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震關東 第467章 難逃覆滅

信濃木曾氏不同於越前朝倉氏,朝倉氏乃是依託英明的家督和團結的一門眾建立起強大的軍功,一點點打下越前一國的領地成為新一代武家名門,而信濃木曾氏根本就沒有拿得出手的光輝戰績,即使是兩百年前追隨足利尊氏起兵也只是打打醬油混個本領安堵狀而已。

這一族室町初期到現在的兩百多年裡幾乎沒做什麼事情,參加應仁之亂也是去打打醬油,信濃國中的內亂基本是冷眼旁觀絕不插手,就是伊那郡里諏訪一族的高遠氏、藤沢氏和小笠原一族的松尾小笠原氏內鬥也基本選擇中立不插手的態度。

這麼多年無非是窩在木曾谷安心的過家家,有心情的時候領主可能會帶著一幫家臣除去玩鷹狩,或者帶著武士驅趕在山中亂竄的山民,亦或是倒賣山中的木材換點小錢,偶爾和飛騨國以及小笠原氏起點紛爭,那也是以十年為計量單位來計算。

每隔十年八年鬧出點幾十上百人的小衝突,最大的也就是帶著千餘人去打一場戰損幾十人層次的輕烈度合戰,影響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一個改以「義」為通字的木曾義元,他在抵禦尚未統一南飛騨的三木重賴的進攻中身負重傷不幸罹難,其餘時間打合戰也頂多的調劑生活的一種樂趣。

第一次列席重臣會議的瀧川時益一直沒敢說話,這會兒見諸位武士都在沉思著沒有發言的意思,便高高的舉起右手以一種非常誇張的語氣問道:「臣下有個疑問,為什麼以前沒有國人發覺木曾氏被冒領了呢?還有那些領民難道笨成這樣,以至於一覺醒來都沒發覺領主換個苗字了嘛?」

浪岡顕房笑著搖搖頭,暗道這個問題實在有些業餘,不過還是耐心的回答道:「想必是冒領名門必然要做好一系列前期準備吧!不可能今天冒領明天就被揭穿,比如三木良賴的父親三木直賴時代,飛騨國司姊小路家就已經徹底衰落。

在三木直賴擔當家督的時代就開始籌劃冒領姊小路家的計策,而後經過兩代人幾十年的籌劃逐步完成南飛騨的支配,並順理成章的繼承嫡流絕嗣的姊小路家,想必這木曾家在繼承之前也做過很長時間的準備工作吧!」

信濃國人既然不傻也不笨,不但智商健全還猴精的很,怎麼可能放任一個來路不明的家族突然之間就冒領木曾氏的名號,這其中肯定要經歷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鋪墊,說不定早在鎌倉時代木曾義宗死後沒多久,沼田伊予守家國遷入木曾谷擔任領主的時候就已經在偷偷做起篡奪家名的前期準備。

經過鎌倉時代一波又一波的大亂,知情的武家不是凋零就是絕嗣根本無法形成對他們家的威脅,唯一的影響可能就是遠在上野國的沼田氏宗家,只要能擺平這一家整個天下就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有這麼個冒領的事情存在。

可惜的是籌謀多年卻遭遇百密一疏的尷尬,這幾百年里在木曾谷留下的文書法掩蓋的,即使木曾義昌可以拿出忽悠幕府、信濃守護以及本地領主領民們的那套理論,說這是他們家祖宗為掩人耳目做的障眼法。

可是沼田顕泰家裡留下的那封文書卻是無法狡辯的鐵證,他無法解釋為什麼他的先祖會給沼田家些一封如此怪異的書信,即使他依然可以否認這是偽造的文書,但是那四十多年的錢糧無償供給總不會有假。

從南信濃到西上野不短的路途要諸多關所需要給信濃守護小笠原家提前通報,無論他們家是用什麼名義送往上野沼田家都要留下許多相關的文書,而就這麼年復一年持續四十多年,然後突然找個理由中斷掉也會留下許多痕迹,這些痕迹可能遍布大半個信濃以及半個上野國,絕對不是木曾氏有本事抹除的。

真田幸隆靜靜的聽著諸位武士的發言,又思考一會兒說道:「公方殿下的判斷很準確,木曾義昌確實是必反無疑,但是臣下覺得木曾義昌或者說他那位隱居的父親木曾義康會有所動作,或許會更進一步對我上総足利家作出十分惡劣的事情。」

吉良義時也隱隱的察覺不會那麼簡單,只是一時半會沒思考清楚其中的緣由,剛巧觸摸到一絲靈光的時候聽到真田幸隆的發言,立刻坐直身軀鄭重地說道:「彈正殿請說!」

「是!臣下以為木曾氏決然不會簡單的反叛,他們不但要反叛還要做出強硬的姿態對待我上総足利家,必定要作出一副受到上総足利家無情侵害的弱者姿態,讓世人誤以為就是我上総足利家在構陷木曾氏,其本意是公方殿下要滅其族奪其土。

到那時公方殿下必定是百口莫辯無法洗脫嫌疑,無論是沼田上野介顕泰的鐵證如山亦或是小笠原洞雪齋的言辭記錄,都會被有心人描述成公方殿下提前準備對付木曾氏的手段,既然是手段就無所謂真假之分,即使是真的那也可以當作是假的看待。

