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飄揚 第559章 三好決裂

永祿十一年五月十三日,三好家一萬五千軍勢渡過桂川進入京都附近小泉城駐守,並不時派出千餘軍勢在鳥羽口附近橫行霸道威嚇行人,相國寺的三千餘眾守軍亦接到三好義繼的手令,全力配合上洛大軍的軍事行動。

所謂秋風未動蟬先覺,反應最迅速的要數這些行走京都的公卿、豪商、文化人,他們成群結隊攜家帶口的逃離京都,預示著這場災難已經不可避免,才短短几日間安寧祥和的京都上空就籠罩著濃濃戰雲,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足利義親也在這時來到距離京都只有一河之隔的勝龍寺城,這位年輕的武士今年才剛滿三十歲,就像大志未酬的父親也懷著一顆遠大的心,甫一來到勝龍寺城就興緻勃勃的提出要到桂川邊轉轉,三好義繼只好帶著百餘騎侍從跟住預備將軍一起踏青。

五月里恰是春夏之交的時節,溫暖的太陽散發著滾燙熱量的燦爛陽光,站在桂川河岸旁被清涼清涼的涼風一吹,心頭的燥氣也被強勁的夏風帶走,在桂川河原恰好可以夠看到一川之隔的京都,順著桂川往東南眺望就是桂川與賀茂川交界的賽河原,矗立著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用碎石堆砌的石塔,那是千百年來京都町民為夭折幼兒安置的地藏小佛塔。

足利義親策馬立於河岸邊,喃喃自語道:「這裡就是京都,父親朝思暮想也要回來的京都,為此寧願拋棄安逸的生活,拋棄母親也要執著回來的京都啊!為了回京都,父親一病不起,母親以淚洗面,我該怎麼形容你呢?京都。」

聽到現任平島公方一口地道的四國鄉音,三好義繼感到莫名的親近和喜愛,策馬走過去笑言道:「京都是一座令人激動的,嚮往的,充滿無數夢想的美麗城市,相信公方殿下一定會喜歡京都的!」

「激動?是的!讓我興奮的,激動的,魂牽夢繞許久的,或許沒有任何地方比京都更吸引人了吧!」凝視著遠處那美麗的城市陷入回憶里。

自從室町幕府初立以來,足利將軍家就在京都譜寫出兩百年榮華,鹿苑院足利義滿的鼎盛依然能讓每一個足利一門眾為之心馳神往,如果說源義家第一次讓天下武家甘願俯首,源賴朝建立鎌倉幕府成為武家的實際統治者,那麼足利將軍家則用兩百年的時光,告訴世人什麼才叫尊貴至極比肩天皇。

足利義滿確實做到比肩天皇,朝廷給予的謚號追封為太上天皇,這古往今來不可想像的尊榮,除去退位的上皇、法皇駕崩被追封以外,只有寥寥幾個中道崩殂或各種原因沒成為天皇的親王在死後得到太上天皇的謚號。

平安時代朝廷的掌控者,若干為關白太政大臣的藤原家沒有享受到這等尊崇,盛極一時的平清盛沒有享受過,河內源氏七代棟樑源賴朝沒有享受過,開創室町幕府的足利尊氏也沒有享受過,唯有足利義滿做到了,做前人所不能做之事,開創武家鼎盛至極的先河。

足利義親雙手展開彷彿擁抱世界,豪氣干雲地說道:「每個足利家的子孫都懷著一刻上洛的夢想,身為足利連枝眾的我義親也懷著同樣的夢想,渴望用雙手開創幕府中興的盛世,這是每個足利家族人的志向!更是我義親的志向!」

「公方殿下鬥志昂揚,想必一定可以做到的吧!」三好義繼眼眸里的輕蔑一閃而逝,大概是想嘲笑這個志大才疏的草包喜歡白日做夢,回望遠方的京都城暗道:「這天下到底是誰的還說不定,起碼得先讓我三好義繼坐一坐再說吧!」

足利義親興緻勃勃的說道:「余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既然余即將上洛擔任將軍,就不能不改換名字,所以余決定尋一個有吉祥寓意的名字,請堺町的高僧參詳許久決定用榮之一字,京兆殿以為如何?」

「榮者,草木茂盛之意,引申為家業興盛,敬重愛戴,真是個好名字!」三好義繼琢磨著他的新名字足利義榮,覺得這草包公方還真像那麼回事。

足利義親滿意的點點頭:「所以待回去就宣布這條消息吧!或許可以提振士氣也說不定呢!」

「謹遵諭令。」

大概是覺得出任征夷大將軍,迎娶公卿貴女,從此走上人生巔峰,所以足利義親的心情非常之好,策馬沿著河岸遊玩半圈依然興緻不減,東轉一會西瞧一圈,在勝龍寺城附近的城下町遊覽著也不覺得有絲毫乏味。

這險隘卻把三好家的馬迴眾累的不清,平島公方所到之處必須前房開道後面簇擁,不按套路嚇跑的公方又迫使他們來回換位保證足利義親的安全,大熱的天頂著太陽東奔西走顛顛跑了大半天,早就被累的人困馬乏口渴難耐,眼巴巴的望著主公求援。

