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後烽煙 第296章 越後的新氣象

長野業固跺跺腳,把鞋子上的積雪拍打掉,沖著臨屋的少年恭賀道:「盛次郎新年好!」

「平太新年好!」小幡信貞收緊領口,哈出一口白起暖著雙手,北國的風雪嚴寒遠超兩人的想像,直江津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色讓他們想起家鄉的冬天,同樣是風雪交加的冬天,靠近海邊的越後卻比群山之中的上野要更加暖和一些。

兩人脫下武士的形狀,披上羊皮長袍頭帶斗笠阻擋這越下越急的大雪,踩著厚實的積雪兩人滿懷希望的走向春日山城,可他們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把守大門的長尾家武士阻擋住。

把守城門的幾名武士也是一身皮毛大衣裹身,似乎認識這兩個年輕人,於是很客氣的說道:「兩位回去吧!正旦期間春日山城不見外客。」

「我們想見管領殿下,麻煩您通稟一下!」長野業固伸手掏出一隻錢袋,大約二三十枚永樂錢,笑著說道:「幾位新年口還要站崗夠辛苦的,買幾碗雞湯暖暖身子,麻煩您通稟一二。」

「……好吧!我去試試。」那名武士掂掂錢袋,朝同伴遞個眼色便轉身走進門內,另一名武士囑咐道:「你們在這等著,如果有人進出可別擋路滋事,別讓我們為難。」

「好好!幾位先忙。」長野業固拉著小幡信貞走到大手門旁站著。

小幡家的少年跺跺腳上的積雪,嘟囔道:「這長尾家的規矩真大!還要咱們通稟才能進去。」

長野業固到是沉得住氣,笑著解釋道:「耐心些,來到越後咱們是外人,處處受制也是應該的,可別忘了你帶著兩百赤備武士,放在別的大名絕不會放這麼多人過境的。」

「盛次郎怎麼知道這個竅門的?」

「出門在外沒點準備怎麼行,這些時日咱們上街亂逛時,我可是早就打聽過了,自從武衛殿來到越後,武家法度就非常嚴格,不過也不是沒有變通的手段,比如咱們倆求見管領殿這類兩可之間的事情,稍稍給點好處就能給辦了……」

小幡信貞不滿道:「要我看這才是不嚴格的表現吧?武士不是應該甘於貧困,哪怕豪富的商人、農民也不屑一顧的嗎?他們這麼好利,怎麼能算合格的武士呢?」

長野業固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位武衛殿重視法度,強調規矩,卻很贊同武士們改善生活質量,據我觀察,越後的武士幾乎每天都能喝到鮮湯,不是雞湯就是魚湯,比咱們這些城主過的都好,這麼好的待遇也難怪他們一個個精神健旺,雙目有神的。」

小幡信貞一臉不信的打量著同伴,咂咂嘴說道:「看不出來,盛次郎還是這武衛殿的崇拜者啊?」

「崇拜強者是人的天性吧?反正又沒有違反法度,只要我還記得我是長野家的武士就好……」長野業固還沒把話說完,就聽到一陣轟隆隆的震動聲,抬眼向下望去一隊身披紅甲的騎兵從山腳的街道衝上來,沿途叫賣的町民紛紛跪伏下來向武士們行禮。

「是吉良家的赤備騎兵!」小幡信貞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那領頭的武士,血色的長槍身後一面靠旗上書「瀧川慶次郎」。

「這就是赤備騎兵!威震近畿的無敵之師,川中島合戰討死諸角虎定的就是他們。」長野業固可以理解他的心態,赤備這個名字很大眾化,北條家的五色備里有赤備,上野的小幡黨同樣是赤備,聽說武田家也在搞赤備。

名字都一樣,威名和實力卻不能等同,小幡黨所有家底拼在一起才五百赤備騎馬武士,其中小幡信貞自己家有兩百騎全部被他父親給塞過來,熟知自家根底的小幡信貞一眼就看出吉良家的赤備有多麼精良。

「那個人就是瀧川慶次郎時益,年歲與我相當,就已經當上名將了……」小幡信貞也不知自己該用什麼表情更好。

「總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強者橫空出世,你也別多想……」

……

「剛才那人是上野的國人吧?看起來挺眼熟的。」島時勝背著四方竹弓策馬而行,在馬背上掛著一串野兔、野鳥絲毫不顧忌町民們不可思議的眼神,用吉良家武士的話來說,這叫鷹狩檢視獵物,反正你們看不到我吃就行,誰敢說我們吃葷食?