公方殿下只需要作出懲罰木曾氏的姿態,就會被當作殘暴的上総足利家又一次借著幕府法度的名義對東國武家的無情迫害,只不過這次迫害的對象改成河內源氏名族的木曾氏,再結合懲罰三木氏的行為就很可能解讀出許多非常惡劣的結論。」

真田幸隆的聲音低沉有力語速緩慢而堅定,落入吉良義時的耳朵里卻像一柄大鎚在耳朵邊敲響大鐘,轟隆隆的聲音灌入耳內震的他臉色來回變個不停,手裡緊握著的蝙蝠扇脫手而出都沒有意識到,低沉的嗓音像猛獸在怒吼著,這一刻他真的發怒了。

「余必殺此賊子!此賊不死,余心難安也!」吉良義時怒哼一聲下令:「命小笠原信濃守統兵三千自高遠城出發,再命安田治部少輔統兵三千自櫻洞城出發,兩郡自東西良個方向討伐木曾谷福島城,命木曾谷當地國人脫離木曾氏加入討伐軍協同作戰,再傳令木曾氏譜代眾但有悔過自心愿為先鋒可予以本領安堵。」

「有時放棄安撫也是種正確的選擇,既然是要出兵的話就要考慮一個問題。」沉默許久的上杉輝虎,突然鬆開手中的念珠,緩緩說道:「名不正則言不順,那麼請公方殿下示下,我軍應以什麼名義出兵?」

「就以木曾氏冒領的名義似乎不太妥當……」吉良義時也發覺還沒想還有這一茬,找不到好名義去打一個已經從屬自己的外樣國人實在說不過去,他也不擅長炮製罪名這麼高端沒節操的習慣,一時間有些卡殼不知該怎麼盤算出兵的名目。

本多時正忽然靈光一閃說道:「這三好家不是要聯絡關東武家對付我吉良家嗎?不如就給木曾家安上勾結反越後的三好長慶,並連攜古河公方策劃反吉良的篡逆行為如何?木曾家一旦反逆基本必定會加入這個聯盟,所以這也不算是誣陷吧!」

「那麼就以這個名義討伐木曾義昌吧!爭取速戰速切不可拖延到秋收時節!木曾一族的嫡流必須滅絕,一門及負隅頑抗的譜代照例俘虜予以流配處罰吧!」吉良義時大手一揮當即拍板,把這件事給定下來。

……

在吉良義時的嚴令下,整個吉良家就像一座龐大的機器高速運轉著,不過數日就通過多條渠道把這道詔令傳達四方,坐鎮高遠城的小笠原長時在收到消息便妥善安置兩千守軍,自己親帶三千軍勢出高遠城直奔木曾谷而去,沿途有聞訊趕來的上下伊那郡國人陣參,使得這支軍勢迅速膨脹到五千餘眾。

另一邊安田長秀的行動速度也絲毫不慢,通過吉良水軍經宮川逆流而上遞來的情報,他獲得這道詔令的時間還要略早於小笠原長時,留下一千越中軍勢由老將吉江宗信鎮守櫻洞城,親自率領一千軍勢並募集兩千飛騨國人軍協同出陣,以鰺坂長実為先鋒攻入南信濃木曾谷。

兩路夾攻的總兵力達到八千餘眾氣勢洶洶的殺來,當這兩路軍勢攜著令人聞之驚懼威勢湧入木曾谷的時候,木曾谷附近的南信濃國人被驚呆了,他們完全不理解那位春日山城的公方殿下怎麼會翻臉無情對木曾家動手,他們還記得半年前自己的領主木曾義昌還親自前往春日山城得到鎮府公的嘉許,為什麼一夜之間風雲突變成這副模樣。

木曾谷的國人眾既困惑又憤怒,可是面對聲威赫赫的吉良軍他們實在提不起反抗的勇氣,籠城抵抗城破降服一個流程下來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淪為俘虜,在這個過程里木曾義昌的反應遲緩竟沒做出更好的應對之策,就這麼輕易的被圍住木曾福島城。

小笠原長時與安田長秀會師之後也沒有耽誤時間,雙方分工協作邊圍城邊圍剿木曾氏殘黨,連他們倆也沒想到對木曾谷的討伐會出乎意料的順利,或者說木曾義昌完全沒料到吉良家會那麼快那麼狠,連反叛的準備都沒做好就被兩面蜂擁而來的六千大軍為團團圍住。

從出兵到圍住木曾福島城前後不過半個月的功夫,木曾谷內眾多支城也在圍城的半個月里先後開城,即便有少數堅守的家臣很快被攻陷城砦闔家自害,上総足利家公布一系列有關木曾義昌勾結三好長慶連攜連攜公方的罪證,徹底把木曾家最後一絲反抗的機會湮滅。

這一系列罪證就像敲響覆滅木曾氏的喪鐘,木曾氏家中的眾多譜代眾陷入惶惑與動搖之中,這些譜代家臣眾完全不理解家督到底是為什麼要反抗吉良家,更不知道三好長慶到底給家督多少好處,以至於讓他鋌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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