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後烽煙 第364章 奇葩公子

伴隨著嚴冬的到來,一場席捲六十六國的寒潮夾雜著大量的雨雪落下,庄內川兩岸的楊柳披上一層厚厚的銀裝裹住,長長的冰流從屋檐上垂下,屋外的北國風光吸引了好奇的町民打量著,一片煙霧蒙蒙似霧非霧的煞是好看,即便看了許久都不嫌厭煩。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尾張國迎來一場罕見的暴風雪,自十一月初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多月,在這個季節也是尾張國傳統的降雪季節,往年都是零星的小雪淅淅瀝瀝的落下,或是最讓人討厭的凍雨透著濕答答的陰冷,偶爾有規模大一些的雪也是幾年難得一見,這麼罕見的特大暴雪在老人們的記憶里,彷彿上百年里都沒有聽說過。

清州城的城下町里,老人忙著清掃積雪,孩子們堆雪人、打雪仗、在雪地里摔跤打滾,一場皚皚白雪給孩子們提供了無數歡聲笑語,街邊的商人搓紅雙手大聲叫賣積存的貨物,看到顧客拎著提籃走進自家商屋露出燦爛的微笑,在每個時代幸福的定義都是那樣的類似。

青州城的大廣間里緊急加裝兩套厚厚的紙門,一群武士三三兩兩的圍爐而坐,散發著滾滾熱浪的火塘上烤著河裡撈上來的鮮魚,還有金燦燦的土豆和玉米,不一會兒濃濃香味撲面而來,武士們抱著酒罈開懷暢飲著心情是何等的舒暢。

酒至半酣武士們開始大快朵頤,池田恆興喝的有點多,醉醺醺的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後語:「鎮府殿送來的玉米和土豆真心不錯啊!放在鍋子里煮架在火上烤,甚至埋在火堆下烘都可以,聽說還能沖做菜點吃,可真是個好東西啊!」

經過幾年的冷板凳柴田勝家的性子更加內斂,但骨子裡譜代重臣的架勢還是端的很足,見他酒後失言就不輕不重的刺了句:「勝三郎胡扯些什麼吶,連我勝家都知道這土豆、玉米是能填飽農民肚子的良物,你卻只記得吃,也太沒有志向了吧!」

屋子裡的武士隨之放聲大笑,池田恆興似乎沒有覺察到丹羽長秀投來的眼神,笑呵呵的說道:「民以食為天,不說吃的說什麼?我恆興只知道這東西好吃,不光我愛吃家裡的親友也愛吃,就莫說町民、農民們了。」

織田信長摟著齋藤歸蝶笑而不語,他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攔住吉良萬松丸的那個愣頭青,擔任家督的幾年來歷練出一副深沉的氣質和出色的手腕,對於家內的些許矛盾自然是心中有數,在不破壞家臣團的團結一致的前提下,相互之間有些小矛盾有助於家督掌控全盤。

這幾年織田信長的發展可謂是順風順水,村木砦之戰小勝一場成功擊退今川軍的試探,稻生合戰擊潰織田信行企圖奪取家督的陰謀,今年夏秋相交,織田信長又率領大半個尾張國的軍勢打了場浮野合戰。

這場戰爭的意義非常重大,這是他第一次發動尾張國的統一戰爭,這場戰爭的敵方是出身同族的宗家,岩倉織田家的家督織田信賢,同時也是尾張上四郡守護代,為了徹底完成統一尾張的偉大目標,他選擇拉攏自己的従兄兼姐夫織田信清一起對付岩倉織田家。

這場戰爭打的非常成功,憑藉織田信長手下訓練精熟的精兵強將,外加不惜血本打造的鐵炮隊,輕而易舉的擊敗頑固守舊的織田信賢打的潰不成軍,隨後卡在秋收前的節骨眼圍住織田信賢的本拠岩倉城,籠城一個月城內糧食無以為繼,織田信賢被迫獻城降服。

自此織田信長成功的實現統一尾張的偉大目標,這是他父親當年努力十幾年而沒有做到的,而今他只不過登位數載就輕鬆達成,不論織田家內還是尾張國中還有誰再議論尾張大傻瓜,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所有人,織田信長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家督,一身功業與尾張之虎平齊。

池田恆興抱著酒罈開懷痛飲,反正單身漢一條也不用擔心家事,一邊喝一邊說著醉話:「說起來守護同盟計畫失敗真是可惜,吉良家竟然出乎意料的答應和咱們商談和睦的事宜,要不是斯波家的那位實在不濟事攪合好好的和談,說不定我織田家就能擺脫三河方向的壓力了!」

池田恆興說的含糊,但在座的武士可都不傻,廳內的氣氛頓時冷下來,武士們放下酒杯把目光齊刷刷的轉向高居上手的織田信長,只見他合上摺扇瞪了池田恆興一眼:「勝三郎少喝幾杯,小心醉的找不到家門,你們回去的時候多巡邏幾趟注意提醒町民打掃屋上的積雪,都散了吧!」

