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震關東 第447章 惱人的謀算

「師匠……」吉良義時驚訝的望著今年剛滿六十歲的老人,自從山本時幸逐漸淡出中樞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位待他如子的師父了,時光飛逝眨眼間十幾年過去,他早已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三尺稚童,而當年精力充沛的獨眼武士山本勘助也已經變成白髮蒼蒼的老人。

山本時幸滿懷微笑著說道:「老臣已經老的快不中用了,唯一能為公方殿下做的就是鎮守一方屏藩,這幾年出鎮越中後時間也多出許多,每日閑下來便寫寫過去的那段歷史,這些年斷斷續續已經寫到永祿元年以後的故実,想必再給老臣兩年時間大約就能把這幾年的事情全部寫下來吧!

老臣早有心前往畿內為公方殿下守護這最初打下的一片基業,順帶的也想靠近京都人文薈萃之地,多搜集一些明応以來的史料記載以備成書之用,老臣聽說京都的公卿們都有記錄隨筆的習慣,大約可以尋訪到一些京都的史料文書記載吧!」

吉良義時幽幽一嘆,何嘗不知道他這位師父對上総足利家的良苦用心,只是想到這一別不知道何年才能相見,心中難免帶著幾許惆悵之感,幽幽一嘆道:「史書嗎?師匠真打算寫一本《吾妻鏡》、《太平記》式樣的史書呀!那麼……余確實不宜再做阻撓了!」

山本時幸在著書立說早已不是新鮮事,自從弘治年間上総足利家的家業蒸蒸日上起,這位首席譜代家老就逐漸淡出變成隱身人,每年大評定幾乎不發一言不設一謀,偶有練兵任務也時常會叫來瀧川時益、島時勝、本庄繁長等人以為臂助。

平素里就愛侍弄些越后土生土長的山花野草,自家敷屋後院還有幾株桑樹和一片菜田,菜田都是家裡的小姓代為打理,老人家坦言精力不夠只是看見那片綠油油的植物就好,除此之外那就只有寫書這一個愛好。

吉良義時從京都的無數珍藏典籍被他翻來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山本時幸覺得自己的精力不夠還特意從春日山城裡要來一些手腳麻利,懂得識文斷字且足夠機靈的小姓代為抄寫,而他本人基本上也是一日下筆千餘言,日積月累書寫出數十萬字的手稿。

吉良義時就經常見到山本時幸的來信里提及自己又寫到什麼地方,需要什麼樣的史料作為支持,吉良義時就立刻安排人手去尋找相關的史料,不但要吉良義時給予支持,他還會到妙覺寺尋訪虎哉宗乙摘抄探討史料典籍。

憑藉吉良義時在朝廷與幕府的強大人脈關係,調用這幾十年間的官方史料記載簡直易如反掌,除去公卿筆記不便謄抄以外,所有京都典藏的文書都可以著人謄抄一份送往越後,朝廷里的眾多羽林家以及幕府的奉行眾們最愛做這種事,吉良義時都會按照相應的謄抄文書數量給予一筆可觀的潤筆費。

這資料積累日久,便使得史料的種類越發的繁多,讓山本時幸萌生出寫一本出寫一本遠超《吾妻鏡》、《太平記》的打算,漸漸的調閱的資料從他所經歷的享祿年間,慢慢提前到他還未出生前的明応年間,各年代的簡史也隨之變成綜合每個時代每個人物的一本通史。

吉良義時思索一會兒便說道:「師匠這本書耗時日久投資巨大,余能做的也實在不多,唯有讓坂本準備好二十名聰慧機靈的少年人供師匠驅使,不過余到是有一個初步想法,不如讓祐光與宗乙大師也在同一時期不同的地方做記述,待日後天下太平時再綜述編集成一本書如何?」

「祐光如今出鎮加賀國,會不會不太方便呢?」山本時幸遲疑道:「另外虎哉宗乙大師還身兼一份奉行之職……」

「宗乙大師沒有問題,既然師匠打算出鎮坂本,那麼余便打算將近江鎮守的中條時秀調回來擔任加賀大將,沼田祐光調回春日山城做南下關東的準備,祐光就主要記錄行軍打仗的軍記物便可,宗乙大師則多記載文化經濟以及民間的發展,他們做的記錄會定期謄抄發到坂本交給師匠編撰,當然師匠也可以定期的反饋一定的記錄作為備份。」吉良義時只用很短的時間就把一切安排妥當,讓山本時幸也覺得頗為可行。

由此,評定會的話題也漸漸從討論近畿新興的三國同盟,轉變為山本時幸要記錄的史書上,很快那些個年輕的武士就發現這本還未完成的史書里還有他們的名號及功績記載,於是就開始興緻勃勃的大吹特吹,恨不得把某場戰爭討取某些武士首級,戳死多少雜兵又得到什麼封賞都給記錄的一清二楚。

評定間也頓時熱烈起來,讓之前壓抑沉滯許久的氛圍漸漸被驅散,武士們都想在史書上出一下名,時至如今的世人都看好上総足利家的未來,他們這些武士能在未來的史料中先露一面絕對是無比光榮和體面的,自源平時代以來,武家的家名不就是靠史料和傳說支撐起來的嗎?

