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震關東 第519章 此生已了

身為古河公方的足利藤政很清楚吉良義時扯這麼多看似沒用的話語,其實就是想表達一個含義那就是他吉良義時更有資格成為足利連枝眾,足利將軍家不可能為吉良義時再開一個新的連枝眾御所號,那這個御所號就必然會落在他古河足利家的名頭上。

如果僅是如此他或許會作出妥協認養吉良義時做養子之類的,所以他選擇趁此機會狠狠打擊羞辱吉良義時一把,讓他心裡窩火還能影響到吉良家譜代眾的態度,讓他這個新一代關東公方每次看到自己的譜代家臣就會想起今日大廣間之辱,時日一久說不定還真能引起他配下動亂,這也是他這些天逃亡的旅程里經過多次試探,從結城晴朝嘴裡無意中透露的情報而總結出來得來經驗教訓。

可是在剛才的對話里他已經發覺到,自己的奚落和嘲諷並沒有讓他感到恥辱,反而義正詞嚴的把自己給反駁的連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還存著幾分念想證明自己作為足利宗家絕嗣以後的眾多庶族裡,絕對是頂尖拔萃的一門惣領競爭者。

想到這裡足利藤政忽然忍不住渾身一顫,就在剛才那一剎那,他分明看到吉良義時的眼睛裡充滿了紅果果的權勢慾望,以及那幾乎深不見底的勃勃野心,憤怒的沖著吉良義時吼道:「你這個心思叵測的足利惡賊!你這是在一派胡言!」

說罷就看到足利藤政突然發瘋似的沖向吉良義時,卻冷不防他像個彈簧似的猛地竄起來一腳把草包公方給踹出去,足利藤政的個頭不到一米六常年酒色把身體掏空,在彪形大漢吉良義時的猛烈一踹之下,連跌帶撞打了五六個跟頭才停下來。

吉良義時暗恨這個傢伙如此的不配合,竟然迫使他當著眾臣的面前親自動粗才制止他的肢體衝撞,惡狠狠的盯著足利藤政怒喝道:「頑固不化冥頑不靈就是余對你的評價,今度足利將軍家嫡流尚且是庶族堀越公方之裔所出,我堂堂上総足利家只是晉陞半格又有何不可!來人吶!把此人給我鎖起來押送到佐渡島幽閉嚴加看管!」

「是!」幾名武士卡住發瘋似亂罵的足利藤政扭送出門,等待他的將是漫長的流放幽閉生涯,吉良義時早就在佐渡島的北邊的一處海岸懸崖邊建起一座小寺院,足利藤政將會在那所小寺院里渡過殘餘的後半生。

……

八月初,受到武田信玄發動駿河侵攻,以及上杉輝虎主持的相模大戰影響,東海道的商路暫時阻滯無法通行,北條家的武士用堅忍的性格強行阻擋上杉輝虎的侵入軍,給吉良軍的擴張計畫帶來巨大的困擾。

在八月下旬的最後幾天,玉繩城城主北條氏繁突然作出驚人舉動,趁著夜色打開玉繩城帶著玉繩北條氏的四千軍勢一聲不吭的離開,第二天一早得知消息的上杉輝虎並沒有如北條氏繁所願的作出追擊決斷,而是帶著主力軍團進駐玉繩城。

「這是一個陷阱!意在誘使我等緊咬追殺強渡相模川,再趁機半渡而擊。」北條高廣不以為然地一笑,嘲諷道:「如此粗礪的計策也虧得北條家能想出來,真以為我等會大軍強渡吃他一記半渡而擊全軍覆沒嗎?」

「說的有理,我軍完全可以固守相模川耗下去……好像又有些不對!這麼打下去不是要打僵持戰了嗎?這和公方殿下布置的戰略目標相衝突呀!」柿崎景家捏著髭鬚皺眉沉吟,大廣間里氣氛一下沉滯許多。

齋藤朝信咧嘴大笑道:「諸君真是謹慎之人啊!要我朝信說怕他北條家做什麼,連武藏國都受不住的軍勢又有多少士氣,我等就當著北條家的面前率軍強渡相模川打過去,看北條相模守有沒有本事打出半渡而擊!」

「對!俺繁長也覺得這樣好!我等三萬六千軍勢對付北條軍的兩萬餘眾還要縮手縮腳,傳到越後會被留守武士們恥笑的。」本庄繁長這一嚷到讓在場的越後武士紛紛點頭贊同。

太田資正、太田康資與成田長泰、三田綱秀不太理解越後武士的風俗,但是越後武士們所說的話還是能聽的懂,這些武藏國人作為吉良家的新參眾更期望在這場合戰里打出威名,以提振武藏國出身的新參眾的權力地位。

「士氣,人心皆在我上総足利家一邊,北條軍此戰必敗!半渡而擊將是北條軍的命門!」始終默坐於主座上發獃的上杉輝虎忽然鬆開念珠,睜開眼睛散發出懾人的煞氣,隨著禪修的境界不斷提升,改信真言宗修驗道尊奉毘沙門天的越後之龍氣勢也在一點點提升,整個上総足利家裡除去吉良義時大概就他的威勢最強。

