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後烽煙 第333章 人心難測

相模小田原城,松田盛秀贊道:「厲害!真是厲害呀!好一封殺氣騰騰的檄文!這位鎮府公可不是為簡單人物啊!」

「逞口舌之利!我大軍一到看他還如何抵抗。」遠山綱景好了傷疤忘了疼,想起前事如海的恨意充塞心頭:「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北條家武士的厲害!」

「去年準備不足,今年我等有盟友相助,定能奪取上野國!」北條綱成的臉色帶著些許笑意:「還有越後!聽說那裡土地豐美一國頂數國之力,若能得其三分,我北條家何愁不興!」

北條氏康深吸一口氣,吩咐道:「將這些公告全扯下來銷毀,禁止談論有關布告諸事條,小太郎!辦事不利知行減一百貫!」

「是!臣下這就去領罰!」風魔小太郎苦著臉接令,整個關東一夜之間貼滿布告,包括伊豆、相模、武藏等北條家實際控制區也不例外,因為風魔忍者的緣故在這三國相對來說張貼的布告最少,可這個理跟誰也說不了,帖一百張還是一千張意義都差不多。

北條氏康的雙目中閃過一絲憤怒:「壞我名譽的仇恨,我氏康一定要報!此次包圍網就讓我北條家來與你做個了結吧!」

「咳!主公!」北條幻庵將怔忡的北條氏康喚回神:「布告可以先放一放,軍役已經召集完畢,糧草儲蓄自年初就準備好了,不知主公準備何時出陣?」

「嗯,三位軍師說後日乃是出陣吉日,那就定做後天出陣吧!」北條氏康斂容正色道:「此戰關係我北條家生死存亡之際,請諸君務必提高警惕,切不可輕視越後勁敵!待我北條家奪取上野後,本家必會大賞三軍!」

北條家臣團齊聲拜道:「願為主公效命!」

距離越後的動作僅過去四天,相模北條家就宣布出陣命令,北條氏康親自擔任總大將,副將為北條長綱入道幻庵,如今這位老家督已經從小機城主卸任,由其子北條氏信繼承小機北條的家業,擔任北條家的譜代宿老。

此次北條氏康親率三萬八千軍勢里幾乎囊括伊豆、相模、武藏的全部主力,這一舉動震驚整個關東,讓人們認識到越後即將發生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原本看熱鬧的國人眾有些不知所措,許多關東國人下意識想要阻撓北條軍。

敵人越強自己就越危險,佐竹、宇都宮、里見等有力國人很快反應過來,但他們都被各自的問題拖住後退無法發力,宇都宮家剛把竊據宇都宮城的內賊壬生綱房暗殺,根本沒功夫出兵,另一邊佐竹在與常陸國內的有力國人江戶氏相互攻伐。

身為北條方同盟的小田氏治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幾年先後與結城氏、佐竹氏交惡,這兩家趁著北條家出兵的檔口聯手攻擊小田城,離開北條家的籠罩那座小田城岌岌可危,若他有那功夫出兵還不如自救,里見義堯正忙著消滅不怎麼聽話的真里谷武田氏沒功夫搭理越後那檔子事。

至於有些國人還想發發牢騷也很快閉上嘴巴,因為北條氏康的女婿足利藤政作為關東聯軍總大將,對此反應對冷靜的就要屬里見義堯,他知道幾年前得罪古河公方,尤其把簗田晴助得罪到慘就知道自己是親近不了這家人的,更何況如今古河公方投入宿敵北條氏的懷抱就更加不能靠攏。

這位古河公方的高舉自家大旗宣布討伐越後,下総國古河公方家譜代簗田氏,以及八屋形之一的名族千葉氏,下野佐野氏,武藏以及上野白倉氏、倉賀野氏、那波氏作為他國眾隨軍出征,整支軍勢超過四萬兩千餘眾。

北條家的大軍還沒離開相模國,御嶽城附近的白倉氏、倉賀野氏就率先易幟作為先鋒,主動承擔起攻打御嶽城的重擔,堂堂上州八家被趕出上野國,對這兩家簡直是無法抹殺的恥辱,早在半年前北條使者到來時,兩家就毫不猶豫的表示投靠。

好在長野賢忠也早有防備,去年安排他做城主就有著防衛叛軍的意圖,在北條家剛一宣布出陣長野賢忠就作出相應對策,城高壘深御嶽城仿照海津城的構造修築整整一年,可以輕易容納大軍駐守,囤積三月的糧食,靠近河邊在城內又有足夠的水井,只需一千守軍緊守城砦,就把這兩家軍勢的突襲抵禦住。

御嶽城上,長野賢忠雪白的鬍鬚被擾人的風吹亂,身為長野業正的從兄他的年紀已然不小,還要不辭勞苦的站在第一線頂住北條家的壓力真可謂辛苦,望著漆黑的天空不時有雷光閃過,城下亂糟糟的白倉、倉賀野聯軍正在有序的撤退。

