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震關東 第439章 戰略同調

與其說這是份和睦要請,到不如說這是三好長慶對幕府的一次詳細行為規範,這份規範幾乎將三好長慶在京都的衣食住行行為禮儀都規定的詳細至極,處處都要彰顯出他這個管領代對京都的影響力,乍一看簡直無禮蠻橫之極,可實際上恰恰顯示出三好長慶心慌氣短的心態。

一場叛亂一場騷動外加一個遠國戰敗的消息,就把強盛至極的近畿霸主嚇得喪失底線,其實通篇提到一堆雜七雜八蠻不講理的要求都不重要,最核心的那部分則隱藏在字裡行間之中,無非是雙方共同執掌京都的防衛權,三好家要在京都設立一個駐軍拠點,並要求幕府軍只能保留和他的駐軍相同的數量,剩餘的軍勢移動到城外的慈照寺。

至於足利義輝最要緊的財稅權則根本沒提,附帶的還把幕府對京都的治安懲治權附送給幕府,比起之前耀武揚威的要求財稅軍權全部交給三好家,京都要整體被三好長慶接管的霸道要求,這個和睦要請已經降低不知多少個調子。

另外他還要求幕府禁止吉良義時入京破壞好不容易達成的「和平」,只要幕府願意答應這個要求,三好家願意與幕府共同合作重建被燒毀過半的右京,修繕破損的公卿莊園及右京內損毀嚴重的寺院伽藍,船岡山城也可以交還幕府方控制。

這個和睦要請大概就是要面子不要里子的意思,自己發動戰爭侵入京都燒毀大量房屋,最後再自己出資重新修建這些燒毀的房屋,為的就是驅逐視為心腹大患的吉良家,這個要求到是恰好符合足利義輝的胃口。

吉良義時越發強勢的表現讓足利義輝總是憂心忡忡,雖然表面上看來還是三好長慶這個頭號大敵比較可怕,為救援幕府迫不得已作出鼓勵吉良義時上洛的權宜之舉,但若是京都的外患被驅逐重新恢複和平,足利義輝還是覺得吉良義時回到京都非常麻煩甚至會很危險。

所謂以小見大見微知著,仔細觀察中條時秀屢次抗拒幕府諭令,甚至敢作出綁架幕府天使偷襲六角軍的大逆不道之舉,便可以看出吉良家配下的家臣多半也都是些對幕府,對他這個征夷大將軍不存敬畏忠謹之心的惡武士,那麼吉良義時這個家督會有多少變化就更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他不能保證這個挨過自己一砸的「忠臣良將」還保持幾分忠謹之心,當今這紛亂的天下世情如長流之水轉眼便消散,他實在說不清楚經過這幾年的變化,吉良義時對他這個主君還保存幾分君臣情誼,若是他欲效仿半將軍細川政元該怎麼辦?這是個讓人擔心的事情。

即便足利義輝不通軍略謀略普通,但不可否認的是經過十幾年的貴族精英式學習教育,足利義輝擁有一位將軍所應該具備的權謀,在經歷過得知這個和睦要請的憤怒咆哮之後,冷靜下來就用他那聰明的大腦很快就權衡出應當做出的選擇,他決定認可三好長慶的和睦要請。

九月二十六日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幕府政所執事攝津晴門代表幕府與三好長慶達成和睦約定,雙方各自解散軍勢回歸和平狀態,瀰漫在京都上空近半年的戰爭陰雲在這一刻散盡,京都的人們站在破敗的京都前慶幸著自己最終活下來,他們又一次呼吸到和平安寧的空氣。

三好長慶隨後便帶著他的大軍前往河內鎮壓造反的畠山高政,三好義賢則率軍前往攝津鎮壓東播磨的異動,並從旁策應內藤宗勝的鎮壓行動,至於丹後一色氏純屬打醬油的勢力,只要鎮壓住內亂就不用擔心這些跳樑小丑。

如果說三好家大費心機收穫一個勉強能看過眼的成果的話,中條時秀與六角義賢可真是虧的連褲衩都要當掉,在這場波及京都多處地方的洛中合戰里,吉良軍戰死五千餘眾還搭進去一位大將菅沼定直的性命,最後只換來幕府一些象徵性的問候以及一筆五千貫永樂錢的撫恤金,仔細一算死掉的每個人的性命只價值一貫文。

六角義賢更慘,戰死八千人最後也是給五千貫文永樂錢,每死一個人還不到一貫文永樂錢,雖然幕府給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們還要負責重建右京手裡也沒太多錢撫恤,但這麼冷漠的行為還是傷到兩家大將的心,辛辛苦苦為幕府打下京都就給這點補償,這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中條時秀忍著怒氣沒有當場翻臉,奴隸接下這筆錢款隨後就帶著五千怨氣衝天的軍勢負氣返回坂本,六角義賢則沒有中條時秀的涵養,他配下的國人眾鬧騰起來找到二條御所強行要從幕府套一個說法,結果被足利義輝一通義正詞嚴的呵斥給說的啞口無言鬱悶的率軍離去。