「管他是誰,還不是被我血槍九郎一槍戳死的貨色!」

瀧川時益轉臉笑罵道:「你就知道戳人,所以你永遠也當不成名將。」

長坂信政一聽不樂意了,扛著腦袋反說道:「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就不能當名將?不就是運氣好宰了個老頭嗎?我可是要宰了一個!」

島時勝對這倆活寶基本免疫,自顧自的思索著:「慶次郎還記得上次見到的騎馬武士嗎?那群武士的頭領好像就是那個少年。」

「對了!」瀧川時益一拍腦袋道:「你一說我到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隊人,好像也叫赤備?」

「就那群人也叫赤備?放出來咱們練練,不論馬戰步戰,不用真傢伙也能把他們全部放倒。」長坂信政不屑的瞟了眼早已看不見的大門,洋洋得意著說:「步戰,我血槍九郎以一敵二十,馬戰我也能以一敵十。」

「吹牛你也是以一敵十。」

「我說!你今天是不是想找茬啊?不服咱們練練?我血槍九郎可不怕你!」

「哼!到時候別被揍的像頭死豬!」

「那條死狗也好不哪去!」

……

越後連續半個月的新年宴會還只是一個開頭,昨天正旦當日就收到一堆國人的賀禮,都是些不值錢的鄉野土儀,主要是表達對越後統治者的順服態度。

今天的宴會才是重頭戲,越後能喝酒的武士都來了,包括遠在北信濃的柿崎景家、村上義清等人,他們敢回來自然有把握確保真田幸隆鬧不起事。

經過去年一次大規模洗牌,從屬於長尾方的信濃國人變的老實的多,國人的屬性雖然有記吃不記打這一條,但他們又不是真傻,死那麼多人足夠嚇得他們幾年不敢動彈,真田幸隆就算有三頭六臂,一時半會也沒機會再行調略。

去歲冬天一場大雪連下半個月,把信濃的道路全部封鎖,武田信繁帶著武川眾返回甲斐過年,真田幸隆獨木難支也只能縮在領地里安穩過年。

「諸君端起酒來!」本庄實乃滿面紅光的搞舉酒杯,倡議道:「我等恭祝主公、武衛殿福壽安康,祝我越後蒸蒸日上!」

「……祝我越後蒸蒸日上!」

大宴上兩家武士總算能坐在一起開懷暢飲,比起往年帶頭開喝的節奏,長尾景虎只是不咸不淡的以茶代酒陪坐一會兒,然後就與吉良義時起身離開了,指望酒宴上吃飽飯是不可能的,想吃飽還要等專開的小灶。

長尾景虎走的很快,沒一會兒就落下吉良義時幾個身位,剛走到天守閣就長出一口氣:「看別人喝酒,自己卻不能喝,真的很難受啊!」

吉良義時吩咐小姓準備點食物,就笑眯眯的坐下來道:「喝酒傷身,尤其是兄長得過風疾必須滴酒不沾……話說去年的療養如何?推上的舊疾如何?」

「已經好很多了,現在的我徒手搏鬥野豬也不在話下!永田先生卻說這還不夠,今年還要療養半年!真是看不懂啊!」長尾景虎一雙虎目圓睜卻寫滿了無奈。

「只要身體能康健就好……」吉良義時笑著說道:「對了!還沒恭喜兄長榮升正五位上彈正少弼呢!」

除了某些特殊情況補任之外,朝廷的升遷敘官制度都是早早定下的,所以年初這幾天朝廷里會有一次集體升遷,比方說長尾景虎這次昇敘正五位上就是一次經過醞釀的結果。

「我這正五位上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否則以我這遠國大名的身份,恐怕一輩子都難以再進一步。」長尾景虎到也不介意沾自己妹夫的光,笑著說道:「到是你啊!如今才十六歲,就已貴為左兵衛督,這次應該有加封官職的吧?」

「有的!是鎮守府將軍。」

「鎮守府將軍?這不是……」長尾景虎面色一變,話只說一半就咽回去。

鎮守府將軍可謂武家最著名的官職,早在奈良時代,坂上田村麻呂就曾擔任鎮守府將軍,此後源平兩氏都有武家擔任過此職,河內源氏就有源賴信、源賴義、源義家這祖孫三代分別擔當過,前九年後三年之役還曾平定奧州的俘囚。

較近一些的,還有足利尊氏、北畠顕家也都曾擔任過鎮守府將軍,自從足利直冬最後一任結束,直到現在的兩百年里,再沒有人擔任過這個職位,而今吉良義時卻加敘這個職位,到底想要做什麼?

「難道公方殿下沒有疑義?」

「肯定會有!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吉良義時毫不在意的咂了咂嘴,笑著說:「本家曾在公方殿下面前發下重誓,永遠忠於公方殿下,忠於他的子孫,想必公方殿下有什麼疑問也無法表達吧!」

去年三月一場大婚把半個朝廷的名門公卿搬過去,還表演一段《夜奔》的猿樂,婚禮結束後又把朝廷、幕府的觀禮者留在春日山城好吃好喝供奉一個多月,期間還與細川藤孝一道參加幾次和歌會,送這群貴人回京之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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