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後烽煙 第352章 戸隠

夏末秋初的清晨,信濃山間刮過清涼的山風,在莽莽密林里充滿寂靜與安寧,北信五嶽坐落於信濃與越後交界處,由妙高山、斑尾山、黒姫山、戸隠山、飯縄山這五座高山組成,平均海拔兩千米以上,自中古以來就是人跡罕至與神秘的代表。

戸隠山,傳說是建速須佐之男命胡作非為,身為長姐的天照大御神氣憤之下把自己關在天岩戶里,於是整個世界日月無光,眾神為解決難題舉行一場宴會載歌載舞,天照大御神好奇的從天岩戶打開一道縫隙偷看,就被天手力雄神強行把她從洞里拖拽出來,於是世界重現光明,這個戸隠的出處據說就是隱藏在天岩戶里的典故。

因此,在戸隠山裡還有一座規模不大的戸隠神社,當地的山民對這等神話傳說到不甚在意,他們更習慣拜神社裡供奉的聖観音菩薩,神佛合一的時代里,天上的神靈也要求佛陀點化成佛,拜神不如拜佛的樸素認知深入人心。

一大早登山客還不多,下山捕魚的山民好奇的打量著兩個帶著斗笠的旅人,年紀稍長的山民瞧見他們腰間掛著太刀,急忙拉著村子裡的小孩子掉頭就走,兩名旅人對山民的表現視若不見,緩緩走入密林里。

戸隠山非常大,才翻過幾道山樑太陽就高高升起,兩人來到一處河灘邊稍事休息,河邊還坐著一個打柴的樵夫,樵夫是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古銅色的皮膚從破舊麻布衫里露出來,樵夫見到兩人的打扮友善的笑了笑,又低著頭整理打來的柴堆,一堆柴禾堆的老高起碼有小兩百斤的份量。

兩位旅人捧著清冽的河水痛飲幾口,忽然抬頭說道:「樵家,我倆是從北邊過來的旅人,聽說北信五嶽山勢險峻雄偉壯闊,想來請教一下附近有什麼景點。」

樵夫似乎被兩人的詢問嚇了一跳,訥訥半天指著山脊道:「從那裡上山最方便,山那邊是戸隠神社,你們現在折頭過去還能趕在午前過去,其他的就沒有了,呵呵呵……」

「哦!那樵家住在哪裡呢?」

「我家住在附近的敷屋裡,小地方比較僻靜不值一提,呵呵呵!」樵夫似乎不願多話,整理好柴禾沖他們笑了笑,背起柴堆緩緩走入密林。

戸田五兵衛邁著輕快的步伐,非常靈活的穿過崇山密林,這段山路換做尋常登山客要起碼要走兩個時辰,他只用一個時辰就走完全程,如果算上他背著的一百八十斤木柴,這個速度絕對無比驚人,每年初夏他都會扛著斧頭進山裡打柴,每天打兩次柴禾一直持續到信濃降下第一場雪。

山裡的生活艱難,趁著夏秋兩季多打些柴禾儲備起來,等到冬季大雪封山時可以越冬,村裡的青壯有一小半都外山裡忙活著,不是去打獵就是在打柴,比如他一個人就要負責打幾十人份的柴禾,山裡的冬天實在太寒冷,大雪封山的幾個月里全靠儲備的糧食和木柴過冬,準備的越充足就月好熬過這個冬天。

翻過山樑眼看山谷里的村莊就在眼前卻突然停下腳步,他驚訝的發現一個時辰前遇到的兩位登山客詭異的出現在村莊外,戸田五兵衛的精神高度緊張:「這一段山路我從過幾千趟,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絕對不可能有誰比我走的更快,哪怕我背著木柴……」

短短的一剎那完成電光火石的思想變化,從表面看起來戸田五兵衛只是看到兩個熟悉的陌生人下意識放慢腳步,接著他又邁開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下山坡,剛走到村口就看到兩位旅人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望著他。

「果然有問題!」戸田五兵衛的眼神里露出若有若無的警惕之色,下一刻又變回憨厚淳樸的樵夫,迎面沖兩人友善的笑了笑,剛要擦身走過去就被兩人攔住去路。

「原來樵家住在這呀!早知道我們就跟著樵家一起走了,我們依著樵家指的路繞了半圈才找到這裡,真的太感謝你了!」

戸田五兵衛臉上閃過一絲陰霾,這兩個人滿嘴胡扯的攔住他胡攪蠻纏明擺著來者不善,猜到兩人的來意,就乾脆僵立在原地不說話,卻聽那兩人又說道:「原來這裡就是戸隠村呀!尋常人在山裡繞上七八天也不見得找到這裡,再配合障眼法即便有幾萬大軍也別想摸進來,果然是一塊風水寶地,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偏僻了,戸隠流在此隱居三百多年也怪不容易的。」

戸田五兵衛的臉色越來越黑,兩個砂缽似的拳頭攥的咯吱咯吱響,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五兵衛啊!既然兩位客人遠道而來,就請他們進村子再敘話吧!有朋自遠方來,不行待客之禮會被人家說我們不懂規矩。」