「不知師匠可想好這本史書的名字了沒?」

山本時幸躬身行禮道:「尚且沒有,不如就請主上賜名吧!」

「叫什麼名字好呢?《平亂記》似乎不太合適,《戰國記》又有些太普通……」吉良義時靈機一動道:「不如就叫《足利太平記》如何?反正這兩百年來現有增加《太平記》、《續太平記》以及《難太平記》,多一本也無甚大礙。」

山本時幸稱讚道:「《足利太平記》的名字確實不錯,太平兩字道破人們對天下太平的渴望,同時又能與書中提到的明応政變以來天下紛亂帶來的危急苦難形成鮮明的對比,既可以用幕府的角度來看待這場波及百年的大亂世,那麼臣下便用這個名字吧!」

被這個話題一打岔,吉良義時也趁此機會迅速冷靜下來,思索剛才的衝動決斷確實很不合適,改由山本時幸出鎮近江是如今最佳的選擇,且不說一旦他輕動大軍插手越前事物要引發不可測的危機,便是大軍離開關東不用多久必然會起大亂。

別看吉良義時本領超凡佔據莫大優勢,壓制的武田信玄縮在甲斐不敢出山,逼迫的北條氏康隱居小田原城不問世事,左手按住出羽陸奧的各路國人不敢動彈,右拳一伸就把威名赫赫的加賀一向一揆給打成殘廢,其實只要吉良家的大軍離開三年兩載這一切的威壓就會喪失的一乾二淨。

畢竟吉良家也是剛崛起沒多少年的新興勢力,吉良家的家門古老在幕府屬於名門顯貴確實沒錯,可這古老和威名基本與關東北陸沒有關聯,總不能扯到兩百多年前的觀応擾亂時的吉良家在關東如何風光,所謂人走茶涼物是人非,幾十年的時光可以改變人們的開發,更不用所長達兩百年沒有任何影響會是怎樣的結果。

北條氏政始終忍辱負重的進取下総,上総得領國,武田家頂著吉良家的巨大壓力依然不鬆口,還有羽奧那幫新降服的家臣,加賀剛收服的領地都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穩固,若不經歷幾年的風吹雨打讓這些國人領主認清事實,他們是不可能一條心的跟吉良家混日子。

就比方說才過去沒多久的正旦朝會上,來自幾國的國人領主以及各路使者匯聚一堂確實熱鬧,但其實總有許多國人領主找出各種理由沒有過來參會,願意到春日山城領賞的都是比較親近吉良家的新譜代,還有那些頑固的傢伙不在乎那點小恩小惠,依然故我的保持半獨立狀態。

對於這種人就沒辦法對他們甩冷臉看,總不可能一下就得到所有人的擁戴,但凡是人就總會有主觀因素上的愛憎之分,吉良義時又不是人見人愛的永樂錢,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和滿意,得不到部分國人的支持也實屬正常。

吉良義時如果率軍前往越前作戰,首先要面臨簽署不戰協定的加賀一向宗,這個門檻想邁過去那就只有背信棄義動手殺過去,可這樣一來對吉良家造成的信譽影響可就十分的嚴重,前面還聯合一向宗出賣朝倉家,或許他還有萬千個理由為自己辯護。

可這才過幾天又要撕毀條約為打朝倉家出賣一向宗,等於無形中得罪朝倉義景與本願寺顯如兩個人,這會讓源氏名門的上総足利家的名譽淪落成被他辱罵的武田家的地步,而且形式也會對吉良義時極為不利,從加賀到越前、近江、半個山城以及攝津和泉等地都是敵人,他要打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就算他能夠憑藉強大的武勇成功打倒加賀一向宗和朝倉家,把越前殺的人頭滾滾鬼哭神嚎,可是走捷徑的後果是讓後面的進攻變的異常艱難,畿內的輿論敏感性和思想潔癖的習慣完全不是遠國所能比擬的,畿內的輿論或許不在乎吉良義時屠殺越中、加賀一向宗的消息,但絕對不會放任吉良義時一路屠殺越前,再屠到近江,山城和攝津和泉。

到那時說不定幕府公方都會跳出來斥責吉良義時的自私狠毒,並收回給予吉良義時的里書特權,屆時他會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頂峰雲端突然跌落下來,其損失甚至要倍於損失近江三郡帶來的巨大災難,這種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的。

可若是換一種辦法一點點打又會變的很緩慢,唯一的辦法是用水軍打敦賀港,然後聯合一向宗左右夾攻消滅朝倉家,可是朝倉家外有三好淺井作為盟友,那真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萬一再打一下淺井家,說不定就把淺井長政的姑父齋藤義龍給引來。

到那會兒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