「戰爭竟然這麼快就開始了,大大出乎彈正殿的預料啊!」長野賢忠眉頭上的愁雲難以散去,長尾景虎已經率軍出陣不假,但什麼時候能來到上野還是另一說,一道匹練的白光自黑雲中划過照亮陰鬱的戰場。

「轟隆隆!」

一道又一道雷霆照亮天際,淅瀝瀝的雨滴落在長野賢忠的臉上,下一刻毛毛細雨就變成瓢潑大雨,冰涼的雨水順著鎧的縫隙灌入衣袖裡,站在城頭的長野家武士皺起眉頭緊緊盯著城下黑黝黝的人群遠去。

城頭上的人們在心裡閃過一句話:「暴雨來了……」

六月二十日越後的大軍集結完畢,召開出兵前最後一次軍議。

吉良義時高居首座,目光掃視兩列家臣道:「諸君都明白必須出陣!但怎麼出陣,需要集思廣益。」

「臣下就拋磚引玉吧!」本多時正咳嗽一聲道:「禦敵於國門之外!想必諸君也聽過這句!此次出陣的戰略目標是解除所謂的越後包圍網,那麼就先來數一數我們的敵人有那些!首先是自西部越中一向一揆,軍勢人數極有可能超過五萬!其次是相模北條氏,軍力不低於三萬五千!再次是甲斐武田氏,軍力在一萬五千以上!最後是出羽的最上氏、陸奧的蘆名氏,軍勢數量不明,但出陣人數不會很多。」

「越中一向一揆也來胡亂摻和簡直可惡!還有那出羽最上、陸奧蘆名,上次已經繞過他們,卻不想竟固態萌發,簡直不可饒恕!」備隊大將宮部繼潤提起最上、蘆名兩個狡猾的大名就恨的牙根痒痒,幾年前討伐本庄氏就差那麼一點留住最上家,這個遺憾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里經久不散。

「要我說還是主攻一路吧!」

「不好!一路攻誰?甲斐、相模都是不好對付的,別忘了還有越中的一向一揆。」

「這個……」會議上諸臣就如何出兵解除包圍網展開激辯,鬧哄哄吵鬧聲很快被山本時幸與本庄實乃聯手壓下。

浪岡顕房見機提議道:「以臣下來看,放空出羽、陸奧兩路交予越後國人眾防禦,對一向一揆以抵禦為主,主攻南方的甲斐武田、相模北條吧!」

「一向一揆如何抵禦才是最重要的問題,沒有大將坐鎮一方很難頂住那些瘋子,可信濃與上野的情況又必須請主公與鎮府殿前去指揮,不好辦啊!」年初改名的直江景綱,正式跨入譜代家老眾,因而在評定會上格外活躍,這次的軍議也不例外。

「是啊!由誰來做大將,又該派出多少軍勢呢?」

出羽與陸奧多少軍力大家心裡也都有數,出羽最上家連自己的家臣團都壓不住,名義上的出羽探題根本不足為懼,會津的蘆名盛氏出了名的狡猾,有過數次企圖干預越後的前科,多數都是落得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下場。

越後的武士經歷幾百年的戰亂磨練出彪悍的民風,根本看不起羽奧那幫大名,如果說越後是遠國土鱉豪族的話,羽奧的武家就更土也更小家子氣,這麼多年出羽的國人就沒從越後武士手裡討得半點便宜,陸奧比之也好不到哪去,所以眾臣對放空兩路也沒多大壓力。

廳內數百名家臣陷入沉思,長尾景虎也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吉良義時,憑藉他多年養成的戰爭嗅覺,早就發現他這個妹夫一點也不緊張擔憂,有些奇怪的想要轉頭詢問,卻聽到山本時幸高聲說道:「此事就讓老臣為館主大人分憂吧!」

「佐渡殿?」

「……怎麼會!」場內的所有武士都露出驚訝的神情,在他們的印象里山本時幸一直以練兵築城而聞名於世,作為同僚他們自然清楚這位獨眼老武士有著豐富的經驗以及高超的謀略水準,包括吉良義時在內的多位重臣都曾是他的徒弟,但出鎮一方還是太讓人驚訝了。

「師匠已經作出決斷了嗎……也罷!本家同意了!」其實吉良義時的心裡也滿不是滋味的,他了解自己的授業恩師是什麼性子,就像山本勘助了解自己一樣,這幾年他一直都有打算讓這位老師作為軍團大將,看來這次終於如願了。

老武士花白的頭髮梳的一絲不亂,深吸一口氣躬身拜下中氣十足的應道:「請館主大人放心!我時幸為吉良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嗯!師匠請放心的準備吧!本家會予你一萬主力……」

「多謝館主大人的厚愛,我時幸只需那五千近江武士即可!」

「五千就夠?」吉良義時驚訝的重複一句,聲調陡然拔高几許,苦口婆心的勸誡道:「師匠確定這不是在說笑吧?事關我越後生死存亡之秋的軍國大事,師匠切不可掉以輕心啊!」

山本時幸抬起頭,用平淡而堅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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