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震關東 第499章 信長的盤算

吉良義安用生命扞衛自己的尊嚴,他已經為生活所迫降過今川家,不能再為現實的危機再降服松平家,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自己的心理底線,更不允許降服一個家門低賤的松平家,當初他選擇降服今川家好歹還有一門眾的名份頂著,自己又混到個女婿的名份怎麼看也不算吃虧,但讓他降服一個伊勢氏的被官實在太困難了。

死在西條城的武士除去一干譜代家臣以外,還有兩位吉良家的重量級人物,已經年過八旬卻精神矍鑠的叔祖吉良義富,以及足利勝姬的親生父親吉良義明,這就不是死一個吉良義安那麼簡單的事情,連朝廷的當朝大佬近衛前久以及幕府將軍足利義輝,以及正在關東橫行霸道的吉良義時一塊給得罪了。

好死不死的這幾件事在同一時刻達成,松平家康有些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出門沒看黃曆還是出恭忘帶廁紙,西條城一家老小外帶譜代家老百十口人全部完蛋,松平家真是倒霉的一塌糊塗哭都沒地方哭去。

擺在面前的爛攤子迫使松平家康什麼事都不敢做,全力搜索被吉良家死士護送逃走的今川鶴姬及其嫡子萬竹丸,一場大火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給吸引走,給予化妝逃跑的這母子倆極大的逃脫餘地,一行十幾人如滴水入海還到哪裡去找的到。

結果自然是忙活半個月什麼都沒撈到,緊接著就迎來織田家的使者的到來,這次織田家派來的使者不在是尋常的奉行官,而是織田信長的左膀右臂丹羽長秀,松平家康便知道這織田家的使者是來者不善。

二人恭敬的見禮並依次互相問候,就聽見丹羽長秀朗聲說道:「聽聞西條城慘案發生於矢作川側近,鎮府公之叔祖、叔父、兄長皆死於松平藏人殿手中,我家主公對此等惡劣之行徑感到十分的震驚和憤慨,因而特派遣在下前來岡崎城,代我家主公向松平蔵人殿質詢一二!」

松平家康暗道一句果然來了,深吸一口氣就像面臨重大考驗的年輕武士般,屏息凝視著說道:「請丹羽殿說吧!」

丹羽長秀咳嗽一聲說道:「其一,松平蔵人殿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聽我家主公的勸阻,執意攻打西條城?其二,松平蔵人殿為何要在攻打西條城時,逼死吉良三河守殿及其親族以及譜代眾?其三,松平蔵人殿為何要大索三河半個月,連吉良三河守的遺孀、遺孤都不願意放過?主公的問題都問完了。」

松平家康聽的冷汗都冒出來了,立刻一個撐地俯身驚慌地說道:「我家康以凈土宗信徒的名義向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發誓,心中覺悟一絲一毫加害吉良三河守殿的念頭,攻城的目的只是為逼迫吉良三河守殿放棄抵抗,我家康完全沒有想到吉良三河守殿以及西條城內的諸君會自殺!搜索吉良三河守的遺孀、遺孤是為請他們回來繼承西條遺領,我家康絕對沒有其他企圖呀!」

丹羽長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在他身後的池田恆興不屑的撇撇嘴忽然說道:「松平蔵人殿闖下彌天大禍呀!是否是查知鎮府公提大軍侵入關東才敢於挑釁吉良領呢?若不是我家主公被美濃的事情給牽絆住,絕對不會允許松平蔵人殿作出這麼過分的事情!今川夫人與萬竹丸殿下的安危就不勞松平蔵人殿擔憂了。」

松平家康遲疑道:「這個……」

「我等問過三句話就要回去了,叨擾松平蔵人殿大費周章的接見實在不好意思,告辭!」丹羽長秀迅速的起身告辭而去,整個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松平家康的側近本多平八郎紛紛不平的想要辯駁,被眼疾手快的本多重次給死死按住,譜代家老大久保忠俊疑惑地問道:「為何在下覺得織田家的使者來者不善,看他們的語氣彷彿是在斥責我等辦事不利,我松平家的盟友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呢?」

松平家的譜代眾沒有人說話,松平家康遲疑一會兒便說道:「此事就到此為止,由石川伯耆守殿擔任西三河旗頭,伯耆守殿的任務非常重!必須儘快鎮定原吉良領的領民,並擔任取次安撫西三河的武士,為我松平家在西三河建立足夠的信望呀!」

石川數正恭敬地說道:「是!請主公放心,臣下為松平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松平家康又說道:「任命酒井左衛門尉忠次擔任東三河旗頭,負責安定東三河的國人領主,並肩負攻略遠江國的先鋒大將,我松平家未來的戰略將是遠江,請諸君借力予我共同渡過這道難關!」

