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震關東 第475章 畿內超新星

畿內的輿論界就是喜歡尋找新鮮有趣的話題,喜好新人物新面孔新的傳奇故事,許多文化人就是靠點評天下的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為生,更有些人依靠一張嘴巴能成為豪商的座上客,別管是軍事政治方面的還是文化風俗上的,甚至是一些街頭巷尾的八卦都能拿來扯上一通,許多人物的逸話就是從這些人的嘴巴里傳出來的。

比如十年前吉良義時陣斬十河一存,再比如八年前吉良義時在桂川合戰中以少勝多,打的畿內梟雄三好長慶七年不敢染指京都,再比如洛中合戰血戰百日死傷近萬人,右京地區大片敷屋被燒毀,戰事的慘烈程度堪比近百年前的應仁之亂,甚至在局部戰爭的烈度上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都是爆炸性的話題,曾經一度火熱到京都上下從天皇到庶民日常談起的話題,在這些文化人的口中經過層層加工變成一篇篇可歌可泣的史詩,就好比《平家物語》里的平敦盛那樣,不但是津津樂道的爆炸性話題,更成為千古流傳的名篇故事。

而這一次的賤岳之戰也是個引人注目的噱頭,在畿內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吉良軍終於碰到一個刺頭,吉良家一萬九千大軍在山本時幸、中條時秀的率領下,夜襲淺井長政的一萬兩千軍勢竟然攻而不克,這足以證明這支淺井軍以及他的領軍大將是一個了不起的天才人物。

從戰損上來看是吉良軍大優,但是卻無法掩蓋吉良軍優勢兵力打劣勢兵力還是沒打贏的尷尬局面,比起當年吉良義時每次用劣勢兵力打贏優勢兵力的三好長慶,那絕對是差的不止十萬八千里,在有心人的宣傳下又有人拿出才過去沒多久的洛中合戰說事,將中條時秀和吉良義時一比對,差距還是非常明顯的。

畿內的輿論家是不會去窮究這場戰爭的諸多內情,沒人去關心中條時秀明明遠在丹後舞鶴港,又是用什麼辦法殺到近江的伊香郡,從地圖上畫一條直線是很輕鬆,但這條直線上幾乎沒有像樣的路可以走,全是翻山越嶺的危險線路。

這又不是一個人遠足探險,三千人行軍既要速度又要安全是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到是有兩條大路可以繞行,一條是從舞鶴港南下經丹后街道進入京都,再從京都向西來到坂本再向北進入伊香郡,全程徒步行軍走下來沒有十天八天是不可能走完的,更不用手途徑京都是多麼愚蠢的行為。

另一條就是從舞鶴港出發,經若狹街道進入越前敦賀港再南下進入近江國的伊香郡,這條路的距離最近沿途也非常安全,正常行進不到五天就可以走完全程,但是若狹武田氏會不會放任這三千軍勢大搖大擺的經過?敵對的越前朝倉家會不會允許這些軍勢從領內穿過?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中條時秀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殊為不易,沒人體諒他的難處反而一路看低他的才能,這讓許多吉良家的武士為此憤憤不平,他們這三千軍勢一路翻山越嶺行走八天,乾糧不夠吃就狩獵摘水果湊合著對付過去,八天裡衣甲不離身的日子有多少苦難自不必提,好不容易歷盡艱難才走到伊香郡又有多少人的腳被磨破、人被累癱。

就這樣他們只是休整一個下午外加一個晚上,就強行打一場沒有把握的突襲戰,其實這支吉良軍從上到下都感到十分疲累,十成的水平最多也就發揮一半,無非是夜襲戰剛打響的時候勇猛一番,隨著戰局的交著拖的越久弊端暴露的越多,到後面越發凸顯出體力不足進攻乏力的弱點。

沒力氣怎麼打仗?肚子餓著怎麼打仗?腳腫的像饅頭怎麼打仗?累的恨不得倒頭就能睡著,又該怎麼打仗?如果把雙方的處境調換一下,淺井長政能帶著三千人用八天的時間,翻身越嶺安然的來到賤岳山且沒有一個人掉隊就算他更厲害,還想繼續戰鬥簡直是痴人說夢話。

淺井長政當然不知道這一些的內情,可是並不妨礙他在打輸合戰後繼續享受譜代家臣與國人眾的誇讚,整正一天下來,始終保持一副露出八顆牙齒的完美笑容,感覺整個臉龐彷彿要僵硬壞死的樣子,坐在小谷城裡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拜訪和誇讚,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完全搞不懂自己打敗仗還能受到誇讚的因由,作為一個軍略不凡擁有優秀判斷力的大將,他能感覺到吉良家的精銳十分強大,若不是莫名其妙的戰意衰減還真不好說能否挺過去,賤岳之戰對他來說是一場恥辱性的慘敗,糧草被燒失損失慘重讓他意識到絕對的差距,不單單是軍略謀略的差別,更是軍勢素質上的優劣之分。