「是!」戸田五兵衛悶悶應了一聲,肩膀輕輕一晃撞在二人的肩頭,兩人被輕輕一撞倒退兩步,戸田五兵衛就貼著兩人的身體硬是擠過去。

「好傢夥,真是一身賽蠻牛的力氣。」二人嘖嘖稱奇著跟了過去。

戸隠村的規模不小,除了山谷被精心偽裝過之外,整座山谷都是村子的生活區,比較奇怪的是他們的敷屋並不是扎堆建在一起,而是東一撮西一撮粗疏散落的敷屋遍布半個山谷,很顯然這裡多年沒有外人侵入,所以村子外邊沒有設置暗哨才給兩個奇怪的登山客鑽到空子。

村子裡的男丁很少,來來往往的基本都是婦女和小孩子,見戸田五兵衛扛著柴火回來沖他友好的打個招呼,同時好奇的打量著兩個奇怪的外鄉人,戸田五兵衛領著兩人走到村子中心較密集的敷屋群,在一座草葺的房子里見到那個說話的耄耋老人。

二人對視一眼,拿掉斗笠露出兩張毫無特色的青年面孔:「在下望月左衛門尉,這是在下的従弟望月右衛門尉,見過戸隠首領。」

老人家乾乾瘦瘦像一截朽木,盤坐在廊下似乎在打盹,聽到兩人通報姓名才睜開渾濁的雙眼:「唔!老夫卻是戸隠的首領森宇道閑齋,不知兩位甲賀忍者來到我鄉野之地有何貴幹?」

望月左衛門尉朗聲道:「奉命而來,請戸隠忍者為我主效力。」

戸田五兵衛丟下柴禾,冷哼一聲:「那恐怕要讓兩位失望了,我戸隠忍者謹遵祖訓不得出世,兩位若沒有其他事就請回吧!」

「道閑齋殿明鑒,當今天下紛亂正是英雄一展身手之事,戸隠忍者空有一身本領卻謹守門戶甘為鄉野山民實在浪費啊!難道道閑齋殿就不為村民們想想嗎?這飢一頓飽一頓的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不如就此出山襄助我家主公,想必不用多久便可讓戸隠忍者拜託貧困的生活。」

「巧言令色!趕快跟我離開這裡!」戸田五兵衛伸出鐵掌就朝兩人推過去,這一掌若被推到身上便是尋常武士也要栽幾個跟頭,卻不想暗藏門道的一掌被望月兄弟輕輕閃開,戸田五兵衛見一招失手立刻變招,忽然進步唰的一聲欺到身前,左手五指化為鷹爪抓向望月左衛門尉肩膀,右手慢一拍化掌為拳一記重劈砸過去。

「哼!」望月左衛門尉忽然從他以前憑空消失,下一刻在他身後忽然出現,感覺被戲弄的戸田五兵衛勃然大怒,兩隻拳頭化作兩隻鐵鎚迅速舞動起來,誓要兩個小賊擒下。

「五兵衛還不住手!出手傷人豈是待客之道,還不速速退下!」

戸田五兵衛不敢頂撞首領只得怏怏而退,森宇道閑齋緩緩的長嘆一聲:「我戸隠忍者久居鄉野被人遺忘幾百年,本以為會這樣一直平靜的生活下去,沒想到的該來的還是來了,剛才五兵衛說的不錯,吾祖早已立下不可出山的祖訓,讓兩位白來一趟了。」

「從道閑齋語氣動作看的出他言不由衷!」望月左衛門尉心中少安,稍稍組織語言便說道:「道閑齋殿所說的祖上在下到是略知一二,源平時代戸隠流初代目戸隠大助襄助木曾義仲奪取京都,最後落得兵敗身死,於是戸隠就潛回山中避世不出,想必這條祖訓應該是那個時代立下的吧!」

「看得出你們對我戸隠忍者研究頗深啊!」森宇道閑齋長嘆一聲搖頭苦笑道:「既然你們敢來到戸隠就必定有所倚仗,說說你們的意圖吧!」

望月左衛門尉知道第一關算是成功邁過去,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道閑齋既然能一口叫破我等身份,想必也是對外界有所關注的,那麼您應該知道這近百年來戰亂迭起百姓深受其苦,在當今人們都希望天下安定四海昇平,而我主乃源氏貴胄足利家之苗裔,具體功績且不提但道閑齋殿總該記得足利上総三郎這個名號吧!」

「足利上総三郎?那不是鎌倉時代足利家三代家督的名號嗎?難道說這二十多年的功夫又湧現出一個足利上総三郎?」森宇道閑齋皺眉思索半天也想不出頭緒,半晌莞爾一笑道:「老夫在二十多年前,曾經化妝為行商遊歷天下,多少也知道些外界的事物,小地方消息閉塞多年不見外人,不清楚這二十幾年來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還請兩位代為解答。」

「原來如此,這樣就好辦了!」望月兩兄弟相視一笑,便滔滔不絕講述起天文之初到弘治三年的一系列巨變,這一講就是整整三天,兩兄弟乾脆住在道閑齋的敷屋裡把前因後果講述清楚,其中重點講述足利上総三郎的名號,上総足利家如旭日初升之勢迅速崛起,桂川合戰一戰驚天下,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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