……

永祿四年六月二十八日,尾張國清州城天守閣中,織田信長摟著歸蝶的肩膀大聲吵嚷著:「拿酒來!快拿酒來!我要痛飲一場慶祝今天的好日子!」

幾個小姓氣喘吁吁的端來幾瓶清酒,織田信長打開一唱又丟到一邊,嚷嚷著要吉良家限量供應的燒酌,歸蝶拉著他的手臂嗔怪道:「殿下今天這是怎麼了?莫名其妙的高興一整天,讓妾身以為殿下生病了呢!」

「我信長身強體健才不會生病呢!」織田信長大笑道:「本家有兩喜,這第一喜就是你那位弒父的兄長齋藤義龍突然死了!說起來歸蝶這位兄長可真是有趣,才殺死岳父不過三年就得了麻風病,這才發病兩年就一命嗚呼,這一定是神佛也看不得這個弒父之徒活在人世間,特意降下災禍奪走他的性命。」

「兄長還是病死了嗎?死了也好……」齋藤歸蝶惆悵地垂下腦袋,無論齋藤義龍對她的父親做過什麼,那畢竟是她的嫡親兄長有著解不開的血緣關係,驟然從自己的丈夫口中得知兄長病死的消息且是用一喜來形容,心裡難免帶著幾分落寞與寂寥。

織田信長接著笑道:「這第二喜就是松平竹千代那個笨蛋小子著了道,一不小心逼死三河吉良家滿門,這下可招惹到越後那個龐然大物,在關東那個怪物的注視下,松平竹千代這小子這輩子是難逃本家的手心了!此事豈不是大快人心之舉呀?」

「那位松平蔵人殿不是才與殿下結盟嗎?德姬還和松平家的小竹千代結為姻親,這麼親密的關係……臣妾確實看不懂呀!」齋藤歸蝶想了想又說道:「臣妾還記得殿下時常念叨一句,我往西你往東,兄弟二人平分天下嗎?」

「喔!那句話原來還被夫人記下了呀!」織田信長舉起新拿來的燒酌一飲而盡,然後大笑道:「這只不過是結盟時說的幾句託詞而已,本家尚且不信,竹千代那小子又怎麼會相信……現如今松平竹千代得罪了越後那位,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他的日子越難過就越要抱住本家這棵大樹祈求遮風擋雨的機會,不要忘記本家可是為越尾同盟投入兩個寶貝妹妹!若不能連本帶利的賺回來豈不是虧大了!」

男人的世界總是充滿了陰謀詭計與血腥殘暴,即使如織田信長從本質上也是如此,他所指的越尾同盟其實就是吉良義時的越後與織田信長的尾張同盟關係,兩家結盟的本意遠沒有清州同盟那麼單純純粹,織田信長也不是巴巴跑到清州求一個大腿抱的松平家康。

織田信長與吉良義時的聯姻與結盟關係,本質上就是雙方各懷鬼胎的政治投機行動,雙方的領地沒有直接接壤也不存在攸關家業的利害關係,僅僅只是遠交近攻的一次政治嘗試,因此雙方並不是演變成弱的一方抱強一方大腿求保護傘,也沒變成幾個大明結為攻守同盟為某一個目標或者幾個目標共同發展的平等結盟關係。

相對弱勢一方的織田家並不覺得自己很弱,織田信長掌控尾張一國並積極入侵東美濃,企圖逐漸壓縮美濃齋藤氏的活動空間,他需要吉良家的軍事政治經濟多方面的支援,但並非建立不平疼的抱大腿盟約,這就使得織田信長對吉良義時的態度遠沒有想像中那麼的敬畏,而是七分忌憚兩分警惕以及一分佩服。

吉良義時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他對織田家的態度更多的是利用而不是真心結盟,就好比利用朝倉家翻手入雲便把北陸前半段的對峙局勢攪合成一鍋粥,而織田家就是吉良義時手中另一把戰錘,為的就是敲開畿內這層堅硬的雞蛋殼,以方便他對畿內未來的布局開闢更大的空間。

兩人都沒安好心思也就談不上誰對不起誰,更何況這兩人的政治頭腦都算的上頂尖水平,從彼此的應對策略也大概能看出對方的一些想法並形成一種無形的默契,這種默契就是彼此知曉各自的利益取向,建立一套互相利用的政治關係,具體這關係能持續多久要看時局的變化以及兩位家督的決斷。

這些日子今川鶴姬與萬竹丸就住在清州,她帶著不到三歲的嫡子整日躲在織田家安排的敷屋裡不敢出門,生怕織田家某一天做出把她們娘倆送回三河的舉動,只是從情形來看織田信長似乎這方面的打算。

沒過幾天吉良家的外交使者來到清州城,因為慢半拍所以吉良家的使者完全不知道三河國發生的巨變,依然照本宣科的敦促織田家儘快讓松平軍撤出西三河,渾然不知松平家康已經完成滅門搶地的一系列流程。

待今川鶴姬帶著萬竹丸來到吉良家使者面前時,這名使者才慌裡慌張的詢問三河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這一問竟把膽小的使者給當場嚇昏過去,好不容易被織田家的小姓扶起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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