各種版本的謠言傳至天下,足利義輝是怎麼死的,二條御所的慘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是眾說紛紜,大體上幾派說法都圍繞著次期將軍足利義昭轉,十個版本里有九個說是因為他的出現才害死足利義輝。

最直接的陰謀論掉是足利義昭為了將軍之位,不惜一切代價困住足利義輝生生把自己的兄長和母親殺害,在民間有為數不少持這種論調的人四處散步傳言,但是總體而言相信這種說法的武士、文化人非常少,認為足利義昭缺乏殺兄弒母的動機,起碼可以效仿明応政變里流放將軍的方法,既安全又沒有名譽上的風險,比貿然殺兄要好上許多倍。

另一種說法則是足利義昭是個傀儡,被三好家提在手裡如牽線木偶,正是三好家擁立足利義昭並圍攻二條御所殺害足利義輝及幕府滿門,這種說法得到相當多的武士支持,持續整個夏天的京都動亂里,三好家在京都橫行霸道的惡劣舉動被天下武家刊載眼裡,更進一步證明這種說法的可靠性。

這兩種主流說法里衍生出許多分支,比如足利義昭到底是逼不得已還是積極配合,三好家到底是想殺將軍還是只想流放將軍卻弄巧成拙云云,不是親眼所見終歸是假的,多數武家對京都傳出來的各種說法持懷疑和觀望態度。

他們的遲疑沒有持續太久,就在夏末的最後幾天,足利義昭前往相國寺上香一去不歸,隨行的三好家守衛也集體消失再一次震動京都的朝野,三好三人眾急忙從前線返回京都城,遍搜整個京都也沒找到足利義昭的影子。

又過幾天足利義昭出現在近江國矢島,並在這裡宣布三好家設計殺害鹿苑院周暠、挾持傀儡他自己,並以訴訟為名義圍困二條御所伺機攻打,謀殺將軍足利義輝及御所一族,並企圖依靠傀儡自己的機會出任管領的陰謀詭計。

大帽子摔出去順帶把他自己的黑鍋也甩給三好家,嚇的三好義繼第一時間跳出來表示自己是無辜的,三好康長隨之表示家督確實無辜,三好家內政權早已被三好三人眾與松永久秀把持,京都近期的亂象以及大和國的戰事都是這兩家為爭權鬧出的把戲。

於是這口黑鍋又順勢從三好家轉移到更具體的三好三人眾身上,結合前幾個月朝廷一度向松永久秀下達朝敵治伐綸旨,隨後又被關白二條晴良強行收回的新潟,畿內國人眾更進一步堅信三好家是殺死將軍的罪魁禍首。

足利義昭在矢島御所盤桓幾日,拒絕六角承禎的邀請繼續北上前往小谷城,在這裡會見淺井長政,以及化妝潛入淺井郡的朝倉義景、武田義統,這兩人冒著巨大的危險來到淺井郡,所肩負的使命顯然不是簡單的搖旗吶喊那麼簡單。

「公方殿下明鑒,我等畿內武士心懷忠誠,代代擔任幕府御供眾,卻不想被坂本的惡徒屢次三番欺壓到頭上,無故入侵家令焚燒關所霸佔領地,殊為可惡!」朝倉義景喘口氣,說道:「請公方殿下准許我等報復這坂本的惡徒。」

朝倉義景這些年過的很不順,深愛的妾侍故去是一樁事,近幾年兩個幼子接連夭折的打擊又是一樁事,常年沉迷酒色眼袋浮腫表情難看,顯得比幾年前蒼老十幾歲不止,說話中氣不足眼神遊移不定,早已不復當年自信滿滿的「名主」模樣。

淺井長政很同情他的遭遇,贊同道:「坂本那位在近江橫行霸道二十年,欺壓的我等抬不起頭來,昔年先代公方光源院(足利義輝)在世時,對那位的行為多有縱容,我等單打獨鬥不是對手,合縱連橫又被破,苦於無奈只得聯合三好家,實在無奈啊!」

足利義昭惡狠狠地說道:「又是足利義時!真的像一道陰影籠罩在余的腦袋上,此人不除余心難安啊!」

這三人聞言旋即大喜過望,將軍和他們的步調一致意味著投入將軍的懷抱大有可為,賭這一把看來還是非常值得的,淺井長政隨即說道:「臣下回去就與三好家破棄盟約,還要和三好長慶的女兒離緣,三好夫人所生的兩個男孩廢嫡,請公方殿下做主為臣下許配一門婚事,以表示臣下的忠謹之心。」