在這強大的氣勢下,即便如太田資正這等關東宿將也被壓的俯首帖耳,不過他還是提出疑問:「北條軍一敗再敗士氣大損或可理解,可是相模國的人心安定團結,不知又作何解答?」

「相模國的人心已經亂了,亂世終究是亂世而相模國的一時安定只是個假象,若要建立太平盛世就必須經歷血與火的廝殺,數十年沒有經歷兵火侵襲的相模國領民已經害怕了。」上杉輝虎很看重太田資正,耐心的對他提出的疑問做解答,武藏國人眾里唯有太田資正是他看的入眼的武士,余者如上田朝直、成田長泰之流還是差出許多。

得到大將的正面答覆讓越後的武士們十分興奮,作為越後年輕武士的領導者本庄繁長就跳出來說道:「大將說的對!我等為什麼要擔心北條軍?關東的武家害怕北條家,可不代表我越後的武士也害怕他們!只要給我繁長三千軍勢做為先手役定然將北條軍一舉摧垮!」

本庄繁長是吉良義時的心腹大將,又迎娶上杉輝虎的義妹、三條長尾家的遺女長尾緒姬,而且還救過吉良義時一命領受鎮守府將軍的親筆感狀,在越後的眾多武將里地位算的上一流里比較靠前的位置,大概只有幾個頂尖的大將和資歷身後的家老才能說他幾句。

「千代豬丸不要吹噓,給你三千人強渡相模川,恐怕要連人帶軍勢一起陷進去了。」柿崎景家咧嘴一笑,狠狠的拍在本庄繁長的肩膀上,高聲說道:「還是讓我朝信擔任先手大將比較合適呀!給我朝信三千軍勢就可以輕鬆的拖住北條軍的主力,為大將渡過相模川爭取時間。」

太田資正不甘示弱地說道:「我資正認為武藏國人眾也有這個能力,我等六千軍勢作為先手役強渡相模川會更安全,齋藤下野守殿所率領的騎馬隊更適合來去如風的突襲,正面抵抗還是讓我等熟悉北條軍的武藏國人眾來做就好!」

群臣洶湧的請戰聲不絕於耳,上杉輝虎將目光從在座的武士臉上掃過一邊,最後鎖定在太田資正的身上說道:「那就由民部殿親率本部六千軍勢擔任先手役,此戰民部殿的職責是吸引北條軍的注意力堅守,為我等主力渡過相模川爭取時間。」

……

九月初一四更時分,寂靜的相模國還在沉沉的睡著,唯有萬年不變的相模川依然在湍湍流淌,這一夜恰逢每個月一次的惡日交替,沒有月光的照耀使得漫長的黑夜暗淡無光,四更天已經臨近天明時分,但是東方的海面上依然一片晦暗不明。

太田資正率領六千軍勢聚集在相模川海老名渡前緩緩渡河,從昨晚著甲到現在一刻沒休息,二更造飯飽食一餐便率領六千軍勢出發,三更聚集在渡口渡河到現在一個多時辰才把大部分軍勢運送到河對岸。

相模川這麼寬的河川畢竟不是京都的鴨川上還能造一座木橋,就目前的技術暫時造不出橫跨近百米寬的大橋,相模川東岸太田資正坐在狀似馬扎的床几上閉目養神,身邊的幾十名旗本武士忠心的護佑在四周。

過一會兒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出現在耳畔,使番帶著太田軍全線過河的消息來到陣前,作為大將的太田資正是最後一批渡河的武士,大將最先渡河或者最後渡河是兩種渡河方法之一,太田資正使用的後一種,這兩種各有利弊也分不出那個更好一些,還是要依照情形不同作出不同的選擇。

待他率軍渡過相模川的時候,東方的地平線上露出一片魚肚白,太田資正盯著那帶著淡淡微光的天空凝視片刻,就說道:「全軍聽令向北條軍的大營發起攻擊,不過一定要先記住本將的將令,莫要到時候一時糊塗把性命搭進去壞了軍國大事萬死莫贖!我軍的作戰目標是誘敵堅守為主力爭取突襲的機會,任何擅自行動者不尊將令者,殺無赦……全軍聽令!足輕隊與弓箭隊在此設置陣地,騎馬隊跟著本家出擊!」

一千餘騎馬隊打著關東各路武家的常用旗號魚貫而出,基本勾走仍然維持誰家的武士就統率自己的騎馬隊的格局,這些騎馬武士或許在訓練度武器裝備以及幾率上差很多,但身為百戰精銳的士氣還是非常不錯的。

這支騎馬隊還沒衝出半里就看到一大片火光在對面的樹林里亮起,擔當先手役的成田氏長急忙通知前鋒軍勢停止前進向太田資正通報消息,樹林上空雀鳥像沒頭蒼蠅似的亂飛盤旋於天空久久不落,不用說究竟戰陣的大將,就是新嫩的成田氏長也看出這情況不對,用一句俗語說逢林莫入。

太田資正拉著韁繩徘徊一圈下令向後撤退,前方回報的騎馬武士提示已經可以聽到隱隱約約傳來吵雜的聲音,這個時候還帶著軍勢一頭裝進去那可真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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