此時又值十日一市的勝龍寺城下町小集會,來往的町民商旅行人乃至附近的鄉民多不可數,不知道有多少有趣的東西吸引著足利義親,三好義繼也擔心這麼跑下去要沒完沒了,便說道:「公方殿下奔走一天定然類了吧!不如就此折返回城休息再說?臣下已經備齊水果飲食還有漂亮的女侍等候公方殿下臨幸了。」

「不忙不忙!快看前面那是什麼表演?」足利義親瞪大眼睛望著遠處跳著神舞緩緩而行的巫女,巫女伴著神樂在街道上邊舞邊行,身後的神官們跟著幾位樂師吹奏莊嚴的神樂,她們表演著最常見的神舞,大概的主題是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類的美好願景。

類似的神社活動幾乎每年每月在每一個地方都有呈現,附近的神社為感謝鄉民們的捐助特意出行一次以神舞來答謝鄉民的厚愛,無論是足利義親亦或是三好義繼都看過許多次,像他們這樣的頂級武士即便把神社的巫女召來跳舞侍寢也不算大事。

可是映入他眼帘的巫女們似乎決然不同以往,她們好像有一股魔力似的死死的吸引著足利義親的眼球,紅白相間的巫女服凸顯出巫女們曼妙的身材,尤其那為首的巫女姿容艷麗令人過不難忘,簡直要把年輕平島公方給看傻了。

當他看到那美麗巫女輕展腰肢的那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變的只有那女人的身影,平淡無奇的神樂好似一曲催人情慾的靡靡之音,聽的氣血升騰幾欲無法自制,足利義親喃喃說道:「這世間還有如此美麗的女子,我從沒見過也無法想像的美人。」

說罷便翻身下馬緩緩迎上去,三好義繼連勝急呼道:「公方殿下!馬迴眾趕快跟上去。」

幾十名馬迴武士翻身下馬追過去,就這麼點時間耽誤再抬頭已然尋不見足利義親,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群,黑壓壓的摩肩接踵人頭攢動看的讓人心煩意燥,三好義繼惱火的罵道:「不是讓你們前面開道後面簇擁保護好公方殿下的周全嗎?怎麼就在這個時候撂挑子!都給我立刻去找人去!找不到公方殿下全都別想活!」

「哈!」傻愣著的馬迴眾又分出大半翻身下馬,推推搡搡的鑽入茫茫人群里匆忙尋找。

趕上十日一次的集會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武士們又不能蠻橫的踹開町民,只有用身體硬擠出一條道路用力呼喊著公方殿下,可是人流量那麼大的街道上,兩側還有許多攤位店鋪販售自家的物產,到處擠滿購物逛街觀看舞蹈的觀眾行人,找個人真的好比大海撈針。

三好義繼急的直冒火恨不得抽刀砍人,僅有的理智警告他不要衝動必須冷靜下來,氣哼哼道:「這些巫女真邪乎,我怎麼就沒聽到這神樂神舞有什麼特別之處,你們發現什麼不同之處了沒有?」

「沒有!」僅剩下十幾個馬迴武士連連搖頭,心說主君可真會開玩笑,我們要繃緊精神四處防備有人突襲刺殺,哪有心思去聽神樂是否妥當神舞有多少特別,剛才有那麼一會兒走神的功夫就把人給弄丟了,再多走神一會兒說不定三好義繼也要弄丟了。

三好義繼惱火道:「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堂堂平島公方看到群鄉野巫女就走不動道?這不對呀!前些日子本家還在堺町宴請三日,別說這些不起眼的鄉野神社裡的巫女,春日神社的巫女也被請來過,大和國的著名猿樂師,沒發現公方殿下有任何異常。」

就在三好家武士們焦急的四處張望之時,忽然前方人群里傳來驚呼嘩然和喧鬧聲,接著一陣斷斷續續的慘叫聲打斷驚呼與喧鬧,來往的町民爆發驚呼叫喊拚命的四散奔逃,整個街道忽然亂作一團那群紅白衣裳的巫女們也轉眼間逃散一空。

馬迴武士捉來幾個町民,厲聲喝問:「怎麼回事!前面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幾個町民嚇的渾身發抖,跪下來不停的磕頭:「前面……前面死人了!一位武士老爺搶奪祭祀的神酒喝下去,當場吐血而亡,一邊吐血一邊慘叫,好可怕!小的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怕的事情,嚇的腿都軟了!這就是神佛的懲罰啊!」

三好義繼雙目暴突,咬牙切齒道:「那個武士穿的什麼衣服,什麼裝扮,有沒有挎太刀,什麼發束!給我說!」

那幾個町民哆哆嗦嗦的把衣衫髮式形容一遍,哪怕顛三倒四形容不清也依然把三好家武士嚇的臉色發青,這裝束打扮儼然就是剛才失蹤的足利義親,三好義繼捂著腦袋大罵道:「這一定是陷阱!目的是要害死公方殿下!立刻派人聯絡譜代眾到勝龍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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