朝倉義景攥緊拳頭,堅定地說道:「臣下與三好家的姻緣已經了斷,就此破盟也無所畏懼!」

武田義統大喜道:「臣下堅決支持公方殿下登位驅逐三好家,順便清理搖擺不定的丹後一色氏的一色義道,此人為了巴結關東公方不惜把舞鶴港讓出去,不打此人不足以震懾左右搖擺之徒呀!」

「一色式部大輔嗎?」足利義昭遲疑道:「四職之一的一色氏,又是余的一門眾,似乎……」

「公方殿下!欲行大事不可心慈手軟啊!若依照此理,那關東公方是公方殿下的連枝眾,是不是也應該放任他橫行畿內。」朝倉義景對足利義時的恨意明顯,這些年過去許多當年掩藏在背後的故事也逐漸顯露,回過味來才發覺自己被擺了一道,提起足利義時也越發的痛恨,只可惜實力不濟無法對抗才忍氣吞聲罷了。

三位近畿大名居心叵測的誘導,三言兩語把話題帶掣到對付足利義時的話題上,即便足利義昭自詡聰明過人也終究敵不過這些老油條的百般勸誘,很快就答應一大堆有的沒的許諾,如果他身邊有親信幕臣肯定會趁機干涉,可惜他身邊沒有這種人。

到是有幾位幕府奉公眾的殘黨,他們皆以明智光秀馬首是瞻,而此時明智光秀就坐在足利義昭的左手邊,昔年只有管領才能坐上的重要位置卻讓明智光秀坐上,他並沒有因為足利義昭的信任而欣喜,反而對三個心懷叵測的大名十分不滿意。

明智光秀提醒道:「三位殿下言之有理,但對付關東公方的動議是否可以暫且押後,公方殿下目前最迫切需要做的是重新上洛,真正的奪回失落的京都大權,重立二條御所進而復興幕府,這才是主題,除此以外都不重要。」

三位大名相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到熱情在消退,說到戰後分贓得賞個個積極的很,要說陣前衝鋒送死個個都不積極,他們自認為自己也不是沒有蛋蛋的慫貨,可那三好家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角色。

就這三家細胳膊細腿的小身板,去硬抗三好家那得多大的壓力,朝倉家滿打滿算兩萬大軍,頂天弄出一萬五千人出陣,保守點一萬都是個問題,淺井家能拿出手的也就七八千人,若狹武田家更不濟事,頂天三千兵丁那還是看在是將軍家姻親關係的情分上。

可是三好家那是什麼塊頭,教興寺合戰一出手六萬大軍,當時差點把看熱鬧的武田義統給嚇尿了,這粗胳膊粗腿的一拳要是打在自己臉上,估摸著半邊臉頰都得打碎了,當時還感嘆畠山高政是一代奇人,就河內國整天鬧內亂的根底,照樣牛氣轟轟的拉起四萬軍勢頂著三好軍打,要不是陰天下雨讓鐵炮排不上用場,還說不定到底誰能贏呢。

武田義統認為畿內能按住三好家胖揍的,大概就只有關東公方足利義時,中條時秀統率的一路偏師依然打的出洛中合戰的經典戰役,換做畿內各路大名換位思考,大概是很難做到以少打多還能收穫平局的。

其次就是窩在紀伊的畠山高政,此君戰力強勁統率水平有一手,十幾年如一日的惡鬥三好長慶,絕對是畿內武士的精神偶像,其他的諸如波多野秀治之流還嫩了點,遭遇內藤宗勝還需要赤井直正從旁協助才能站穩腳跟。

三個人都不願意冒頭,可是總得有人接下話頭,不然撥了明智光秀的臉面到是小事,足利義昭一副「我很期待」的樣子,不給個說法大概今天這會談是過不去的,朝倉義景擺出一副我在懷念妻子請勿打擾的樣子。

淺井長政低頭沉思表情凝重,彷彿在思考自己未來妻子和未來孩子的到底在何方,本來武田義統也在想著今晚到底是吃腌蘿蔔好,還是奢侈一把嘗嘗南蠻傳教士帶來的天婦羅,只可惜足利義昭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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