「是!」武士們急忙俯身應諾,拉起醉酒的同伴魚貫而出。

歸蝶見丈夫面色不愉很是擔心,感覺到懷中女子的小動作,織田信長笑著搖搖頭拉起歸蝶的手笑道:「你到本家就沒有這點度量嗎?只是聽厭了他們喝醉酒後的胡言亂語,攆他們回家睡覺去,說起來天寒地凍的咱們也早點歇息吧!」

察覺衣帶被織田信長的一雙大手解開,歸蝶媚眼如絲的小聲說道:「可是殿下,這才午後剛過呢!」

織田信長抱起衣衫凌亂的歸蝶,大笑道:「白日里敦倫才更有趣。」

池田恆興提到的那件事是發生在浮野合戰後期的一件稀奇事,當時織田信長率領四千大軍圍困岩倉城半個多月,自覺統一尾張十拿九穩於是就開始著手計畫「為岳父報仇」的下一個戰略目標,但是在此之前他還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穩住東海第一弓取今川義元。

他手中能打的牌不多,不過還是有一張寶牌可以用,那就是前任武衛公斯波義銀,此君就是尾張斯波家的嫡流,堂堂三管領家之一淪落到今日成為織田家的金絲雀一隻,除了一張室町幕府尾張守護的虎皮還有點用之外真是一無是處,一無所有。

這個計畫叫做「足利一門守護同盟」,織田信長苦心計算許久才把最終方案拿出來,計畫的核心內容是以尾張斯波氏、三河吉良氏、駿河今川氏這幾個足利一門同族和睦為名義,達成織田家與今川家的最終和平相處,雙方的軍事進攻全面停止的政治目的。

織田家的計畫挺好,奈何卻不知今川家會不會上鉤,本來只做著投石問路的打算,卻不想今川家雖然沒同意,但吉良家的當主吉良義安卻同意了,要知道這位可是吉良義時的同父異母的兄長,今川義元的女婿,今年剛回到東條城主持政務的三河守護。

這個三河守護不是別人給的,就是足利義輝在年初應其所請給予的守護職,據說今川義元與吉良義安這對翁婿之間關係很好,而且還和今川家的家督繼承人今川氏真關係親密,無論是和歌茶道還是蹴鞠作畫都很擅長,一位風雅的傳統貴族不務政事就是人們的印象。

今川義元雖然沒同意但也沒反對,其中打的何種算盤也不複雜,讓女婿來簽下這個盟約再由岳父來翻臉撕毀盟約,你織田家就是再憤怒也只能在心裡憋著,整個天下都知道吉良義安是今川義元的女婿,也都清楚這位貴公子在駿府熏陶了七八年政務忘得一乾二淨,手裡的軍權更是少的可憐,在三河國也不存在所謂的威望,讓他來簽盟約就是在行赤裸裸的詐術。

即使如此也讓織田信長為之欣喜若狂了許久,大家都是成年人怎麼會相信一紙盟約的約束,織田信長也不苛求太久,只要給他三年五載的機會對美濃實施攻略計畫,以後這個盟約被撕毀也無所謂。

浮野合戰結束後不久,雙方就定在尾張與三河的交界處名為上野原的地方舉行和談,今川義元是肯定不會來的,掌握三國的大大名怎麼會陪他玩這麼幼稚的遊戲,既然名義上是拿足利一門眾做幌子,自然要以足利一門眾的家督來主導會談,雙方的使者來往竄梭已經基本敲定和談的基本內容,實際上負責織田家同盟締結的斯波義銀,以及代表今川家同盟締結的吉良義安只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在深秋里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斯波義銀與吉良義安會談,但是兩位文藝青年突然發覺自己是不是要定一下主次的座位,就好比春秋會盟總要有一個盟主,談盟約也總要有一個強勢者主導盟約的訂立。

這一下問題就來了,兩邊的家門相差彷彿一個尾張足利,一個三河足利,大家都把祖先傳下來的名份看的比天高比地厚,哪怕自己吃糠咽菜也不能墮了先祖打拚出來的威名。

於是搞笑的場面就出現了,在雙方在一町之隔的距離停下腳步,兩邊的使者來往通話,斯波義銀說我是三管領家的家督,祖上如何如何顯赫,所以我要坐主位。

那邊吉良義安很不爽,心說你這樣還來和我爭主次,立刻表示我是足利御一家、下馬眾,弟弟吉良義時代表的吉良家宗家還被抬為上総足利家,成為地地道道的足利御家門方,我是三河守護而且是今川家的女婿,比你這個落魄子弟強多了,我才必須坐主位。

兩邊的大少爺誰都說服不了誰,於是雙方就把陣勢扎住彼此搬出床幾(馬扎),把預先準備的午餐食盒拿出來作出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於是太陽高高升起又緩緩落下,兩人就一步沒有動過。

深秋的氣候雖然不冷,但白白浪費一天的時間總不是個事,兩位大少爺飽嘗美食又是吟詩酬唱玩的不亦樂乎,下面的武士和兵丁就只得餓著肚子硬挨著,最後兩邊的譜代看不下去紛紛苦勸各自的家督,最後兩人勉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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