天下都在說上総足利家如何如何厲害,年輕氣盛的淺井長政覺得這都不是問題,吉良義時不過是個出身比他高運氣比他好的少年人,或許在內政文化上擁有出色的才能,但軍略上絕對不可能比他更優秀,最多和他差不多優秀,自信的少年就是這麼想的。

真打過才知道這還差的遠了,損失這麼慘重甚至連賤岳山的大營都扎不住,在賤岳之戰結束的當天上午就帶著一群殘兵敗將退走小谷城,雖然沒有口頭上的認輸求饒,但是從形式上還是表明他在無聲的承認,自己確實打不過吉良軍所以敗退撤走了。

同時也是變向承認伊香郡拿不住暫時放棄的打算,他總不至於傻到剛吃過敗仗還要繼續在附近游弋,並尋找一絲擊敗山本時幸的機會,沒有糧草就沒有對耗的資本,即便以近江的富庶也不可能給他一大筆糧草讓他繼續揮霍在毫無意義的對峙中。

近江是稻米的重要產地,不會種植春小麥或者春大麥作為主要糧食,也就基本不存在夏收這一說,所以在秋收以前大家都在吃存糧,淺井家名義掌控的石高有三十多萬石,實際上淺井家直領石高也就七八萬石,山上山下兩把火合計燒掉上萬石的存糧,足夠淺井長政和一群譜代國人肉痛幾個月的,哪裡還有糧草繼續去拿來對峙。

不敢對峙還一個原因,中條時秀的奇襲軍雖然損失六七百人被迫撤退,但山本時幸的一萬六千大軍卻只損失不到三百人,大岩山之戰里穩如磐石的堅守讓淺井長政感受到什麼叫不動如山,賤岳之戰強襲山下的磯野員昌所部,給山下的五千軍勢造成巨大的威脅。

一萬六千人雖不能在大營里完全展開,施展不出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但是鐵炮弓箭以及槍陣騎兵的四不像結合,硬是打出許多見所未見的戰術配合,打的磯野員昌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動挨打卻無法還擊,每一次磯野員昌覺得必須要發動反擊的時候,一輪鐵炮齊射總是能恰到好處的澆滅他的反抗意志。

山本時幸彷彿能夠看穿他心思的似的,始終扯著磯野員昌的鼻子走,騎兵不敢動槍陣被輕易攻破,弓箭隊齊射被盾牌擋的一乾二淨,偶爾有幾個倒霉蛋被流矢射中都是中大獎,山本時幸就像是在主導這場戰爭的節奏,始終不疾不徐的一點點壓迫淺井軍的活動範圍,讓磯野員昌打的既憋屈又無奈,只能眼睜睜看著軍勢被壓縮到大營的角落裡團團包圍住。

對淺井長政影響最大的一句話,是回到小谷城裡召開戰後評定會上,磯野員昌說過的一句:「……比其野良田之戰里的蒲生定秀強出不知道多少倍,在那一刻我員昌深切的感受到一種無力感,為將者無法控制軍勢的無奈,武士們無法發揮武勇的無奈,所有方法用盡還是被壓著打的無奈!」

井口經元另一個女婿,淺井長政的姨父阿閉淡路守貞征作出總結:「若非山本時幸無意用任命硬填出一場殲滅戰,只怕不僅是磯野丹波守難以倖免,就是主公怕是也很難有機會安然退回小谷城的。」

山本時幸在關鍵時刻的撤退給予淺井軍撤退的機會,當天戰事剛結束他就果斷的拋棄一切難以攜帶的東西,只帶走沒燒毀的少部分糧草輜重帶著小馱荷隊拚命的撤回小谷城,沿途還不忘命令郡內國人提高警戒,不可有絲毫懈怠。

對於善本是習慣關鍵時刻的手軟,淺井家臣團內部也是有諸多看法,非主流的看法比如欣賞淺井長政的才能,或者畏懼淺井家的神威之類的撇開不談,最主流且得到大多數譜代眾國人眾認可的說法就是,吉良家並沒有完全吞併近江國的野心。

換種說法就是山本時幸並未打算在北近江大打出手的打算,北方有強敵朝倉義景,西南有更強大的仇敵三好長慶,任意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敵手,其對抗的難度遠在欺負還是小貓孩子的淺井長政之上。

即使單獨對抗這兩家的大軍也需要費盡心思的思謀,就更不用提大軍陷入北近江的戰火里隨時面對南北兩路的夾擊,畿內三國同盟可不只是樣子貨那麼簡單,三家的大名互相聯姻結為暫時性的穩定同盟,打一個來兩個是鐵定沒跑的。

而畿內的坂本町又是吉良家的根本和命門,只要這個罩門出問題就意味著吉良家的畿內勢力完全崩潰,坂本的脆弱像溫室中的花朵,不要說雷霆暴雨的侵襲會對它造成多大傷害,就是普通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許多不利影響,一個自由的商業城市最怕的就是戰爭威脅,哪怕這個威脅離的還比較遠。

山本時幸帶出來的一萬六千大軍,相當於坂本町內八成的武裝力量被他拿出來,留在坂本的防禦力量只有四千軍實以及傷殘士卒及歸順的浪人組成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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