足利義輝知道他這麼做肯定是要寒了兩家出力甚大的心,於是就從幕府請來一到旨意,昇敘六角義賢為従四位下左京大夫,昇敘中條時秀為正五位上出羽守作為報酬,但他們兩人根本在乎那點官職上的微小提升,反而使得他們二人看出幕府寒酸落魄的真實面貌。

所謂的幕府中興只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虛言,手中握不住半分土地的幕府中興起來也不過是個強權扶持的空中樓閣,當一陣強風刮來這座空中樓閣就要面臨搖搖欲墜的危險,偏偏幕府中那群仁人志士卻看不到這一點,還享受在紙醉金迷的京都繁華之中,只要與三好長慶達成妥協,就算把他們這群救命恩人趕出京都也在所不惜。

足利義輝不擅長打仗更沒統領過大軍對抗三好長慶,除去給各地武家國人眾發出安堵令之外,還從未實際治理過任何一個領國,山城國自始至終都是自治體狀態,他所控制的無非是京都這一個小圈圈,收點稅維護好治安再調停一下各地武家的領地紛爭收取調解費。

實際上他對軍政兩道的理解膚淺的可以,若非如此也不會想出暗殺三好長慶這麼歪門邪道的方法,還有各種陰謀詭計以及對吉良義時的態度上增添的自私的小心思,其實這和他的生長環境有關係,從小顛沛流離的生活讓他的性格更加激進偏執。

在他還年輕的時候,通過從他父親足利義晴那裡學來的權謀之術,小心翼翼的做著配下各路大名之間的平衡,包括抬舉吉良義時打壓細川晴元也是如此,但隨著就是一路順風順水的拿下京都加官進爵,守住京都以及吉良義時遠走他鄉,唯一能影響到他的力量逐漸消失,使得足利義輝的性格越發的恣意隨性。

對吉良家的不尊重就體現在這上面,強行要求吉良家在六角義賢的大軍進攻下道歉認慫,期望用這種手段樹立自己這個征夷大將軍在畿內無可爭議的話事權,還能趁機給軍力和影響都十分強大的六角家賣個好,可結果卻引來吉良家譜代眾的強烈反彈。

不但把六角義賢這個紙老虎給戳穿,還反過來倒打一耙奪取栗太郡的控制權,足利義輝雖然明面上沒有多說什麼,但心裡難免要對吉良家的不識時務感到惱火,至於六角義賢已經被世人定位為虎父犬子的典型人物,不需要他這位尊貴的公方殿下屈尊降貴的多加置噱。

三好軍雖然大搖大擺的離開,但三好軍佔據的領地卻一分都不會吐出來,大半的山城國落入三好家的手中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包括桂川南岸的勝龍寺城,京都城外的小泉城都牢牢掌控在三好家的手裡,三好家也不需要駐守太多軍勢,兩座支城各一千人就足以釘住京都的幕府軍不敢動彈,一場波及京畿的大動亂就此划上一個句號,只是不知下一段的開始又將會從何處出現。

……

吉良義時握著中條時秀送來的詳細情報,冷冷一哂道:「公方殿下的性子果然還是沒有變……不!應當是更加變本加厲了!最終還是把余辛苦打下的京都給讓出一半,卻是不知要到何時再讓出另一半呢?不過這樣也好,狼來了把戲可一可再不可三,戲弄我吉良家兩次還想來第三次?那是不可能的了!京都的安危全繫於公方殿下的神威蓋世上,希望您能堅挺的鎮守著二條御所,莫要做那食言而肥的偽君子呀!」

隨手批複中條時秀的增兵擴軍五千軍勢的計畫,心裡盤算著準備將血槍九郎的父親長坂信重,蠻牛奧平貞行的兄長奧平次郎左衛門貞方,以及幡豆小笠原氏分家,江原丹波守政秀嫡子江原秀正派到近江分別擔任備隊大將和足輕大將。

這三人的出身都來自地道的三河武士,唯一的例外是長坂信重在京都放浪多年只能算做半個三河武士,另外長坂一族來自幡豆小笠原氏恰好和江原秀正是同族一門眾,而作手奧平氏也是東三河的有力國人眾,讓這個三人前往京都可以確保統兵權始終抓在三河派的手裡,同時又以高島郡、栗太郡的足輕大將作為骨幹,可以有效確保雙方在保持矛盾的基礎下努力奉公。

中條時秀的來信里還詢問是否是吉良義時安排的關鍵時刻救場行動,信中提及到若不是突如其來的畠山高政扯旗鬧亂子,中條時秀那五千軍勢可能就真的沒機會走出京都,他在信里說這事的時候還覺得很離奇,時間卡的嚴絲合縫正好又趕上丹波國波多野氏、東播磨別所氏以及丹後一色氏聯手掀起反三好的騷動,就更能看出這背後是有高人指點的行動。

吉良義時笑著說道:「看起來讓時正做這件事還是對的,運作一年多成功的調略對三好家心懷不滿的畠山高政,波多野晴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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